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牢狱

秋江花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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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这种情况,如果在前世,上官霓裳一定会第一时间选择报警,但现在上官霓裳却很纠结,生怕找官府会惹上新的麻烦。

    但韩语可管不了这么多了,嚷嚷着推开门,大喊着,“掌柜的,我丢东西了,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上官霓裳尚未来得及阻拦,见韩语已经跑下了楼,只得跟了上去。

    上官霓裳刚到一楼大堂,就看到门口一队人挤了过来,身穿缁衣,腰挂横刀,当先一人袖口处缝了两道红缨,张嘴大喝道,“谁喊着报官啊,本捕头巡逻至此,有何冤情尽管诉来。”

    真是找捕快,捕快就到了。

    太巧了,这其中绝对有诈!上官霓裳反应过来,刚想提醒韩语,却无语地看到韩语已经迎了上去,道了一个万福,“捕头大爷安好,小女子是城南李家庄人士,欲上京投亲,昨晚住宿这家店中,不想店家乘我们母女熟睡,将我们的行李全部偷走了,请捕头大老爷为小女子做主啊!”

    上官霓裳彻底无语了,这韩语一点证据都没有都直接指认,这样会让自己很被动的知道吗?

    果然,店掌柜小眼睛一眯,跟着迎着出来,“捕头大人,冤枉啊,分明是母女二人想赖小人的店钱,诬陷小人啊,小人开店二十年了,何曾盗窃过客人的东西啊!”

    捕头冷冷地扫过两人,从鼻孔里哼出了一个字,“搜!”

    一群捕快不由分说地闯了进去,一队径直奔向了掌柜的小屋,一队上楼搜查韩语两人的房间,倒也分工明确。

    店掌柜有些怨恨地看了韩语一眼,脸上忙又堆满了笑容,“捕头大人您为我们这些小民巡逻,真是太辛苦了,都是您在,县里好几年没有大案了呢。我们这些小民也仰仗您的护佑才能安心做点小生意,说起来,捕头大人您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呢。”

    店掌柜说起这些恭维人的话那是一套一套的,这个捕头显然也极为受用,紧绷的脸色终于有了一点舒展。

    店掌柜见状暗喜,忙亲自搬来了自己屋里的太师椅,用袖子擦拭了一番,请捕头上座,然后在搀扶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将一个锦囊塞了过去。

    捕头暗暗捏了一下锦囊,感觉硬邦邦的,应该是银子吧,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秦掌柜在县城开店二十年,童叟无欺,那也是有口皆碑的。”

    秦掌柜脸上的笑容更浓了,重叠的下巴一颤一颤的,“全仰官爷们护佑,乡亲们抬爱。”

    见秦掌柜和捕头越说越热络,韩语暗暗着急,上官霓裳却是冷眼静静看着,思考着应对之策。

    两队捕快先后下来了,搜查秦掌柜房间的一队禀报一切正常,没有发现可疑物品,而搜查韩语两人房间的一队下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裹。

    包裹打开,里面竟然是好几串珍珠,十几片金叶子还有好几套云锦华服。

    韩语彻底傻眼了,上官霓裳心中却在急速思考:这明显是有预谋的,到底是谁在陷害自己呢?按理说,韩语她们母女俩刚到县城,人生地不熟的,根本不可能得罪到这里的人啊。

    一开始,上官霓裳是怀疑店掌柜见财起意,但现在捕快从她们房间里搜出了这些东西,那就说明捕快也是一早安排好的,店掌柜还没有这个能量。何况,她们昨晚偶然投宿了这家店,与店掌柜无冤无仇,店掌柜没理由这么处心积虑地算计她们。

    捕头一拍桌子,大吼道,“原来是对母女盗啊!昨晚县城郑大户家失窃,丢失了郑老夫人的珍珠、金叶子还有张大户准备进献给县太爷的华服,现在人赃俱获,带走!”

    捕快如狼似虎地涌上来,不由分说就将哭喊着冤枉的韩语和冷冷不发一言的上官霓裳母女绑了起来。

    被推进了冰冷的女牢,韩语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泪珠就像断线的珠子一般簌簌掉落个没完,哭嚎着什么自己命苦,刚出门就被陷害,自己早说了不要出门,都是死丫头撺掇的等等。

    上官霓裳虽然表面上平静,心中也是焦躁至极,按今天那个捕头的说法,如果坐实了自己偷盗郑大户的罪名,按大唐律例,盗窃一尺绢,杖六十,盗一匹绢,杖七十,盗五匹绢,徒刑一年,盗五十匹绢,流放三千里,劳役三年。

    而郑大户失窃的可是金叶子、珍珠,折合起来恐怕有一百匹绢的价值了。上官霓裳可不想流放三千里,别说流放三千里了,就是流放三百里,上官霓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小身板能不能扛得住,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

    更让上官霓裳觉得郁闷的是,直到现在,她还没弄清楚是谁在陷害她们,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居心,自然也没有应对之法。

    实在不想听韩语哭嚎个没完,上官霓裳只得四处打量,借此转移注意力。

    入眼所见,是一个约有四五十平米的“大房间”,四周是磨得很光滑的毛石墙壁,屋顶是青石板,只有一扇厚重的榆木小门可以进出。

    这个大房间又被碗口粗细的榆木桩子隔离成了东西两侧靠墙的十来个小“隔间”,每个小隔间约有3平米,中间是宽绰的走廊,靠门位置有一个青砖小屋,似乎是狱卒居住的地方。

    靠内墙有一排并无任何遮挡的旱厕,旱厕的粪池为了方便外人清理,被被隔离到了女牢外面,但整个女牢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骚臭味,令人作呕。

    整个女牢里人并不多,加上韩语和上官霓裳也不过六七人,其他几人多是老妇,身上脏兮兮的,见到有新人进来,麻木地抬头望了一眼,就又转头躺下了。

    韩语和上官霓裳被安置在了最里面一个小隔间,也就是在旱厕的旁边。小隔间地上稀稀疏疏铺了一层稻草,墙角散乱地放置着两条薄薄的棕色被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上官霓裳想了一会儿,见也实在理不出什么头绪,索性伸手将地上的稻草归拢了一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韩语哭嚎了一会儿,见无人搭理,自己也累了,靠在榆木桩子上抬头木然地望着头顶的青石板,不知道想些什么。

    一个身穿缁衣的粗壮女人走了进来,抬脚踢了一下靠在边上的韩语,“喂,你们就是新来的吗?我不管你们在外面是什么,到了这里就要守规矩…”

    “大人,我们冤枉啊,我们真的是冤枉的,我昨天才来县城,根本都不知道郑大户哪里啊!”韩语又开始哭嚎了。

    “咚~”回答韩语的是一记窝心脚,粗壮女人不耐烦地嚷道,“有什么冤枉给县丞大人和师爷说去,我管你冤枉不冤枉呢。你们到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姑奶奶我就是这里的牢头,就是这里的天,你们懂了吗?”

    韩语挣扎着爬了起来,伸手抚摸着心口,恐惧地忙不迭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粗壮女人满意地点点头,不经意间瞟了一眼靠内墙坐着的上官霓裳,脸又拉了下来,“那个小娃娃,你没听到姑奶奶的话吗?”

    上官霓裳努力装出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大声应道,“姑奶奶,我听到了,也记住了,您就是这里的天!”

    同时,上官霓裳心中暗想,姑奶奶?无论前世的还是这一世的,都早死翘翘了,你这么想去陪她们,那就赶紧去吧。

    粗壮女人这才满意了,转而对着韩语,“恩,本姑奶奶也是讲道理的人,只要你好好表现,我也不会难为你们,不过要是你们不懂规矩嘛,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咱们女牢可不是养大小姐的地儿!”

    这下,韩语就是再傻也听明白这个粗壮女人是在索贿了,不过翻遍了全身,也没有找到一个铜板,只得讪讪开口,“大人,我、我们的行李都被偷光了,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了,不过你放心,等我们出去了…”

    “哼!等你们出去了,等你们出去了还会记得姑奶奶吗?”粗壮女人不满地哼道,不过随即又不甘心地问道,“喂,那你父母还在世吗,家中还有什么亲戚没有,也好给她们捎个信儿,给你送点衣服什么的。”

    可别以为这个粗壮女人是安了什么好心,这是从韩语这里捞不到油水了,只能试试能不能从家人身上捞点补偿。

    韩语神色黯然,头一低,“父母病故,并无兄弟…”

    “穷鬼!扫把星!”粗壮女人见实在无油水可捞,气呼呼地走开了。

    才走了几步,粗壮女人又走了回来,“喂,你们两个新来的,把这个厕所给老娘打扫干净了,有一点污秽,今晚别想睡觉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韩语和上官霓裳无奈地起身,找到了打扫工具,强忍着难闻的气味,开始清扫起厕所来。

    韩语还好,以前在驸马府当丫鬟,虽然这些粗活自有粗使丫鬟干,但有时候主子们连着使用,二等丫鬟打扫厕所也是常有的事情。只是,驸马府的厕所和女牢的厕所自然有云泥之别,打扫的心情也不可同日而语。

    上官霓裳就更不用说了,这两辈子都是第一次打扫厕所,要不是早上没有吃饭,现在都不知道吐了多少次了。

    好不容易打扫完了,粗壮女人一检查,又挑了一堆毛病,韩语两人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又认认真真清理了一遍。

    刚打扫完,就听到粗壮女人在牢门口用谄媚的声音夸张地嚷嚷道,“何师爷,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我就说今天左眼皮直跳,肯定有好事情,原来是何师爷您亲临了。”

    韩语也不知道是被厕所的味道恶心到了,还是受不了粗壮女人发嗲的模样,极其配合地“哇”一声吐了出来,连带着隔夜的粮食、发黄的胆汁一股脑吐了出来。

    而上官霓裳听到“师爷”两个字,身体一僵,脑子中灵光一闪,一下子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弄清楚了到底是谁在陷害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