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胜拆十座庙

井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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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动声色,青柳过來行了个礼,对我道:“袁姑娘,上次我找你要的那个花样子还沒还你,现在随我去取吧!”

    这个谎实在是扯得不高明,双彩半真半假地呵斥道:“好个沒眼力见儿的丫头,哪有让姑娘跟你去拿东西的道理,还不自己去拿了送过來呢?”

    青柳有点慌神,手足无措地看我,我知道双彩不过是玩笑,便也笑对她道:“早先跟你说我会绣花儿,你从來不信,等我拿了花样子來,你才知道我所言非虚呢?”

    双彩笑道:“那便快去快回,莫要让二太太久等了!”

    我冲她点了点头,便随青柳往院子深处走去,踏上一条石子径走了沒多远,果然夏云轩就在前头,青柳默默退到路口看守,我见夏云轩东张西望的纠结样子,先就好笑起來,走过去笑道:“夏公子怎么又做起了这瓜田李下的把戏,不怕有辱斯文了!”

    夏云轩脸上一红,支吾着道:“成何体统!”

    我怕他一时害羞躲了去,赶紧问道:“什么事,刚回來就忙忙地找我!”

    “我还想问你,怎么无缘无故就搬出去了!”夏云轩一脸的迷惑:“当时听说二表哥带了你上山,我就很奇怪,到了山上你又不在,你去哪儿了!”

    我谎称自己本就想去枯香寺拜访陈夫人,因此才顺路与应弘同行,夏云轩不明所以,好在也沒再追问,他这人性子一向有点别扭,我看出他是有话想说,只是吞吞吐吐,似乎不敢开口。

    我恐怕和夏云轩待在一处被人看到徒惹是非,催他道:“到底什么事呀,二太太那边等着我呢?”

    孰料他竟然瞪大了眼睛:“你也要去见二舅母!”

    我点头道:“是啊!才刚回來便找我过去,你也是,派了青柳守着我的必经之路,我倒成了香饽饽了!”

    夏云轩摇头叹道:“不是你的问題,是我的大麻烦來了,二舅母和我娘亲这几天总有私密话讲,我原本未留意,结果就在你上山后第二天,家里忽然來了个媒人,找我要了生辰八字,这这这……难道是……”

    他脸上通红,憋住了说不出來,滑稽得很,我忍不住笑道:“难道什么?这明显是要找你换庚帖,好提亲啊!”

    夏云轩懊丧地道:“就是怕这个啊!我早就跟我娘说过,男儿立业为重,成家不急于一时,以前她答应得爽快,这会儿竟然又变卦,也沒见她打听过什么大家闺秀的状况,这凭空一桩婚事是从何而來!”

    我暗想,原來夏云轩还不知道二太太和姑太太看准了他和宝弦这一对,只以为是姑太太要给他提亲去,不知他心里对宝弦是什么想法,不对,夏云轩明明是喜欢楚凡的啊……

    一念及此,我看他的眼神便又多了几分悲悯,抬眼对上他带着几分怒意的眸子:“袁……袁姑娘,这事说白了还是因你而起,你得想法子把我娘劝回來!”

    这欲加之罪把我唬了一跳:“什么因我而起,难不成姑太太想把我嫁给你!”

    “胡言乱语!”夏云轩脸又红了些,眼睛却愈发亮了起來,他沉默片刻,才闷闷地道:“那天我娘非要跟我讲什么‘踏雪绒飞鸟’的故事,说要我学习那鸟儿自己出门历练,不要死读书,我辩解说我于海外生意毫无头绪,读书尚可侍奉双亲,我娘居然趁机道……她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要是早点给她传了香火,那就刚好可以出门做生意了!”

    他连连叹气道:“娘这话都扯到不孝上边了,我要如何回绝!”他定定地看着我,斩钉截铁地道:“这事因你而起,非要讲什么‘踏雪绒飞鸟’的故事,现在可让我如何自处!”

    我听得哭笑不得,这“踏雪绒飞鸟”的名讳我都记不住,姑太太居然还引经据典地教育子女去了,我道:“我这故事原本是鼓励父母放手子女自立生长的,倒真佩服姑太太能扯到传香火上边去,这种事急不得,更不能和娘亲呛着來,一定要深谙一个‘拖’字诀,拖到她都沒耐心帮你张罗,那才好!”

    夏云轩想了想,道:“要不我就跟我娘说,二表哥比我大了两岁,都未成家,我不能抢在兄长之前!”

    刚才这一会儿沒想起应弘,他措不及防地提起这个人,倒让我心里不自觉地揪了一下,我勉强苦笑道:“只怕这个借口行不通的,应弘他……也要成亲了!”

    “什么?”夏云轩有辱斯文地咋呼了一声,哀叹道:“这可如何是好,往常娘就常说,大表哥像我这般大时,连儿子都生了,我还能拿二表哥当挡箭牌,要是连二表哥这般洒脱的人都要娶妻成家,我就真个是逃不过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大表哥,有琴弛都有儿子了!”

    夏云轩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休得胡言,有琴公子至今尚未成亲,何來子嗣!”

    哦对了,有琴弛不是应家人,云轩是不喊他作表哥的,那大表哥是……

    不等我问,他便解释道:“是大老爷的独子,在寒城任都转盐运使的应弼表哥!”

    应家的大房我一无所知,老太爷的寿辰,他们都未从寒城赶回祈顺庆寿,实在有点蹊跷,如今听了夏云轩说,那个应弼少爷担任了都转盐运使,刚好是和盐相关的官员,这是巧合吗?

    我这边天马行空地乱想,夏云轩依旧对我絮絮叨叨地表示他不想成家,最后总结道,姑太太此番逼婚,完全是被我的丑小鸭故事荼毒迫害的成果,我必须要承担后果,替他摆平逼婚的危机。

    我实在是不想和应家的太太打交道,闻言忙推辞道:“使不得,夏公子是读书人,岂不闻有句话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我即使把枯香寺拆了,也不能破坏你的好姻缘啊!”

    我这话半是玩笑半是推脱,夏云轩却较了真儿,正色道:“你不是对我说过,女人也有权利、也有本事干出事业來吗?现在要与我成亲的这个女子,很可能与我素不相识,她也有做决定的权利,却被父母之命剥夺了,难道你不同情她吗?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嫁进我家孤苦无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