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别开寝室的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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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隐情

    一只手赶忙捂住她的嘴,手掌既柔软,又温暖,绝不像是死人的,或者幽魂的。“别喊,小心惊动别人!”手的主人说。

    富敏惊魂甫定,听出那声音很耳熟,抬头一看,是一个女生。房间里很幽暗,但她还是认出对方是同一个寝室的。“你,你,你是谁?”富敏问道。

    “我是你室友,一床的,叫周丽。”说着,周丽在床边坐下,富敏这才注意到,周丽戴着耳机,手里也拿着袖珍半导体。

    “吓死我了,你来干什么?”富敏剧烈喘息着,冷汗从额头流下。

    “我直说了吧,我刚才发现你在听半导体,而且很惊慌,我想,你不会也在听‘午夜怪谈’吧?”周丽说道。

    “是啊。难道,难道你也常听吗?”富敏很惊讶地问。

    “每到星期五都听——午夜怪谈节目只星期五有。以前,整个宿舍楼里只有一个女生能收听到。后来那女生得心脏病死了,就只有我能听到了。可刚才突然间收听不到了,我便明白,肯定有其他女生替代了我的位置,而替代我的就是你。”周丽说。

    “那么,你认为,节目里那些事,是真的吗?”富敏很佩服周丽的冷静,换了别人,听了那些恐怖故事,早吓坏了。

    “当然是真的。但我现在没工夫跟你解释,我有人命关天的事求你帮忙。”

    “什么事?”

    “那个叫李剑的幽魂,现在在哪里?去找谁了?”

    “去找周敏了,半导体里这么说。”

    周丽一把抓住富敏的手,“帮帮忙好不好,咱们一起去警告她,行吗?”

    “为什么?”

    “周敏是我亲妹妹。”

    “原来这样啊。可,可咱们会不会有危险哪?”富敏迟疑着问道。

    “危险吗,还是会有的,过马路还危险哪,难道我们就不过马路了?”

    “可,可我害怕……”

    “这就是危险了。你刚才听广播,肯定也听到李剑说,她是怎么把残害田鑫的。只要坚定信心,认准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就算与幽魂面对面,也不会对你有损害。而且,有我在一旁帮忙,你绝不会有事的。咱们虽然没接触过,但我知道你很勇敢,很有勇气,也很有爱心,不像表面上那么胆小。本来不该麻烦你,应该我一个人去,但我听不到广播,不能掌握事态进展,只有求你同去了。再说,周敏是一个好女孩,你也不希望她被幽魂残害吧?”

    面对周丽求肯的眼神,富敏实在不忍心拒绝。她只得点点头,周丽心花怒放,差一点要拥抱她。两人离开帐子,富敏没忘记带着半导体,手拉手来到门口。富敏注意到房门敞开一道细缝,难怪总觉得阴风阵阵。她们来到走廊里,阴暗的过道中空无一人,田鑫不知道哪里去了。一阵夜风吹过,吹凉了富敏的热情,她向周丽靠了靠,生怕离得太远,自己给幽魂控制。

    “周敏在哪间寝室?”她与周丽咬着耳朵,唯恐声音大一点,惊动什么东西。

    “就在四零五……”

    刚说到这里,只见前面一间寝室的门慢慢打开,无声无息地,在幽暗走廊里,显得分外诡异。那间寝室正是四零五。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眸子里看出了惊惧,但周丽非常镇定,不像富敏,过于紧张,紧紧握住了周丽的手。那扇门敞开后,一束淡绿色光晕射出来,在对面墙壁上投出晕影,一阵怪异的轻笑从门里飘出。要不是有周丽在身边,富敏早就转身逃走了。

    周丽轻轻拍了拍富敏的手,以示鼓励,然后拉着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走到四零五门口,试探着探头往里一看,看到的景象令她们目瞪口呆。

    六、纸牌游戏

    跟其他寝室一样,四零五寝室有六张床,其中两张床的帐子拉上,挡得严严实实的。另外四张床的帐子给扯开,床上的被子凌乱地掀开,床的主人们围坐在一张桌子旁,正在玩扑克。若光是这些,倒也没什么了不起,周丽她们也经常凑一起玩三打一,玩输了的喝凉水。但问题是,四零五的场景太不正常了。

    她们玩牌的桌子白森森的,跟骨头一个颜色,但这里的女生家庭并不富裕,绝用不起象牙桌子。桌上点着一根蜡烛。宿舍楼每天九点按时熄灯,熄灯后,管理员查完房,偷着点蜡玩很正常,但烛火竟然泛着幽幽绿光,映得女生们脸色发青。换了其他女孩,肯定会给吓得躲墙角发抖,女生们仍然兴高采烈的玩牌,只是脸上好像有泪痕。周丽的眼睛扫过那些女生,落到二床床铺上,一见帐子拉开,被褥凌乱,神色一变,就要冲进去。富敏已经给寝室里景象惊呆了,一感到周丽要往里冲,连忙抓住她。

    “你,你干什么,看准了再说,先别冲动,好吗?”富敏怕惊动那些女生,说话声音很低。

    “周敏是二床的,可现在她不在。”周敏急切地说,声音同样很低。

    “你等等。”

    富敏抓起耳机,塞进耳朵里,主持人的声音响起:“刚才是前方记者陆幽发回的报道,现在他已随同李剑进入寝室,广告过后,继续播送现场报道。你想拥有真实的撞鬼体验吗,请订阅……”

    富敏摘下耳机,瞪大眼睛看着周丽。

    “李剑已经进去了?”周丽试探着问。

    富敏点了点头,“别,别着急,也许她们进的不是这一间寝室。”

    “说得轻巧,那又不是你的妹妹。”周丽一急,挣脱了富敏的手,冲了进去。

    富敏不愿抛下室友,也不敢一个人呆在外面,只好跟在后面。周丽冲到二床前,掀开被子,底下没人,又往床底一看,同样没人。她在床上乱翻一气,翻到一张纸条,打开看了一眼后,眼神中露出难以置信神色。富敏扯了扯周丽,一指正在玩牌的女生们,她们玩得兴致勃勃的,并未理睬两人。也不知道她们发没发觉两人进来。

    “周敏是不是在那里?”富敏小声问。

    周丽警觉地朝四周一看,“不在这里,快走。”她说,说话声很紧张。

    她俩刚要往外走,就听到阴沉沉一阵笑声,是从桌子上发出的,接着那张桌子自己挪到房间中间,挡住两人去路。周丽脸沉下来,而富敏高度紧张,呼吸变得短促。因为富敏确实看清,那张桌子是自己动的,绝不是四个女生推的。周丽紧紧握住她的手,往二床床头靠去。富敏不解地看了周丽一眼,后者低声说了一句。

    “咱们落入圈套了,先照顾好自己,再找机会逃出去。”

    富敏心里一凛,一边靠向周丽,一边死盯着那些女生。桌子上又传来一阵怪笑,但绝不是那些女生发出的。烛光忽地变亮了,不再是朦朦胧胧的,但还是泛着幽光。富敏认出,坐在南面的女生是高两届的沈燕。只见沈燕随着笑声把牌一扔,欣喜地欢呼道:“我赢了!”嗓音尖细,跟清宫戏里的太监嗓音差不多。

    大约是烛光映的,沈燕的瞳仁是绿的,像猫一样透出绿光,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坐在北面的女生很丧气,“我又输了。”她声音同样尖细。

    说着,输牌的女生抄起一把刀——刀子一直放桌子上——用力在脸上划了两下,登时脸上肌肤绽开,鲜血流下。那女生疼得脸庞直抽搐,勉强朝牌友们一笑,在烛光下,那笑容特别狰狞。那女生炫耀地展示受伤的脸,表示自己没赖账,然后伸出手洗牌。那双手也伤痕累累,伤口还很新鲜。刀子划脸时,富敏也一激灵,随后看看其他女生的脸,忽然间明白了,别人脸上其实也是刀伤,伤口的血还在流着,根本就不是泪痕!

    她倒吸一口凉气,看了看周丽。也许周丽并没醒悟,反正表现得很冷静,这叫富敏很佩服,也安心多了。那四个人仍在玩牌,也不顾得擦擦脸上的血。其中一个抓起一张牌,看了一眼,大概牌不好,眉头一皱,狠狠地卷了一下纸牌,随即哎哟一声,把纸牌扔出去,就像给烫着一样。那女生咯咯笑起来,“它咬我。”她拖长腔调说,声音软绵绵的,贱兮兮的,跟民国时***女播音员的声音相仿。

    其他女生也咯咯地傻笑,好像这有多可笑似的。周丽对她们失去兴趣,开始查看关得严严的窗子,其他拉开帐子的床铺。她神态非常警觉,看上去什么都瞒不过她眼睛。富敏仍然盯着女生们,还在为所见到的景象震惊。女生们又抓了一把牌,坐西面的那个看着手里的牌,满脸厌恶的神色,赌气把牌扔掉,“什么烂牌啊,不打了,交了。”她说。她说话咬音不准,类似港台腔。

    其他几个女生站起身,“交了就别怪我们了,呵呵呵。”

    她们几个按住西面女生,沈燕拿起一张纸牌,那纸牌比一般的大一些,上面画着稀奇古怪的人像,有些像算命的塔罗牌。沈燕把纸牌挨近西面女生的脸,只听一阵阴笑,纸牌上的人居然是活的!那人像猛地探出身体,上半身离开纸牌,一口咬住那女生的脸,一阵骨头碎裂声,人像往后一缩,女孩的半边脸,连同一侧颧骨,全给咬了下来!人像缩回到纸牌上,但还在咀嚼。几秒钟后,咕噜一声,咽了下去,但人像并没完全恢复原样,还是凸出一些来。

    三个女生端详了西面女生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坐回原位。受伤的女生血肉模糊,疼的脸不停抽动,眼睛里闪动仇恨的光芒,“接着玩啊,我还想捞本呢!”那女生一边洗牌,一边说,声音很粗,像男人。

    富敏狠狠咬着嘴唇,才强忍住没叫出声来,连周丽都看呆了。周丽扯了扯富敏衣袖,“走,赶快走,这里不能呆了。”她说。

    她俩一边盯着女生们,以防她们有异动,一边向门口蹭,很快就蹭到六床床头。牌桌挡在寝室正中间,要想绕过去,除非从六床床头跨过去。六床帐子低垂,很可能有人在睡觉。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过,就是班主任拦路,也照样跨过去,再呆下去,就是奥特曼来了,也照样精神受不了。

    六床紧靠东面女生,那女生抓牌的手全是伤,右手无名指甚至折了,每碰一下,都疼得丝丝吸气。富敏的脚刚抬起,还没踩到六床的床边,六床的帐子一抖,一颗脑袋闪电般弹出,一口咬住东面女生的手指!被咬的,正是受伤的无名指!咯的一声轻响,手指给咬断。那脑袋咯咯有声地咬嚼着,手指脆生生的,就像在吃胡萝卜,还很享受的样子。富敏的腿马上缩回来,看到那脑袋是个女生的,但脖子粗粗的,足有半米长,竟然没有躯体,也没有下半身!这分明是长着人头的蟒蛇!

    东面女生疼得身体一抖,另一只手用力一拍,拍在那脑袋上,那脑袋一边嚼着手指,一边若无其事地缩回帐子。周丽的脸也有些发白,开始迟疑,应不应该硬闯出去。这时,烛光变得更亮,几乎赶上灯泡亮度,也照亮了富敏与周丽。四个女生好像听到动静,手里握着牌,半低着头,眼睛往上翻,慢慢扭过头来,眼神极其阴郁。她们目光落到她俩脸上,瞳仁里出现俩人影像。女生们露出阴险的笑容。

    “啊哈,有人来陪咱们玩牌了!”

    说着,她们放下纸牌,一齐扑过来!

    七、管理员之死

    富敏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喊一声,猛地撞倒一位女生,又撞翻了桌子,拉着周丽,一口气冲出寝室。由于用力过猛,差点冲过头,撞到对面墙上。富敏手掌在墙上一按,借力转过身,一瞥之间,看见一个女生呆站在屋里。那女生躯干有个大洞,所有内脏与肋骨都不见了。她正低头呆呆地看着洞口,一副不相信的模样。透过洞口,她的目光与富敏相遇。富敏看得出,女生非常绝望。

    周丽一把拉住富敏,“发什么呆?还不赶快逃命?!”

    两人不顾一切跑回寝室,咔嚓一声锁上房门。富敏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靠在自己床头。房间里石英钟仍指着十二点,表盘开始泛着绿光。“你怎么了?”周丽问道。

    “是我的错,对不对?我在那女生身上撞出一个大洞,她肯定会给吓死的。这笔帐应该算到我头上,是不是?”富敏眼泪汪汪地说道。

    “噢,就算你没撞她,”周丽小心翼翼地选择词句,“她也会给残害,我敢保证,就在刚才,幽魂李剑跟咱们在同一间寝室里。她才不会放过她们呢。”

    “那我不管,”富敏几乎喊出声,“反正那女生是死在我手里,而不是幽魂手里,我,我一定要做点什么!”

    说着,富敏拿起耳机戴上,里面是主持人的声音:“采访完前方记者陆幽,现在,请李剑女士讲述她的历险经历。”

    周丽看着富敏的目光几乎是欣喜的,好像在为她勇敢起来而高兴。富敏继续往下听,耳机里面传来李剑平板的声音,“大家好,我是李剑,现在又见面了。我一切都好,你们好吗?下面我讲一下自己的故事。午夜怪谈,幽魂自己的节目。

    “这次我潜回公园路十五号,由于有了上次的经验,非常地顺利。通过电台工作人员的帮忙,我知道首恶周敏住在四零五。进去后,我发现,周敏不在寝室里,但有四个女生居然都是帮凶。这叫什么来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反正我掌握了周敏动向,决心先收拾这几个。她们四个都处于深度睡眠状态,再加上属于敏感体质,极容易受到控制,我只轻轻一推,在她们大脑波段上这么一推,便都催眠了。

    “剩下的事都没用我们插手。这些女生不约而同坐起来,开始像往常一样玩牌,而且以用刀划伤做惩罚。刚才记者陆幽说过,他没想到女生们会如此残忍;其实在鼓励我跳楼时,她们本性中的邪恶便暴露无遗,现在不过是集中爆发罢了。用不了多久,她们会自相残杀而死,一个都跑不掉!记者陆幽已经把全部过程录制下来,有兴趣的观众可通过邮购购买。”

    主持人的声音:“记者陆幽说,你们旁观她们自取灭亡时,曾经受到过打扰,有这回事吗?”

    “确实有。当时有两个意识体,就是两个活人闯了进来。我观察到她俩的意识,发觉一个很害怕,另一个很镇静,而且好像跟咱们节目有关系。不会是你们电台的幸运观众吧?抽到了幸运签,到现场观看真人秀节目吧?”

    “当然不是。我们这栏目没有真人秀。肯定是意外。你们没对她们采取行动吧?我们严格限制无故破坏活人生活,除非严重影响我们节目录制。”

    “她们确实影响了节目,但我没对她们采取过火行动,只是在她们潜意识中种下祸根,一旦处于睡眠状态,就会爆发,除非事先找到解决方法。但考虑到她们也许会收听本节目,解决方法我不能说。”

    “按规定,你还有一次机会,打算怎么利用最后的机会?跟听众们讲一讲好吗?”

    “这回当然是找周敏,我现在知道她在自习室。这次我绝不能放过她!”

    富敏慢慢放下耳机,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对面教学楼有一扇窗子亮着灯,正是自习室位置。“她这回是不是要对周敏下手了?”周丽跟在后面,急切地问道。

    “难道,难道刚才周敏没在寝室里?”富敏不解地问。

    “没在。这是周敏留给我的纸条。”说着,周丽递过一张纸条来,是刚才在四零五二床床上捡到的。上面写着:我到自习室学习去了。署名:周敏。

    “她现在还没回来?”富敏很惊奇。

    “幸好没回来,否则肯定早就遇难了。”周丽说。

    “好吧,咱们走。”

    “干什么去?”

    “去救她。”

    周丽看着富敏,“她是我的妹妹,所以我无论如何都得去,你没必要冒险。刚才之所以要你跟着,是因为我想通过广播节目,掌握幽魂的行踪,现在没这个必要了,何况我不想你出事,否则我过意不去。”

    富敏悲伤地摇摇头。“晚了,要是刚才我可以不去,但现在我犯了错误,得想办法挽回,最好的办法就是救回周敏。”

    “可咱们还不知道怎样去救。”

    “到时见机行事吧,反正咱们知道幽魂残害人的机制。”

    周丽点点头,两人拉着手,走出寝室,走廊里一如往常,四零五房门紧闭,与其他寝室一样。富敏不敢去看,快步走到楼梯口,周丽突然停下,神色很焦急,小声地说,“糟了,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怎么回事?”

    “我才记起,一楼二楼的窗户外面都加了铁丝网,根本出不去,而自习室在教学楼里,出不了宿舍楼,咱们怎么去帮周敏?”

    富敏很奇怪,“好好的,为什么要加铁丝网?那不成了监狱了?”

    “听说,前年有个男生从女寝宿舍楼掉了下去,当场摔死,学校为了防止再次出事,就加了铁丝网。”

    “男生到女寝干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是**,也许是来偷会女友,给发现了,反正是摔死了。”

    “嗯,我记得二楼卫生间没有铁丝网,但窗户是关死的。不过有块玻璃破了,可以钻出去。就怕,就怕摔坏了。”

    “咱们先到一楼看看,也许大门没锁严,能撬开锁头。”

    两人很快来到一楼,还没到大门口,便听到一阵喧闹,起初她俩还以为管理员在看电视,后来一想,午夜时分应该不会还有电视节目。老远的便看见收发室里有灯亮着,就像有人在开派对。富敏不相信地盯着门口,只想溜到门前。周丽拉住她,在她耳边小声说:“咱们到收发室门口看看,也许能找到人帮忙,就是要到钥匙也行。”

    富敏点点头,她们偷偷溜过去,发觉收发室的门敞开一道缝,往里一看,里面灯火辉煌的,居然有许多人,七嘴八舌地在提问,好似在围着一个人采访,还有闪光灯不停地闪。富敏惊奇地看着,眉毛高高地扬起。她看了看周丽,周丽摇摇头,意思是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正不知该不该进去,人群忽然往后一退,不小心撞开了门,门忽地敞开,沉重地撞到墙上,富敏的心脏差点吓破,因为门上挂着一具尸体,就像挂着一件风衣,而那尸体竟然是管理员!

    八、谁是幽魂

    管理员的肩膀钉着两根长钉,给稳稳钉在门上,第三根长钉钉在脑门,她两眼翻白挂在上面,脸上肌肉松弛,就像在做鬼脸。富敏握着周丽的手,不自觉地在用力,弄得周丽轻哼一声。富敏赶忙松开手。屋里的人群向两边散开,露出围住的人,那人竟是一向阴沉的教导主任。他紧紧拽着一个女生的长发,女生眼睛紧闭,面色死白,身体软绵绵的,半躺在地上,任凭他拖拽,一声也不吭,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过去。教导主任尽管体格很棒,拖着那女生还是很费力,有时给拽得东倒西歪的。

    “女亲宿舍风气不正,熄灯之后,还到自习室学习,管理员一向失职,竟然纵容住宿学生,再不严加责问,还会得了?为了打造健康良好学习环境,有必要严惩!没什么大不了的!”教导主任一边大声说,一边想把女生硬拖出去。

    那些人还在把话筒伸过去,一边向教导主任提问。周丽呆呆地看着那女生,只吐出两个字:“周敏!”

    原来那是周敏,不知怎么会给教导主任发现,给从自习室硬拖回来,连累管理员给活活钉死。富敏再也按耐不住,冲上前去,指着教导主任叫道:“你还有人性没有?干嘛这么变态?你是怎么当老师的?”

    富敏越说越生气,举起手里的半导体就要砸。看见半导体,教导主任眼中闪过一阵惊慌,“住手!”他叫道。

    富敏给镇住,半导体没砸下去。教导主任上下打量一下富敏,脸上露出笑容,笑得很阴险。他对身旁那些人一指富敏,“你们不是要采访吗,采访她就行了。”

    富敏转身面对那些人,冲着他们大声疾呼道:“你们是教育系统的报纸吗?那就采访我吧。你们亲眼看到了无良校方怎么摧残学生的了,我希望你们凭着良心,把所见的一切记录下来……”

    刚说到这里,富敏一下子停住,她这时才注意到那些人的耳朵。他们的耳朵非常长,向上竖起,顶端与头顶相齐,而且耳朵很宽,像芭蕉的叶子。耳朵末端尖尖的,毛茸茸的,是浅灰色的,还发出家畜一样的腥臊气。他们的脑袋光光的,头顶也很尖,就像是子弹头。他们的眼睛是明黄色的,瞳孔是竖着的,在强光下慢慢合拢。此时,他们一边不解地看着富敏,一边搔着长长的耳朵。

    富敏的心开始发凉,后退了一步,颤声问道:“你们,你们不是教育口的报纸?”

    “当然不是。”教导主任阴阴地一笑,“他们是午夜怪谈栏目采访团。”

    富敏几乎惊叫出来,转身就跑。教导主任空着的手一把抓住她衣襟下摆,富敏用力一挣,挣脱了。可才跑出几步,那些人就像受了刺激,猛然醒悟了一般,飞速从她身边窜过,转眼间包围了富敏。富敏绝不敢让她们接近自己,她一边叫喊着,一边用半导体砸。他们好像很害怕给砸到,连连后退,扩出一个圈子来。

    “别过来!”她举着半导体,叫道。

    “有话好好说,没人想把你怎么地。”教导主任很紧张,说。

    “李剑在哪里,叫她出来答话!”

    教导主任又露出那种可憎地笑容,阴阳怪气地说,“她不会出来见你的,你永远看不到她。”

    富敏刚要答话,周丽的声音响起:“快来救我!”

    只见周丽给七八个模糊的影子扯住,朝好几个方向拉扯,每扯一下,周丽的身形便变模糊了。“放开她!”富敏叫道。

    “我们为什么听你的?”教导主任声音阴沉地说。

    “你们有纪律,不得无故伤害活人。”

    “可你们干扰我们制作节目了。”

    “周丽,我,我怎么救你?”

    “把半导体给他们。”

    “他们为什么要这个?”

    “你的半导体能收听到他们节目,令他们有所忌惮,所以他们想得到。”

    “我把半导体给你们,你们能保证不伤害我们吗?”

    “你说呢?”教导主任露出牙齿,笑得很是凶恶。

    “周丽,我不能给他们。”

    “难道你能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我给残害?”

    富敏惊奇地看着她,“你真的想要?”

    “人命关天,怎能开玩笑?快给我们吧。”周丽恳求道。

    富敏慢慢垂下手,“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快给我。”

    “就因为明白了,我才不能给你。”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周丽。”

    “那我是谁?”

    “你就是李剑!就是那幽魂!”

    九、周丽的话

    其他人都呆住了,松开了周丽。周丽歪着头,流里流气看着富敏,笑了,“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因为李剑不是女生的名字,而是男生的,所以主持人才问你,怎么称呼你,以后凡是提到你,总称呼你为李剑女士。明明在误导听众你是女生。再说,你谈到自己自杀时,漏洞百出,过后冷静一想,就能猜到,明显是编的。看人自杀时起哄的,脚踢尸体的,只能是男生,不会是女生,因为女生不敢。何况你只找女生报仇,而不是那所谓的男友。再说去年我们入学时,根本没听过有女生坠楼的。

    “既然被迫自杀是假的,报仇就另有缘故。我想,你肯定是那个男生,就是坠楼身亡的,促使校方因此安上了铁丝网。田鑫与另四个女生很可能与你坠楼有关,所以你找她们报仇,并将她们残害。”

    “当初潜入寝室幽会女友时,就是她们告密,我才给管理员发觉,慌不择路下才坠楼的。我不是周丽,你是怎么猜出的?”李剑说。

    “我记得你出现在我床头之前,曾有敲门声。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但鬼叫门时,不能应声,否则鬼就得到允许进来了。而真正的周丽在睡梦中应声了,你便潜入。你说用我是因为我有半导体,可以收听到节目。这话很对,你就是通过我的半导体接收的电波,才进出寝室的。不过,你的话破绽很多。你说自己听不到电台,说话中却露馅了,表明你知道电台内容。

    “至于四零五,要么根本就没有叫周敏的,要么周敏就是四个女生之一。因为周敏的床没有人,可空着的的床铺的主人都在玩牌。再说,周敏不会三更半夜去自习室,她根本出不了寝室,何况那时她还没受到幽魂控制。即使能出去,她也不会留纸条,因为她不会预知姐姐来找她。也就是说你是假的,而教导主任说,我永远见不到李剑,那就是说,李剑以别人面目出现,那只能是你了。这些只要冷静想一想,就会明白。”

    “你很聪明啊,死了怪可惜的。”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半导体。”

    “不能。赶快给我!”

    “你想要?好,给你。”

    富敏手一松,半导体落向水泥地,而地面急速下降,转眼之间降下几十米,原来她们此时站在楼顶。李剑一声尖叫,眼见着半导体摔得粉碎,她也化作一团青烟,散掉了。

    十、尾声

    其他人,包括教导主任与管理员都醒过来,那些怪人恢复原样,原来竟是老师们。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但都同意不声张出去。下了楼,回到了寝室,看见石英钟指向一点钟,富敏十分欣慰。她隐约还感到不安,总觉得李剑言行破绽太多,有些不正常。但不久就沉睡了,做了个甜甜的梦。

    一床的周丽却还醒着,她悄悄拨通手机,“是午夜怪谈栏目吗?我是李剑,就是前年午夜收听你们节目,被吓得心脏病复发而死的那个女生,残余精神一直给锁在电波里,不能托生,除非打碎一台正收听你们节目的半导体。你们不是答应让我借体还魂吗?现在我如愿以偿了。我要说的是,谢谢你们的帮忙,以后再做节目,尽管找我好了。

    她顿了顿,“比如,帮助前年在师专坠楼身亡的男生回校园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