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往事

寒花一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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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不投机半句多,大概说的正是韩玹与谢鸿松两个人的情况。即使觉得脸上很是挂不住,谢鸿松仍竭力淡下想要训斥韩玹的心思。

    他并没有想得罪韩玹,或者说不愿意将本就不好的关系闹得更僵更糟糕。沉默一会,谢鸿松冷着脸,沉声道,“当年的事本便另有隐情,然而你怎么都不愿意听我的解释。假使你母亲没有瞒着我逃走,我定是会娶她的。”

    韩玹的母亲在这个时候被谢鸿松提起,沈落忽而想到了许多的事。譬如在清河郡的时候,那些村民叫嚣是韩玹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譬如韩玹明知不被欢迎依然回去取的那些东西。

    她曾猜到那或许是灵位牌,现下便觉得说不得正是属于韩将军的娘亲。沈落从谢鸿松的一句“假使你母亲当年不瞒着我逃走”里,很快分析出许多的信息。

    谢大人这样肯定韩将军是他的孩子,定是那位夫人逃走时已有身孕,且他没准一直知道这位夫人的动向。如果中间断过联系或者没有消息,很难这样的笃定。

    究竟是娶了现在这位谢夫人,哪怕谨慎推测,也不难知道那时而今的谢夫人恐怕也同样怀有身孕了。这不难确认,端看韩将军与谢明轩年龄差距。

    沈落凝思,却又忍不住想,无论怎么看,韩将军都不像是和这位谢大人或谢明轩一家的。但也有“龙生九子,各有所好”的说法,那位夫人听起来倒很不错,韩将军应也极敬重爱护她。

    即便谢鸿松是出于解释的心思才说了那两句话,却无疑很难起到缓和关系的效果。韩玹未被挑衅,他只笑了一声道,“那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不必特地说给我听。”

    沈落不动声色看得眼谢鸿松,对他满脸坦然的厚颜无耻有了新认识。但假使坏人都能对自己的坏有十分正确的认知,天下太平便会很简单。

    韩玹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谢鸿松暗自咬牙,不敢多说哪怕一句重话。他无言半晌,韩玹客气请他离开,恰逢沈慎赶到了将军府,谢鸿松不得不郁郁回家。

    沈慎办完事来了,沈落便跟着韩玹出得演武厅。在回正厅的路上,沈落偷偷与他说道,“韩将军,你听过一句话吗?‘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或许不完全适用,但我觉得,对坏人总是不必太客气的。”

    比自己小得多、见识更少的人反过来事事担心他,还要教他道理。韩玹却不觉得多不受用,只是沈落故作正经的模样令他忍笑。韩玹问她,“怎么样的就叫做坏人?”

    “那可就难说了。”沈落和他分析起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标准,有人会觉得对我不好的都属于坏人,有人认为伤害别人的是坏人,这总是很难统一。”

    “不过,相由心生还是有一些道理的。韩将军,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都不像是坏人。有些人长成了那样,怎么都不像好人。”说得三两句,又不正经了。

    韩玹轻扯嘴角,说,“努力不辜负沈七小姐的期待。”

    沈落听言,得意笑着点一点头,评价道,“这个可以有。”

    ……

    在自己的大哥沈慎面前,沈落变得乖巧矜持,比之沈慎不在的时候要收敛许多。沈慎与韩玹品茗诗话,谈天论地,很是意趣相投。

    沈落在旁边认真听他们说话,偶尔还会发表两句不同的见解。但是没有人认为这有什么不可以,或者觉得她不该插嘴,反而像是很乐意她参与进来讨论。

    韩玹留了沈慎与沈落用饭,直到临近申时,沈慎才带着沈落回府。尚且在马车上时,沈慎问沈落,“你和韩将军,而今怎么样了?”

    沈落反问,“什么叫怎么样了?”

    沈慎笑道,“你还想瞒着我这个大哥不成?我若是万事不知,也不会让你独自在将军府待那些时间。可有些话,总是得说一说的。”

    “落落,大哥不会阻拦你,但你自己得知道保护自己。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却不能,这你必须清楚,要有分寸才行。”

    沈慎说得慎重,全无不正经,沈落也明白他的意思。她想得想,说,“事有可为有不可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叫明知故犯,那一定是不允许的。但是我很高兴大哥相信我,出格的事我不会做的,不能让大家担心啊。”

    她笑一笑又继续道,“韩将军说,要等我长大。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呢?原来我还在很小的吗?”独独提起这个却没有说韩玹曾想要到荣国公府提亲。

    这分明是在为韩玹说话了。沈慎抿唇,伸手点一点沈落的额,笑问,“你这是究竟对韩将军做了什么?”

    沈落顿时杏眼圆睁,佯怒反问,“我能对他做什么?”

    沈慎道,“那可不好说。”

    沈落:“……”无言一瞬,她默默嘀咕,“我觉得我没有这样的大哥。”

    沈慎不觉又笑出了声。

    ·

    沈落将韩玹为她做的小弓带回了荣国公府,仔细包好收得起来,并不准备时常用。春山书院考核的日子临近,她也该沉下心再看看书的,一时没有太多精力放在骑马射箭上面。

    六月的天最是炎热,即使府里会用冰,究竟不是那样叫人舒心的凉爽。往年这个时候,老夫人都要到别庄去避暑,沈落也总跟着去。今年因着要准备考试,她便没有这个打算。

    这一日,沈落正在书房里埋头看书练字,有人推门进来了。直到那人走到了书案前,将一份冰碗搁下,发觉到不是自己的丫鬟,沈落才抬头去看。

    “小王爷?”沈落惊讶,搁下剔红梅花卉纹毛笔,笑着站起身,“今天怎么得空过来的?还揽下我丫鬟的活计,回头我好说她们偷懒了。”

    章宪笑了笑,摁着沈落的肩让她重新坐下,“走到书房外正好她们准备给你送这个我就捎进来了,天气这样的热,你还不快一些用?”稍微放一放冰都得化了。

    沈落便不与他客气,喊秀禾进来与章宪搬了张圈椅让他也坐,笑着说,“下个月就要考试,我哪也没敢去,只敢窝在这书房里头。”

    章宪将冰碗推到她面前,沈落道了一声谢谢,她没有特别避让便小口小口吃得起来。章宪见状,勾了勾唇却问她道,“往年这个时候都要去别庄避暑,今年不去了吗?”

    沈落吞下口吃的,慢吞吞回答,“不去了,一来一回费好些时间。何况大家是去图个清闲,我若是跟着去定得分心,都不能好好看书了。”

    章宪没说话,沈落将东西都吃完,将碗碟推到旁边,冲他笑一笑说,“往年都正好在别院给你过生辰,今年我是没法子一起,不过礼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我去取。”

    她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取得个檀木匣子出来,又再送到章宪的面前。沈落挑了挑眉,示意他打开瞧一瞧。章宪也站起身,他低下头,看到沈落嘴角沾着水渍,欲伸手帮她揩去。

    沈落仰头看着章宪却避开他探过来的手,意识到许是沾了什么东西,便垂首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有些羞窘说,“我没注意呢……小王爷可别笑话我。”

    觉得失礼而不好意思不假,有意避开与他之间的亲昵也是真,章宪将手收得回来,轻压嘴角,移开了视线。沈落将书案摆得正对了窗,窗外是一片葱茏幽雅的竹林,让这书房里头多莫名多了几分清净。

    “不打开看看吗?”见章宪竟是发起愣,沈落出声问得句。章宪看向那匣子,眼底是说不清的意味,但语气听不出来异样,只道,“回去再看也一样,礼轻情意重,送什么不是问题。”

    “你好好温习,等考上了春山书院,想要什么我送你。”章宪将话说得不露声色,往常也总是这样的,沈落一下便没察觉到别的,笑着颔首,同他做下了约定。

    章宪走后,沈落严肃地想,她还没和韩将军提过考试这件事。韩将军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提前给她准备惊喜与奖励呢?

    自然是要先知会才好的。

    想到就做的沈落立刻找来信纸,便开始给韩玹写信。等到将信写好,再仔细封了火漆,她才吩咐秀禾递出去,满心欢喜等着韩将军的回信。

    信笺送到韩玹手里时,天已经黑下来了。他没有着急看沈落的信,只是从兴平的手里接过放到怀中,抬眼去看站在面前的人。

    那人的模样半隐在了暗处,有些辩不清楚。韩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态度坚决、冷声说道,“我不会帮你的。”

    “不,我们是互帮互助,你总会需要的。”

    一样的语气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