第一章 我会害羞的

云云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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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寝宫,烛光摇曳,窗棱上映出光怪陆离的影子,被风吹过,渐渐模糊。

    “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几乎把肺子都要咳出来,素色的枕上落下斑斑血色梅花。

    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中药味,混着沉沉的霉涩味儿,在房中飘荡。

    罗幔轻纱,红松木床前立于一名蓝衣女子,双手捧着白瓷茶碗,平静的望着床上披头散发的妇人,一动不动。

    “咳咳……咳咳……”

    又是一阵昏天暗地的咳嗽,凌乱的长发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摊开掌心,一滩浓稠的血液顺着指缝丝丝淌下……

    妇人蠕动着干涩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刚艰难的发出一个音节,寝宫的大门就砰的一声被撞开了。

    蹬蹬蹬——

    一名雪衣黑发小少女踩着急切的步子三步两步跑过来,骤然在床前止步,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望着床边的蓝衣女子,漫不经心的问:“死了没有?”

    蓝衣女子怆然回身,看着雪衣少女恭敬的唤了声:“朝颜小主……”转眸望向床上的病妇,略有些犹豫。

    雪衣少女秀眉紧蹙,一张干净的小脸上呈现出不耐烦的表情,顺手扒拉两下头发。顺着蓝衣女子的视线望去,不屑的撇撇嘴,提议道:“不如……下毒怎么样?”

    蓝衣女子忙出声:“小主……”

    “啊?”

    “这个……”蓝衣女子欲言又止。

    “对啊,对啊,下毒是太明显了,别人会发现的。”雪衣少女并不看床上重病的女子,颇为困惑的在房中转着圈。

    “小主……你还怕别人发现?”

    “当然了,我也是会害羞的嘛!”雪衣少女忍不住双手掩面,指缝分开,露出乌溜溜的眼睛,扫了床上的病妇一眼,忽然展颜一笑:“不如,你去掐死她如何?”

    “咳咳……”

    床上的妇人如同墓地里爬出的干尸,苍白的手指颤抖的抬起,蓦然揪住雪衣少女的衣角,用尽全身力气咬牙切齿低吼:“朝颜,为何你不去死?”

    雪衣少女微微转头,看着紧抓着自己衣角的干枯手指,一张稚嫩而日趋美丽的脸满是笑意,俯身平视她,一字一句的答:“因为我才是这潼水月宫的主人。”

    病妇一口脓血喷出,头一歪死掉了。

    大家都传说朝颜小主活活气死了亲生母亲。

    朝颜觉得委屈,母亲自小请了那么多师傅教她读书识字,交际礼仪,琴棋书画,轻功短刃……却唯独没教过她害羞,如今她自学成才,母亲应该为她骄傲才是,怎么会被气死?

    潼水月宫座落在潼之山,三面环海,环境幽静而隐蔽。

    潼水月宫坐拥天下财富,以接雇主委托为生。杀人放火,奸杀掳掠,强买强卖……只要你出的起钱,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所以,尽管潼水月宫高手倍出,但也因为阴狠毒辣的行事作风,被江湖归为魔教。

    潼水月宫历代宫主都是女子,并以美貌著称,个个皆为名扬天下的绝色美人。只是不知受到何种诅咒,每一代宫主的寿命都极其短暂,英年早逝,红颜薄命。相传历代宫主在成年后,都会亲自下山挑选夫君,繁衍后代,只是产下的必然是女儿,从未有过男子,却也是不解之谜。一旦产子完毕,她们便会亲手弑夫,以绝后患。所以,潼水月宫的历代宫主从来都是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就像朝颜这一代,不知老天那会是不是在偷懒,居然是从来未有过的双胞胎。

    朝颜还有个姐姐,叫做雨露。

    本来宫主之位是世袭的,结果到了朝颜这里,便有了纷争。

    朝颜五岁那年,听到侍女们在私下里议论,大小宫主,一山难容二虎……虽然那时还小,听不太明白,却也了解个大概。朝颜心里胆怯,趁着雨露午睡的时候用锋利的指甲硬生生的将那张白嫩的小脸刮花,因为力道太深,以至于多年后,宫人寻遍天下良方也未能抚平疤痕,只留下从额心到腮颊一道深深浅浅的暗红色印迹,清晰可闻。

    事后朝颜主动向母亲请罪,一张灿然的小脸哭的梨花带雨,带着深深的悔意跪在寝宫前,一跪,便是三日。

    宫人们纷纷来说劝,请求饶恕朝颜的无心之过。意料之中,除了雨露不依不饶,朝颜没有得到任何惩罚,偷偷用袖子抹去腮边的泪,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没有人知道,她是故意的。

    雨露失去了美貌,这宫主之位理所当然归于朝颜。

    十二岁那年,有云游四方的道人路过此地,拜访潼水月宫主,仓惶指着朝颜失声道:“那孩子的血液是黑的!”

    众人惊愕,当道人得了失心疯,未予理会。

    第二年,道人客死他乡。

    朝颜觉得可笑,一个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握的人又如何来预测她的未来?这个世界原来就是个笑话,就像那无缘无故香消玉损的生命,毫无轨迹可言。

    所以,朝颜决定出去寻找长生的方法,改变被诅咒的命运,拒绝重蹈覆辙。

    临行前的夜晚,她沿着长长的走廊闲逛,忽然听到一些八卦。

    “我看这个小的还不如那个老的,连自己的亲娘都不放过,岂会放过我们?”

    “就是,五岁就把亲姐姐毁了容,心狠手辣比起她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年那个成风大师不是预测过,她会带来灾难吗?”

    “是啊是啊,可我们要怎么办才好?我们都被毒药控制了,根本逃不出去……”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

    朝颜站在芭蕉叶下,禁不住笑出声,她的母亲,她伟大的母亲,亲手栽培出这些忠肝义胆的奴仆们;她的母亲,她伟大的母亲,生前对他们非打即骂,非常苛刻。却不想他们对她母亲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她甚至有一点点感动,禁不住拿袖子里的帕子擦了擦眼泪。

    “图图,图图——”

    朝颜立刻大声唤来贴身侍女淑图,芭蕉叶下瞬间死一般安静。

    蓝衣女子疾步赶来:“主子,怎么了?”

    朝颜微笑,青葱玉指绕过繁茂的芭蕉叶,点向众人:“她们似乎很想念老宫主。”

    蓝衣女子会意,下意识的望向一群神色恐慌的婢女,迟疑开口:“主子……”

    朝颜回眸,那圆滚滚的眸子若两潭清透湖泊般泛着清新自然的潋滟波光,仿佛缀洒了星子般璀璨动人,唇角上扬,绽放最灿烂的微笑,说出的话亦如水晶玻璃般动听:“让他们通通去陪我娘亲。”

    说罢,拂袖离去。

    “宫主饶命——”

    身后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天抢地……

    …………

    朝颜下山的时候,只带了贴身侍女淑图和潼水月宫左行使夙澜。

    淑图是自小到大照顾她生活起居的婢女,也是最贴心的女伴;夙澜是她母亲一手栽培出来的,为人冰冷自持,却是最忠诚的人。看着朝颜一点一点长大,对她百般呵护,兄长一般的存在。

    母亲唯一做的有意义的事就是留下可以用的人在身边,至于信任与否,还需从长计议。

    只不过朝颜自小喜欢黏着夙澜还有另一个原因,那是因为夙澜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一身勾勒出完美身段的浅青长衫。

    一头柔软的,散发着淡淡光泽的黑发。

    一双冰冷而妩媚的丹凤眼。

    漂亮的眼睛望过来的时候,朝颜的小心肝禁不住扑通扑通,忽悠忽悠跳了半天。

    颤颤巍巍地朝他伸出手,双眼禁不住冒心心,想要把他勾下来好好摸摸……

    “宫主,还需要带些什么吗?”冷漠的声音把朝颜瞬间冻成了冰块。

    朝颜晃了晃脑袋,坐起来,朝夙澜微笑了一下,笑的极为暧昧,极为花痴。夙澜转过一张棺材脸,冲她点了点头。

    朝颜干笑两声,嘟起粉嫩的唇瓣,撒娇着道:“夙夙,过来,让我亲一下。”

    夙澜看着朝颜,棺材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充耳不闻,转身去收拾包袱,将朝颜平时喜欢的小零件一个个塞进鼓鼓囊囊的包裹中。

    朝颜嘟起的唇兀自停在半空中,尴尬的伸出食指摩挲唇瓣,讪讪的耸肩。

    她从出生到现在,整整十五年,就没见他笑过。

    潼水月宫的历代宫主都是女人,找男宠一点不稀奇。朝颜只喜欢一个人,就是夙澜。可是夙澜对她的态度……唉,不提也罢。

    朝颜有点挫败的垂下头,手指把玩着头发,暗自发誓一定要夙澜成为自己的人,对,一定!

    这个想法一度成为她十五年中最大的愿望!

    “主子,主子!”

    蓝色的身影急匆匆的跑进来,淑图永远是那么懵懵懂懂,丝毫不知何为眉眼高低。

    朝颜有点窝火,没好气的抬起眼睛,懒洋洋的问:“怎么了?”

    “雨……雨露主子她……”

    朝颜蹙眉,不悦的打断她:“主你妹啊!我娘亲都死了那么久了,都给我改了称呼!叫她雨露!”

    “是,主子。”淑图慌忙改口,“雨露大人她又在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