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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顾淮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巴黎的深夜,顾若凡待在房间里辗转反侧的没有睡着,听到门打开滴的那一声,本来睁着的眼睛此刻却是迅速闭了起来,装作熟睡的样子。
听到顾淮走进的脚步声,脱掉外套的声音,端起桌上茶杯的声音,顾若凡闭着眼睛,努力的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看起来好更像睡着了一样。
顾淮走到床边,少年背对着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好像是睡着了,沉默良久,顾淮站在床边,黑眸幽深,却始终没有说话。
感受到顾淮胶着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顾若凡在被子下面的手悄悄握紧,掌心全部都是汗,几乎是差一点就没忍住睁开眼睛。
笃笃笃。
伴随着一阵敲门声,顾淮转过头去,看了背对着自己的顾若凡一眼,拿起了椅背上挂着的外套就走了出去。
直到再次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顾若凡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
望着门那边的方向,少年眼中浮现出一抹复杂的情绪。
拳头紧握,晚上吃饭的时候,顾淮神色如常,就好像是在劝他晚饭多吃一点的语气,说出来的话,让顾若凡浑身上下,从头凉到脚。
去f大吧。
那里更适合你。
顾若凡猛地抬起头,想要看清楚顾淮说这些话的表情,却发现男人一如往常一样的冷静,黑眸幽深,如同看不到底的海。
顾若凡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比那一瞬间,还要恨顾淮的冷静。
“我不去。我要去b大,我要留在家里。”
听到少年的话,对他向来宽容的男人却是微微蹙了眉,沉声道:“那里更适合你。”
“小凡,听哥哥的话。”
短暂的对视之后,顾若凡终究还是在顾淮的眼神里面败下阵来。面前本来鲜美的食物此刻却是好像彻底失去了吸引力了一般,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漫长的沉默,顾淮不说话,顾若凡低着头无意识的拿刀叉戳着面前的牛排。
“一会儿我还有事,让保镖送你回去。”
顾淮挥了挥手,跟在身边的西装男人就走了过去,冲着顾若凡低了低头,“小少爷,您是现在回去还是等一会儿”
顾若凡心中有气,猛的站起身来,因为动作太大,导致桌子被撞到,上面的刀叉发出剧烈的响动声。
没有看顾淮一眼,直接站起身来跟着西装男人一起走了出去。
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顾若凡突然就有些后悔。
之前不应该那样的,最起码应该问一问阿淮,问一问他为什么突然态度强硬的让自己去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听一听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而不是赌气直接站起身来就走了,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好像这一世,自己还没有在顾淮面前,这样任性的使过脾气吧
就在顾若凡思绪万千一团乱麻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顾淮的手机。
站起身来走过去,拿起电话,看到上面跳动着的何然的名字,犹豫片刻,咬了咬唇,顾若凡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阿淮”
顾若凡一顿,握紧了手机,开口道:“何然哥,我是小凡。”
何然一愣,却是迅速反应过来,弯了嘴角,笑道:“小凡啊,阿淮呢他出去了这几天在巴黎玩儿的怎么样,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回来啊”
“哥哥出去了,他没拿手机,所以我就接了他的电话。何然哥,你有事找他么”
何然笑容不变,摇了摇头,“没有啊,就是想起来了给他打个电话,忘记还有时差这回事了,巴黎现在是深夜吧”
“对了,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抿了抿唇,顾若凡握紧了手机问道:“何然哥,你知道我哥想让我去f大的事情么”
“f大”何然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去b大,待在a市,家门口做什么事情不也方便点么”
顾若凡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的就是去b大,可是哥他非要说f大更适合我。”
何然哑然,跟了顾淮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当顾淮这么说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他已经决定了,并且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了,皱了皱眉,却是有点不能理解。
顾淮对顾若凡的疼爱他们这些人看在眼里这么多年,离开八年终于归来,不说是想念吧,怎么这刚回来没多久就态度坚决的要把顾若凡送走呢
正准备问出口的时候,何然心里突然联想到了一些事情,心中一动,叹了口气,握着电话问道:“小凡,或许,阿淮他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顾若凡皱了皱眉,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却还是心中疑惑。
何然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到顾若凡的耳朵里,带了些许的喟叹跟恍惚。
“上次的车祸,你还记得么”何然脑海中浮现出当时接到电话,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顾淮的情景。
男人平常永远都是西装革履,衬衫整齐,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不近人情的样子,唯独那一次,何然第一次看到顾淮身上脏兮兮的,坐在医院的长廊里面,袖子破了几个大洞,血顺着胳膊指尖往下流的样子。
何然也是在那一刻,才方才堪堪明白,顾淮这样的男人,竟然也是有慌乱的时候的。
也是在那一次,他才终于明白,或许顾淮强大至极,理智近妖,唯独只有顾若凡,才是那个真正能够戳到他心窝子里面去的人,是顾淮的软肋。
从回忆里抽离出来,何然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最近a市比较乱,相信你也看得出来,就算是跟你一起到巴黎旅游,阿淮也忙到根本停不下来。”
“我想,经历上一次车祸的事情之后,阿淮他...可能也是希望把你送到一个安全一点的地方吧。”
说罢,何然笑了起来,带着些许宽慰的说道:“其实f大也不远啊,飞机一个多小时就到了。阿淮这么有钱,你又是顾家的小少爷,就算是一天飞上十几个来回,天天飞,阿淮也给得起啊。”
笑了出声,顾若凡点了点头,原先心中复杂难名的思绪此刻全部都消散开来,一颗心缓缓地安定下来。
“欸,小凡,你不会误会阿淮吧”何然试探性的问道。
顾若凡咬了咬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只是开始有点赌气。”
何然勾了唇角,眼中浮现出一抹谅解的笑意,没有出声,等待着顾若凡接着往下说。
“何然哥,你说我哥他为了我好,为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呢”顾若凡有些无奈,言语之中颇有些抱怨的味道。虽然说他自认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顾淮的人,但是很多时候,当顾淮什么都不愿意说的时候,他甚至根本无法得知那个男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拼了命的成长,拼了命的长大,在顾淮的眼里,却永远都只是一个脆弱到永远都需要别人保护的小孩子。
“小凡,其实你应该觉得幸运。”何然拿着手机走到窗边,眼眸含了笑,带了万分的耐心说道:“我跟阿淮认识这么多年,有时候连我都会觉得吃惊。你说说看啊,本来就是两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可是在你身上,阿淮却用尽了他身上所有的温柔与迁就。”
“我这么说你或许现在还不能理解,但是我们这些站在一边看了这么多年的人都知道,真的,阿淮这种人啊。他太冷漠了,太理智了,太聪明了,一个人太过优秀,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虽然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偶尔看着他的时候,我还会害怕。”
“其实缘分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你看啊,阿淮对所有人都好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按照向南的话来说,那就是冷血无情的死面瘫,哈哈。不过你应该感受的出来吧,阿淮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才稍微有了点人气儿,感觉好像像个普通人了那种感觉。”
“小凡,你知道的,其实像我们这些人,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虽然看起来大家周围的人都很多,但是像那种真感情,真的很少。顾淮这么些年,虽然陪在你身边的时候不多,但是我们都看得出来,他真的是做到了一个哥哥应该做的所有事,他也给了你作为顾淮的弟弟,顾家的小少爷所有应该有的一切。”
“还有上一次车祸的事情,我看得出来,阿淮他这种人,那么紧张的坐在病房门口的时候,他是真的害怕你出事。”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的,所有事,只要是他想得到的,能够为你好的,他都会提前去做好了。或许你现在还不能理解,但是啊,身为顾淮的弟弟,你必须要了解,你的哥哥,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
“阿淮身为顾家未来唯一的继承人,他身上承担的东西跟压力都很多,当然,这些都是他必须去承担的。但是在你面前,我看得出来,他真的是很用心的在当一个好哥哥。所以啊,可能他做事比较武断,甚至不会去征求你的意见,但是小凡,你应该理解他的,不是么”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的何然轻轻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心中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这么啰嗦了。
“好啦,这么晚了,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别不开心啦。早点休息,晚安哦。”
顾若凡默默地点了点头,握着手机,脑海中却是不停地重复着方才何然所说的话。
少年神色复杂,默默地回到床上。这些话他又何尝不知道如今却是需要从另外一个人口中听到。
顾若凡拳头捏得很紧,回想到之前在餐厅自己站起来看都不看顾淮一眼任性的走掉的样子,心中不由自主的涌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歉意跟愧疚。
上一世的自己,仗着顾淮给的爱,造成了最后那样难以挽回的后果。
这一世,在不知不觉之间,居然也在顾淮的疼爱里忘记了应该去理解那个永远痛而不言笑而不语的男人。
滴。
门再度被打开,顾若凡心思复杂至极,握了握拳,抱着满腹纠结的心绪闭上了眼,此时此刻,他实在是没有想好究竟该怎么面对顾淮。
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顾淮走进来,解开脖子上的领带,衬衫随意解开三颗扣子。
视线习惯性的转移到睡在床上的少年身上。
并不平稳的呼吸,颤抖着的睫毛,还有露出来的紧紧攥住的拳头。
顾淮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望着少年紧闭着的双眼。
“没睡着就把眼睛睁开吧,还在气哥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