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重逢·贰

七六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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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早晨,秦国驿馆。

    陈铬睡眼惺忪,迷迷糊糊伸手往身边一摸,发现抓了个空,登时吓得坐了起来:“老公?”

    李星阑手里抱着沾满血迹的碎木片,闻声抖抖耳朵,猎犬般飞奔过来,问:“怎么了?什么地方不舒服?”

    他跑到床边,忽然把脑袋探过来,在陈铬额头上亲了一口。顺手将木板往地上噼里啪啦一扔,单膝跪在尖锐带刺的碎木渣上,紧张兮兮地问:“对不起,宝贝,是不是这次经历对你的身体造成了什……”

    陈铬一把扣住李星阑的后脑勺,把他带过来,随便亲了一口,咕哝道:“没事,我怕睡一觉又穿越了,或者还在那里面。可怕!都几点啦?”

    “真的不生气?”

    “起来吧,被人都是跪个搓衣板什么的,你这跪得太血腥了,我给你舔舔?”

    李星阑清早起床,把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陈铬侧躺在榻上看他忙前忙后,一个晚上悲喜交加,而后翻云覆雨,整个人都是疲惫的,只有心里高兴。

    “我这姿势像不像菩萨?快要荣登极乐,驾鹤西归。”

    他眼睛半睁半闭,总觉得自己的姿势特别像准提菩萨,打了个呵欠,问:“忽然想到个问题,你说,准提会不会要死了,成天蹲在泰山顶上也不动弹。”

    李星阑机警地扫了一眼四周,一颗汗珠从鼻尖滑落,滚至地面上的灰尘堆里,说:“对于菩萨来说,那叫圆寂,涅槃,跳出六道轮回。”

    陈铬抻个懒腰,起床穿衣,随口说:“我妈说的,学佛的人都有死亡崇拜,他们不想做正常人都做的事情,生来就是为了寻死。带领生物走向自我毁灭,是反自然规律的。”

    “宝贝,这话以后少说。”李星阑把陈铬的腰带解下,重新系了一次,把他收拾得整整齐齐,“虽说这里是咸阳,跟那边离得远,但小心点总是好的。”

    “那边,哪边?”

    陈铬正准备问些什么,忽然听见“笃笃笃”的敲门声。

    打开门后,秦川自然而然走了进来,迅速而轻柔地接过李星阑手里的东西,让他去一边歇息,不卑不亢像个高级管家。

    这孩子长得是越来越好了,但做事情的时候却心不在焉。

    一双眼睛来来回回刮在陈铬身上,看得他十分别扭,忍不住故意去刺挠秦川,说:“你再看也改变不了事实啦,昨天晚上,我把你的李先生睡了。”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陈铬了?”李星阑在场,秦川不敢发作,气鼓鼓地瞪了陈铬两眼,把堆在一处的脏衣服拿走,却发现那些衣服已经被撕破了,“下流。”

    陈铬哈哈大笑,扑在榻上捶床,笑喊:“我没穿内衣!”

    秦川被他气得想吐血,抱着衣服干瞪眼。

    陈铬没有说出真相,继续逗他玩。

    李星阑也不想管两个小学生赌气,独自坐在床榻的另一侧,把昨晚没有处理完的书信一一回复,交给秦川分门别类送走。

    秦川走后,陈铬换了个姿势,把头枕在李星阑大腿上,问:“他喜欢你,他为什么会喜欢你?”

    李星阑手里没了竹简,空落落的,干脆看书般对着陈铬仔细打量,道:“这不关我的事,我还是要向你道歉,都是我的错。”

    陈铬听都听烦了,唉声叹气,道:“如果是以前,你发现我被你弄丢了,不自杀也得迁怒别人,总想着要搞一个大新闻。

    “但是这三年里,你不仅没有放弃对付丧尸,还去齐国当了大官,重整墨家,弄出来一个超厉害的情报机构。这些事,我知道的,都不是你喜欢做、想要做的,但是你为了实现我的愿望,什么不愿意做的,都做了。”

    李星阑:“我没有改变,我只是想着你。”

    陈铬:“不,实际上这就是你的改变,这很好。”

    李星阑:“或许我只是觉得内心不安,想要求得你的原谅。”

    陈铬:“你的不安来自于自己的过去,跟我没有关系。你应该原谅你自己,随便怎么样吧,其实你对自己太苛求了。知道你真正错误的地方在哪吗?”

    李星阑摇头:“请领导明示。”

    陈铬失笑:“你因为对象是丹朱,就那么……揍他,这几年你经常朝他发脾气?”

    李星阑一脸漠然,答:“他总来撩我,不知道是不是狐狸的天性。”

    “那是丹朱的天性,不是狐狸的天性。”陈铬苦恼,想了想,说:“你那么揍我揍得那么狠,只是因为你以为我不是陈铬。但是忽然一下发现我就是陈铬,那时候,你的心里难过吗?”

    李星阑:“我简直想杀了自己。”

    陈铬:“你应该试试,把这种强烈的感情分给每个人。当然,给我的那部分,要比给他们的稍微多那么一点点。

    “尝试着融入群体,拥有同理心。我并不是要求你当个圣父,只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样能让大家都更快乐,让世界更美好,你自己的感觉也会好很多。”

    李星阑:“老天爷把你送到我身边,陈铬,是对我这辈子遭遇过的所有痛苦和磨难的奖赏。我知道,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

    陈铬抬头亲吻李星阑的嘴唇,把自己这段时间里的遭遇,摘掉跟金朝相处时的一百刀,原原本本讲述给李星阑,包括在环境中看见的那一切。

    李星阑凝眸沉思,有了结论:“伏羲琴、女娲石、八卦阵,三者能够组成复生阵。伏羲和女娲的残魂,附着于这两件器物里,彼此之间纠缠吸引,所以你们被传送到了秦王宫里。传送可能出了问题,但最终到达的地点,不是意外。”

    陈铬:“可我没有找到女娲石,扶苏也不知道。你看故事里面,那块石头很厉害,里面充满灵气。”

    李星阑:“不,你们被传送过来的地点,应该就在女娲石附近。”

    陈铬又想了想,说:“对对对!我记得赵姬说过,她要去给金朝取一块石头。后来,金朝拿到石头,又说要把它送给清女,而且清女是为了救一个蛊人。大概就是新郑城外见到的那个,那个绷带男。”

    李星阑:“这就对了,先把目标明确定位,要抢到石头并不难。”

    陈铬:“还有什么发现?”

    李星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自己的猜测,道:“女祭司毁灭黑石,引发陨石雨,几乎令人类灭绝。但是当陨石再度出现,陨石雨就停止了。

    “这说明我们先前的猜测是对的,兰德之书是一块代表着成功征服的标记牌,也是一块感应芯片。一旦放置他们的人发现,某个星球上的生物强大到足够毁掉黑石,就会驾着七彩祥云过来,彻底毁灭他们。”

    陈铬噗嗤笑出声来,道:“你还挺幽默的,我也是这么想,黑石恐怕真的不能毁掉。”

    李星阑:“世事无绝对,猜测需要被证实,别担心,我会查清真相。”

    陈铬亲了他一口,点点头,问:“你觉得是什么带来了黑石?”

    李星阑:“维摩那,一种飞行器。”

    陈铬失笑,道:“我心里有个猜测,可我没法把它说出来,也没办法再往下想。这件事你肯定早就已经想明白了,但你也不告诉我。还有袁加文,他好几次都在暗示我,可我就是没办法想下去。每次我一想到关键的地方,就会头疼,像是被人堵住了哪根神经。”

    李星阑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说:“你别胡思乱想。”

    陈铬叹气,道:“不是我胡思乱想,早在金朝朝我刺出那一百刀的时候,我就彻底想明白了。从前我帮助别人,为别人作牺牲,只是大人教给我的道理。但是现在不同,我明白牺牲并不会让自己变得伟大,它只是一种选择。那几天很漫长,很多从前不明白的东西,现在都懂了。我觉得我已经成长了,不需要你们再用谎言来保护我。”

    李星阑:“纠结这个问题,对我们并没有帮助。一百刀是什么?金朝刺了你一百刀!”

    陈铬连忙调转话头,连珠炮似的吐出一大堆话,说:“后羿射日弓上有纯狐的残魂,伏羲琴上有伏羲的残魂。蚩尤刀也应该有兵祖的,可我就从来没有感觉到。准提也说过刀上有魂,大哥一直在我心里,在我脑子里,不让我找到真相,他怕我受不了。”

    李星阑见不得他难过,也不追问了,只安慰道:“不是这样的。”

    陈铬笑着摇头,道:“就是这样,大哥就是蚩尤,他比我们提前几千年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会难过,但更加会把他的未竟之志完成,你不用再在我面前放烟雾|弹了。其实从一开始……”

    北辰一脚踹开大门,向后连退数步,一脸嫌弃,嘲道:“还是如此如胶似漆,抱完没有?”

    陈铬猛地一下弹了起来,骂:“辰哥!那天你都看见我了你什么不说?还把窗关了?你不讲政治!”

    两个人结结实实打了一架,终于消停下来。

    陈铬虽然不舍,却还记得那个可怜的被自己打晕的丹朱,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袁加文扒了皮。

    而且李星阑的身份特殊,凭空多出几个人在他身边,实在是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于是,当天他就回到的地堡。

    李星阑罕见地没有阻止,反而还是十分欣慰,说:“你猜得都对,变聪明了。准提的力量一直在衰微,他没办法离开泰山山顶,所以一直用精神力在暗中窥探我们,这种力量随着距离的增长而衰减,但我们还是要小心。”

    陈铬也懂了,点点头,说:“所以你就很异想天开地,自己写了个琴谱,交给丹朱过来唆使我去弹,想把我送到万里之外,才能保证安全?袁加文,袁加文他也是和你串通好的!全世界都知道我被骗了!”

    李星阑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是的,你的身份特殊,想法也违背了准提的意图。就像你说的,他们是在寻求永恒的宁静——那就是毁灭。我怕他对付你,所以让丹朱……假扮成你,别生气,他是自愿的。”

    陈铬脑袋上聚着一团阴云,鼓着腮帮子,问:“还有谁知道?”

    李星阑尴尬,略有些缩头缩脑,道:“你应该问,还有谁……不知道。”

    “好好好,我记住了。”陈铬一步三回头,愤愤地说,“我就是个傻白甜,好了,现在也不甜了!”

    李星阑失笑:“老公,我再也不撒谎了,原谅我吧。”

    陈铬还没回答,“梆”一声撞在大门上:“再……再叫一声。”

    李星阑笑而不语,看着陈铬自己爬起来,跟他招手再见,道:“下一步的计划,我跟阮霖洲见面后再谈。照顾好自己,我相信你。”

    陈铬:“我也相信你,亲爱的老婆大人。”

    说罢转身,“梆”一声又撞在另一扇大门上,两侧脸颊各一片红痕,撞得还颇为对称。

    三天后,咸阳城墨家地堡内。

    一名少年穿着黑衣短打,袖口及裤腿束起,腰间革带近一掌宽,其上缠满奇形怪状的器物——细铁丝绕成的小球,单筒望远镜,带有锯齿的小刀,粗长相当于一个指节的琉璃瓶装药水,木头小鸟等等。

    脑袋上则以牛皮筋绑着一片琉璃镜片,遮住左眼,短发被皮筋勒得翘起一大圈。

    走路时摇摇晃晃,“哐当哐当”响个不停。

    “呜呼——!”

    那少年跑在围楼第九层更上面的瓦顶,踩得瓦片噼里啪啦一阵爆响,走着走着便开始加速,最终如同一颗飞旋的子弹,凌空跃起,朝着地面俯冲而下。

    “哗啦——!”

    他跳下高楼,倏然张开双臂,现出身后一副蝙蝠般的双翼。

    原来他的双手手腕、双肩、脖颈及腰上,均系着一个柔软的金属圈,两双巨大的金属翅膀以此为节点铺张开来。

    袁加文刚刚打好饭,抱着两个破碗走出饭堂,见所有人都抬着头,便也抬头瞟了一眼,差点吓得两眼一黑昏过去:“陈铬!你不要总是想搞个大新闻好吗?我的上帝!”

    陈铬在空中旋转跳跃,爆发出一阵中二的狂笑:“成功啦——!”

    他凌空俯冲,忽而调整角度平展双翼,便成功在三楼高度开始盘旋,飘飘摇摇,仿佛天地间的一只沙鸥。

    “零件支撑不了这么大的冲击力!小心散……陈铬!”

    “啊哈哈哈哈哈散架啦嫂子!”

    乌压压的墨者抬头望天,只露出苍白的脸颊,脸上的表情随着陈铬惊人的举动变化。

    当他们听见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奇怪声响,伴随着空中不断落下的大小各异的齿轮时,每个人都仿佛变成了一串红绿灯。

    袁加文小心翼翼把两碗饭菜轻轻放在地上,而后化作一道白光,乘风而起跃至半空,伸出双手,一把抱住陈铬。

    两人在空中急速旋转,洒落这漫天螺钉、齿轮、金属碎片。

    功能奇异的小药瓶“啪啪啪”摔在地上并当场碎裂,五颜七彩的缕缕烟雾从地面升腾而起。

    一名墨者刚刚躲过不知从那片天空落下的小刀,跌坐在地侧头便撞进一片绿色的烟雾中,而后“梆”地一声撞在地上,呼吸间昏死过去。

    袁加文抱着陈铬落下,被冲击力压得单膝跪地,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内心崩溃大喊:“我们的饭!”

    陈铬撑着袁加文的肩膀站了起来,拍拍手,身上的装备掉得一件不剩,感叹:“咸阳二号,试飞失败。皮带也不行,太勒了,也不适合飞行携带。难道只有钜子有神力,能上天?”

    袁加文:“他吊威亚呢?”

    陈铬闹完这一阵,却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反感,反而激发出墨者们改良咸阳二号飞行翼的巨大热情。

    袁加文简直没了脾气,算是开眼界了,世界上竟然那么多跟陈铬一样好奇心杀死比尔的人。

    三天以来,陈铬几乎每天都跟袁加文闷在地宫里。

    早上来一次世纪飞行,吃完饭后便无所事事,躺在地堡最高的瓦顶,望着燃至一半的水晶烛,打饱嗝。

    偶尔玩性爆发,便牵着袁加文一起跳到水晶蜡烛的边缘坐着,浑身暖洋洋,仿佛是在享受香薰浴。

    那天回来以后,陈铬对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但从他脸上荡漾如春风十里的表情上,便可以看出绝对是跟李星阑重归于好。

    再过一天,阮霖洲带着陈铬和袁加文,下午就到明月楼订了一个包间葛优躺,在里面静静等待。

    刚入夜的时候,李星阑果然前来赴他人之约。

    双方一墙之隔,陈铬耳朵几乎要张得比脑袋还大,贴在墙上听了一会真正的墙角。只觉得对面莺莺燕燕群魔乱舞,但都比不上丹朱幻化成的假陈铬能撩人。

    他那点声音,听得陈铬都有点受不了了。

    李星阑表面装着宠爱他,身体却没有一点反应。

    陈铬又是高兴,又是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哪有男人能克服这种原始本能?帅哥也太冷静了。

    等到酒过三巡,再过三巡,李星阑装醉溜了出来,只留丹朱一个人在那散发出漫天醉人的荷尔蒙,将一屋子男男女女迷得神魂颠倒。

    李星阑走进房间,立即向阮霖洲询问自己所须的情报,对秦国朝野上下仔细了解,以寻找突破口,让秦国和自己搞好关系。还要了解咸阳墨者,以便加以利用。

    陈铬有些担忧,道:“你别太累。”

    李星阑摸摸他的脑袋,笑说:“这世界上哪有轻轻松松就能做好的事?多谢了,阮教授,你是准备留在秦王宫,还是和我们一起走。”

    阮霖洲想了想,说:“秦王宫里的秘密,我差不多都已经掌握,况且宫里还有很多墨家弟子,情报不成问题。只是我身体不太好,怕会拖累你们。”

    李星阑:“没关系,你给我提供了很重要的信息,我会再在咸阳多留半个月。我要跟秦国的达官贵人搞好关系,花钱如流水。派出商队深入到秦国腹地,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通商,虽然赚的不少,但也是拆东墙补西墙。”

    陈铬摇摇头,说:“我们不和你一起走了,咸阳实在查得太严,你们的商队人数不能变,容易引起误会。两国之间的同盟关系本来就不稳固,不能因为我们这几个变数,影响了你一直以来的布置。”

    李星阑:“你说得很对,但我可以冒这个险。”

    陈铬:“不用了,相信我啊。我跟他们两个先出城,约个地方等你就是,虽然我也很担心你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李星阑说着话站起来,躬身低头,在陈铬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我是在为我们共同的愿望而战斗,没有任何畏惧。半个月后,我会赶到东北面的栎阳去做生意。秦国旧都,四通八达,多是贵族居住,气氛很自由。我们就在那里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