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M

云栖坞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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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这就是墨菲定律。

    于是,在我还在担心要怎么面对徐赟时,他却已经出现在公寓的客厅里,彼时我正从半眯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笈着拖鞋打着哈欠拉开卧室的门,徐赟黑着脸用他那只有在法庭上面对敌人时才会出现的鹰一样锐利的双眼盯着我,硬生生地把我的哈欠卡住。

    我双腿并拢站好,眼神直逼坐在一旁的苏博,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他表现出一头雾水。我瞪了他一眼,假装睡意朦胧,把卡住的哈欠打完,想要营造出一个梦游的小插曲,关上门回床上继续补眠。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想多了而已,苏博毫不客气地破门而入,把我拎了起来:“今天有事情要做。”

    我至始至终都没敢朝徐赟那个方向看一眼,他像只刺猬一样,三尺之外就能感受到他的敌意。我躲着他,他却总要过来刺我,可后来我觉得不对了,要做刺猬,也应该是我做刺猬,占便宜的是他,做了亏心事的也是他,我躲什么呀。

    于是,我就用更锐利的眼神回应他,宣誓我的立场。

    “苏文幸,你出来一下。”

    徐赟终于在逮住我的第三小时后,跟我说话了。

    可我,装作没听见,突然指着未来嫂子大赞一声:“嫂子你太漂亮啦!”然后成功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到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子身上。

    折腾了整个上午,取走礼服,再确定了场地的布置,我亲哥再一次把我像宠物一样地托付给了别人,我极力推脱也不能成功,徐赟把我塞进出租车,车门一关,司机油门一踩,我就知道完了。

    “为什么不辞而别?”徐赟上来第一句就直入重点。

    为什么?这还用问吗?被你莫名其妙亲了,不就几种后果,要么跟你谈恋爱,要么跟你老死不相往来,难道我还能像没事一样跟你一起工作?徐赟啊徐赟,你现在兴师动众地来质问我到底有何道理啊,你到底记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情啊!

    当然啦,我也不想把场面弄得太尴尬,最好就是把“徐赟亲了苏文幸”这件事情从他记忆中摘除。

    “啊……我哥结婚嘛,我那天赶飞机,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对对,没来得及,没来得及。”

    “那为什么打电话不接?”

    “电话?”事到如今只能继续装傻了,“我国内的号码暂时停了呀,你给我打过电话?不好意思啊,我是真没接到。”

    “昨晚挂我电话又是什么意思?”

    真是步步逼人,一点都不让人喘气,“昨晚?啊……那个,我应该是时差没倒过来,有些迷糊,我挂你电话?不对不对,我有接过你的电话?”

    就这么一来一回周旋了若干回合,徐赟突然狡黠地一笑,“那你的意思,不是在躲着我?”

    我哪敢看他眼睛,眼珠子飘忽了一圈,“躲你?哈,我为什么要躲你呀?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奇怪的……”

    “喔?那婚礼结束就跟我回国吧,机票我已经买好了,既然你考试通过了,该申请实习律师了,我把你的工作做了调整,回去以后继续跟着我做……”

    是,我想尽办法说服自己,可以当做事情没发生一样,可不代表所有事情都能回到最初的样子,我抑制住火气,待出租车一停稳,拉开门就下去,徐赟叫住我,想要下来追,被司机绊住,我在前面匆匆地走,进了电梯,赶紧按住关门,就在门还差一点就能关上的时候,徐赟的一只脚塞了进来。

    “苏文幸,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不能好好面对。”

    狭窄的电梯,只容得下我们两个人,密闭的空间里,徐赟这句话,把我费尽心思营造的平和毁灭殆尽,所有伪装支离破碎,最终还是要赤~裸~裸地面对。

    突然间,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从前我畏畏缩缩总觉得自己没有发言权,现在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还有比这更糟的吗!

    “徐赟,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我不需要谁告诉……”他目光灼灼,没有半分让步,“我就是因为知道能做,才会去做!”

    “你……”他理直气壮,我也不甘示弱,既然挑明了,再遮遮掩掩也没意思,我挺直腰杆回嘴:“我把你当做哥哥当做老板,你平时欺负我就算了,这次太过分了!”

    “我喜欢你,你明不明白!”

    “可我喜欢的不是你!”

    我把话说出来以后,徐赟的脸黑了,他拉响电梯的紧急制动,狭隘的空间响起刺耳的铃声,电梯不动了,我被他挤到角落,他只用一只手就足以把我圈进不能动弹的空间。

    “徐赟……我警告你,你不能……”

    我还没来得及制止,他已经俯身狠狠地吻下来,堵住我的话,我想要挣脱,他却很快放开我,我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还有他粗重的呼吸。

    “苏文幸,我告诉你,我不是小孩子,也不用你来教,你当我是哥哥?我可没把你当做妹妹!你以为这么多年我在等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招你做助理,你几岁了?你就算躲到美国,我照样找得到你,还要躲吗?”

    他瞪着我,电梯门开了,我推开他,用最快的速度冲回公寓,徐赟在身后叫我的名字,我咬住嘴唇没有回头,公寓的门被我用力摔得很响。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喜欢我,我们是不一样的两个人,至少在我看来,他不算谦谦君子,也不懂怜香惜玉,我和他除了插科打诨,根本就无话可聊,而我,在他眼里,应该就是个半大的丫头吧,从小到大,都是被他欺负的份,这欺负还能欺负出感情来?

    不管怎样,我知道,从现在开始,我和徐赟,都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地面对对方。

    幸好,我还有d先生。

    “d先生:

    我突然觉得我们有太多太多的共鸣。

    《恋恋笔记本》我看了三次,当艾莉被唤醒的短暂的记忆消失,推开搂着她的诺亚,惊慌失措地叫喊,护士按住她强行注射镇定剂,诺亚在一旁辛酸地痛哭,那是我第一次的哭点。第二次,诺亚躺在艾莉身边,趁她还记得自己,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正如你所说的结局,我以为他们只是睡过去,第二天护士发现身体冰凉的他们,慢慢的节奏,舒缓和悲情的音乐,总是让人忘了思考,只记得流泪这项本能。第三次,仅仅那句“”就足以让我忍不住落下泪来。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命虽然短暂,爱情却能永恒。

    你问我更愿意成为哪种人,我并没有太强的心里承受能力,若是深爱的人离去,我无法想象心口被剜了一大块之后需要什么才能代替,所以,我也许更愿意成为那个先离开的人。

    其实这是一种自私的表现,先走的人,总是会把太重太重的负担留给剩下来的那个人。

    从你的故事中,可以看出你的外公和外婆,性格上应该是南辕北辙,几十年生活中少不了磨合,只是年深日久,他们磨出了最细腻的爱情。

    m,mature,我觉得,成熟的爱,就是在保持本色的原则下,努力地和对方缩小差距,变成越来越相似的两个人……”

    写到这里,我心中突然一抖,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我很少会这样在写信的中途停下来,屋子里闷得慌,我推开窗,凶猛的北风灌进来,把桌上那本厚厚的英文原著吹得嘶嘶地响。

    清醒过后,我重新回到电脑前。

    “……变成越来越相似的两个人,而不是互相操纵,更不是互相伤害。

    m小姐孤单地坐在角落里,等待着那个会陪伴她走向将来的人,这个时候b先生来了,好像完全符合她想要找的人具备的条件,可是b先生只是想陪她度过现在,却不打算陪她走完剩下的人生。

    接着c先生、f先生、g先生许多的人接二连三地出现,可是他们有的愿意陪她走下去,却很明显不适合,有的非常适合,也愿意陪她走下去,但却希望是m小姐来做领路人,还有的把未来的路吹得天花乱坠,可m小姐发现同样的话不止对她一个人说。

    m小姐觉得是自己不够好,于是开始把自己打扮得更有吸引力,可内心却越来越空虚,随着一拨一拨被她外表吸引的人来了又离去,她仍然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比最初的时候更觉得疲惫。

    终于,m小姐终于遇到各方面都契合的k先生,于是他们走到了一起,度过了人生中一段美好而幸福的时光,但是有一天,m小姐惊讶地发现,从前他们多么匹配的契合度开始有了变化,她是那个不断在膨胀的齿轮,已经远远超出k先生可以容纳的大小,他们在一次一次的互相伤害后,k先生选择离开。

    m小姐知道自己不该膨胀,可是已经没有机会。她又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角落里,这一次,她不止疲惫,也带了一些岁月流逝后的沧桑。

    直到有一天,一个看上去和她从前见过的人完全不同的先生出现,m小姐仰视着他,虽然我们不一样,但你愿不愿意带我一起走完剩下的日子。

    那位先生说,我不需要谁的陪伴,我一个人就可以过得很好。

    m小姐哭得伤心,说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定需要有人陪伴吗?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精彩,爱情不过是其中一笔,你只纠结于这一笔和谁一起书写,写的够不够完美,却忽略了还有很多从没尝试过的事,当你的人生被那些填满,爱情就只会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m小姐仍然保留着对爱情的渴望,但她也决定试一试,去触碰那个不熟悉的世界,困难重重,危机重重,她穿过荆棘,翻过高山,摔倒过,失败过,受伤过,动摇过,却坚持着一小步一小步地前进着,沿途的风景带给她不一样的收获,她为自己定下更高的目标,勇敢地去尝试、去攀登,她身边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人,他们一起度过许多欢乐的时光,而且与爱情无关。

    突然有一天,m小姐站在高高的山顶,褪去从前的模样,她又遇到那位先生,奇怪的是,原本觉得他们完全不一样,可现在,却觉得两个人连说话的神采都是那样地相像。

    m小姐和他并肩望着绚丽壮观的云海,才知道他叫做m先生。

    于是,爱情成为他们人生中锦上添花的一笔,相互携手一起朝着更美好的未来走去。

    成熟的爱情像一杯恰到好处的糖水,比平淡无味的白开水多了些许滋味,又不会像浓浓的蜂蜜那样让人发腻,不苦也不酸,不辣也不咸,那若有若无的甜味,就刚刚好。

    d先生,你问我的那个问题,你自己又是什么答案呢?

    s小姐。”

    才刚把邮件发出去,我的电话又响了,纽约的号码,一定是徐赟这阴魂不散的家伙,我接了电话很不耐烦地说了句“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安静!”刚想摔电话,那边静静地传来一句:“是……苏文幸吗?”

    那个声音,如果我认不出来,我就可以去死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呃……”我的声音细若蚊蝇,连气都不敢喘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风呼啸的声音,还有四个字。

    “我是丁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