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节:质问

夏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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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颜走后,别院内的日子一切恢复如常。

    无论人的心情怎么样,春日里明媚的阳光,却是一日比一日艳丽起来,而别院内风景,却也一日美似一日。

    院内那些随处可见,婀娜多姿的柳树,早已由黄绿色的嫩叶,渐渐伸展出翠绿的枝条。每日都在微微的春风中轻柔地拂动,就像一群群身着绿装的仙女在翩翩起舞。

    接下来,便到了百花争艳的季节。红得如火的木棉花,粉得如霞的芍药花,白得如玉的月季花竞相开放。它们有的花蕾满枝,有的含苞初绽,有的昂首怒放。一阵阵沁人心肺的花香引来了许许多多的小蜜蜂,嗡嗡嗡地边歌边舞。

    季子衿和静妃每日扶着老佛爷在园子里晒太阳,有时候晒着晒着老佛爷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剩余的两人便望着满园*光伤春悲秋起来。

    静妃环视着满园风光,淡淡道:“暖妹妹,你是不是也觉得这里很美,美得简直就是人间仙境。所以……如果可以我想就一直在这园子里住下去,再不回宫了。”

    “美是极美的!可是你心心念念的人并不在这里,面对满眼美景,也是徒增伤感罢了。”季子衿深深地看着她,叹道:“若你回宫了,虽然不能时时相守,但偶尔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这许久以来,由于静妃和郭少本对她并不防备,事事告之。所以她已经能了解到两人的感情有多执着与真挚。同情与担心的同时,,内心却也充满羡慕。

    静妃虽然在笑,但却挂着满目难言的苦涩:“没见到时牵肠挂肚,见到了又提心吊胆,所以还不如不见。若是皇上准许,我就打算在这别院里了度余生了。虽然冷清,但也图个一世安宁。”

    季子衿点点头,道:“若是静妃姐姐执意与皇上保持这般关系,那也不能说不是一个好去处。只是姐姐你真的就打算一直拒皇上与千里之外吗?毕竟你是皇上的妃子,这样会不会亏了自己?”

    “其实我很感激皇上。因为他看到我的别扭,我的不愿意,所以他从未翻过我的绿头牌。但这一切仅仅是感激,而对少本却完全是不一样的。”说到郭少本,静妃的脸上不觉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见不到他时我会日思夜想,见到他时我又会不知所措。他从来都是真心待我,也是因为我,他决定终身不娶,只在我身边静静守候着。其实刚进宫那会儿我都想好了,若是我抵抗不住皇上,落了个不洁之身,我只好以死报少本的痴心。但是皇上并没有这样,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我却承认他是一个名君,是一个可以值得女人托付终生的男人。”

    “是吗?”季子衿有些浑浑噩噩起来,突然觉得自己和夜未央相处这么久,却从未在心里给他一个定位。

    静妃拍拍她手,笑道:“暖妹妹,身为帝王的女人哪能要求太多。君恩圣宠,锦衣玉食,甚至包括宫中位份那都是一些尘物,不值一提,唯有一个‘真心相待’才是最难得的。”

    她说完扶着已经微微转醒的老佛爷回了屋子,而子衿立在那亭子中间,却久久回不过神儿来。

    突然!人影一闪。

    一只大手在她猝不及防之时,便捂住了她欲喊叫的嘴巴,并顺势将她拖到怪石嶙峋的假山后面。

    “谁?是谁!”在那只手离开她的唇角之际,她惊恐的低呼之声也随之而出。

    “是我!”声音低沉而有力。

    季子衿猛地转身,满脸惊讶,半晌才低呼道:“冷哥哥,你怎么来了?擅闯皇家宅院是要砍头的,你怎么这么莽撞,难道你不怕死吗?”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有些事我必须向你问清楚,否则我实在夜不安枕。”冷木易的声音冷冷的,一只手砸向旁边的假山,那眼神分明是痛苦的。

    季子衿也由此冷静了下来,她转身背对于他,轻声道:“冷哥哥,你是不是想问我淇妹妹的事?”

    他冷“哼”一声,低吼道:“你还知道元淇是你妹妹吗?那你为什么还要害她,争宠已经重要到让你不惜任何代价了吗?做皇帝的女人真的就那么好?”

    她的眼角爬上难言的酸涩,忍着眼中的泪,转身道:“冷哥哥,我也是没有办法,那并非是我的本意,只是元淇对我事事相逼,我只好出此下策……”

    “够了!”冷木易已经气红了眼睛,抚着假山的那只手瞬间握成了拳头,继而又重重向假山砸去,手起拳落之时,刹时间有几道鲜血自指缝缓缓流出。

    “冷哥哥!”子衿心中一惊,忙伸手去捧他的拳,欲用手帕为他擦拭。

    冷木易一把甩开她的手,冷声道:“一切都是你费尽心机计划好的,你让我找‘结义堂’的人,你用竹筒写暗语给我,你让我冒充柳家的葛总管去找结义堂的人买凶,结果我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元淇送上了死路。”他瞪视着她,目光咄咄逼人:“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如此狠辣的去对自己的亲人,你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子衿妹妹吗?”

    “冷哥哥你听我说!”她终于哭了出来,泪如雨下。

    但是她仍不忘记用手帕替他包裹伤口。他却依旧生硬的拒绝了,不但再次将她甩到一侧,还从怀里掏出那个竹筒,以及几张看上去并不成句的字。

    他的手颤了颤,缓缓将字条一圈一圈,按着顺序缠到竹筒之上。待几张字条都缠完之后,沿着竹筒自上而下看来,就会成为一封完整的书信,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让他如何冒充葛总管找到结义堂,又如何让结义堂去广安寺附近劫人等事宜。而且那封暗语的最后几个字写的是“务必让被劫之人非残即死!”

    这种传递消息的方式来源于古老的西域暗语,是季子衿在冷木易存书堂的一本古书里看到的,据说是发源于西域战争期间,是一位雄才大略的政治家发明的一种传递机密消息的方式。

    而季子衿利用这个方法给冷木易传递消息时,并没有在信中说明被劫之人是季元淇。原因就是他并不清楚元淇在宫中百般加害于她。所以她怕冷木易心软手软,而不按她的计划行事,那么一切她都将前功尽弃,所以她宁愿让冷木易误会甚至是憎恨,也要达到自己的目地。

    “非死即残!”冷木易的手抖动得厉害,脸色白中泛青,眼中满目伤痕。最后他甚至扔掉手里的竹筒,伸手抓住她的双肩,用力地耸动着,狠狠说道:“到底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狠辣蛇蝎,是什么让你对那么善良单纯的元淇下此毒手,到底为什么?”

    冷木易终于激怒了她。

    她一把甩开冷木易,气道:“我狠辣蛇蝎是吗?元淇善良单纯是吗?好!既然冷哥哥还要问我是什么吗?好!我现在告诉你是什么。”

    冷木易怔住,他不知道季子衿也会如此发狂。

    “初初进宫选秀时,她在我的食粥里放入核桃,让我满脸长痘而落选,最后被发落到浣衣局;接下来在我给淑嫔做的鞋子上动手脚,差点害得淑嫔小产;再然后她利用金刚草毒害淑嫔的孩子,不但害死皇嗣,还加害我进了冷宫。”她冷冷地笑了笑,继续道:“甚至还用避孕籽磨成油,放进我宫中小厨房的食用油之内,以至我不孕。最后我有孕了,她马上在我的安胎药里麦芽和薏苡仁,欲使我落胎。冷哥哥,这就是你眼中善良单纯的元淇妹妹吗?她如此费尽心计的加害于我,又有哪一步不是至我于死地?”

    “这……这怎么可能是元淇做的,她连一只小动物都不忍伤害。”冷木易完全愣住,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季子衿继续道:“如果不是她逼得我没了活路,我会伤害她吗?可是冷哥哥,你责备我的同时,又焉知和你自己没有关系?”

    “我?”冷木易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急道:“怎么会和我有关系?”

    “你知道元淇为什么要将自己葬在离季府不远的北山上吗?因为她在山顶,就可以看到你的存书堂。你知道元淇死时为什么会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裙吗?因为那是你在乱死岗救我们之时,你买给她的。你知道她闭上眼睛之时,手里为什么还死死握着那只白玉色洞萧吗?因为那是你送给我,我又转赠给了她。”季子衿顿了顿,又道:“元淇本来可以不进宫的,即便是朝中有规,但是我们季家有我顶了名额,她完全可以留在家中。可是她为什么还执意要去,就是因为你拒绝了她!”

    “可是我喜欢的是你,并不是她!”冷木易激动得脱口而出。

    “所以她才把这一腔的怨恨和不满全都发泄到我的身上。”

    冷木易完全怔住,整个人如傻了一般立在那里,久久不再言语。

    这时对面传来水漾和如意的呼喊声:“娘娘,娘娘……”

    季子衿弯腰拣起那竹筒和纸条,回头对他道:“回去吧!这里是皇家宅院,私闯有罪。代我照顾好父亲母亲,元淇不在了,他们已经很难过,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巡着水漾和如意的声音而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