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风雨欲来

公玉剑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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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郁躲在景园前的角落里,想着刚才父兄说的那一席话,只觉得身子发冷,胃里一阵痉挛,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嘴,垂着头,无声的干呕着,慢慢的,脑子里有些混沌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把她拖了出来,急急的拍打着她的脸,唐郁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小月正焦急万分的看着她,唐郁挣扎着,拉着小月的胳膊想坐起来,声若游丝的问道:“快去吩咐门童,就说!我进过景园的事情···他要说出去···我就要了他全家的···性命!”

    小月不解的瞧着小姐,不明白她的意思,扶她起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唐郁松了口气,闭了会眼睛,调起些精神来,低低的说道:“这里···赶紧走,快离开这。”

    小月点点头,扶着唐郁站起来,边警惕的四下看着,拖着唐郁往外走去,“小姐我们会房间去。”

    唐郁咬着牙,屏着一口气被小月连拖带拽的拉到了自己的闺房,放到了里面隔间的罗汉榻上。唐郁面无人色的仰面躺在榻上,小月返身回到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方松了口气,转身进了隔间。

    小月侧身坐在榻上,握着唐郁冰冷的手,担心的说道:“小姐你别吓我啊!以前你犯病可从没有这样厉害过啊!我这就去叫医生来,你再忍一下。”

    唐郁喘息着,闭上了眼睛,这病从她两岁那年就有了,确切的说,她来到这个世间的时候就有了,这两三年没再犯过,她就大了意,至于药,唐郁休息了一会儿,方声音微弱的吩咐道:“去找那门童和丫鬟!快去···啊···”

    小月面色变了变,忙匆匆把床榻旁的药瓶递给唐郁,慌里慌张道:“小姐你别急,小月这就去。”

    唐郁闭了闭眼睛,只觉得脑子里一阵阵发昏,强行静下心神,调整着呼吸,小腹处的阴寒一点点往外散发着,唐郁知道自己这一路走回来已是耗尽了精力,在吃到药之前,她连坐起来的力气都不会有,慢慢的,心神渐渐平了些,呼吸也平稳下来,于是她飞快的思量着,李翊!那个令人讨厌的李翊!虽然他跟自己有仇,可也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的父兄手中。再说,听人家说李翊是个贤王,将来可能会救万民于水火。这样的人,她还是要帮一帮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皇家大婚那晚后母和皇后商量着要把自己嫁给李翊时,唐郁心里就再也忘不了这个令她又气又恨的男子了。

    二皇子身陷囹圄,能够救他的人局指可数。太子远征在外,三皇子身处南郡,他们要想回来可谓是千难万难。

    再就是朝中大臣,这些个大臣一个个只想着怎样贪图享受、升官发财,都是自扫门前雪的货色哪会管二皇子死活。

    二皇子当然不会傻到坐以待毙,只不过他能接近的人只有二牛,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二牛,可二牛却根本连天牢也出不去。

    二皇子颇感无奈,只能独自坐在天牢里发着呆,想着一些曾经想去想却没有时间去想的事情。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乱,一个急切的声音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个犯人晕倒了!”声音尽是沙哑,二皇子好不容易才分辨出这声音竟然是一向安静的二牛所发。

    好多狱卒都是吃了一惊,扭头向那犯人的牢房冲去。

    二皇子虽然也想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怎奈身陷牢狱无法离开。

    二皇子在焦灼不安中等待了许久,二牛终于返回,他来到牢房边低声道:“殿下,外边关着的是督造帝陵的莫不通,昨儿个被打了一夜,这会儿受不住酷刑晕过去了。”

    二皇子显然一愣,低声吩咐道:“他怎么样了?你务必想办法带他过来见见我!”

    二牛郑重点点头,“情况不是很好!恐怕····不过殿下放心,您就瞧好吧!二牛一定把他带到您身边见您。”

    二牛紧张的帮着那些狱卒仓促地收拾着牢房,二牛故意道:“听老一辈人说,这将死之人都是阴间的半个隐鬼,我看这老小子也活不长了!咱们还是离他远点的好啊。”

    一狱卒晦气道:“草他姥姥,圣上有旨,一定要从这老小子身上套出点什么,可你瞧瞧这老小子的熊样,刚挨了几烙铁,就这个熊样了,可也不能打死啊,他要是真死了,那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二牛惊呼道:“哎呀!几位哥哥你们早说啊!你们是要活的啊,我还以为你们要死的呢!我看这老小子快不行了,这儿阴森森的,不出今晚他一定得死,依我看啊,还是给他换一间干燥点的牢房吧,省的死了麻烦!”

    “二牛说的对!他要是死了,兄弟几个都吃不了兜着走,快快给他换了牢房!”

    对面的牢房锁被人打开了,铁门在一阵吱嘎声中开启。

    莫不通被扔在地上时,伤口被牵动,他咬住牙关,痛得险些叫出声来。

    他脸色苍白地坐在草堆之上,胸口处烙铁烙的鲜血刺目,黑色的血液已经将他的衣衫浸透。两道花白的浓眉拧在一起,显然在竭力抑制自己的痛苦。

    二皇子眼含热泪地跪在牢房旁边。

    二牛小心地将莫不通放在二皇子的对面,他用宽厚的肩膀支撑住莫不通的身体。

    当莫不通看见二皇子的时候,他脸上浮现处一丝难得的微笑,他咳嗽了两声,艰难的吐着字:“殿下···不通···死之前···还能见你一面···是老天眷顾了···我答应给你的事情办完了····”他颤抖着想将手凑到二皇子的手中,却怎么也伸不直了。

    莫不通道:“我···这一生···只有一件憾事···,就是···天下···还未一统···而我···却等不到那····一天了···不通有一事····嘱咐····殿下···”

    “先生!您别说了····”二皇子泣不成声道。

    “为了天下····不要····儿女情长····”他好像身上没有了一丝力气,闭上眼睛,“不通···最后····相求殿下····一事,我···怀···里有本门秘制毒药,不通···想全须全尾···的走····”

    话未说完他的头颅猛然低垂了下去,显然是气力费尽。“先生!”二皇子大声号哭着。

    “殿下!”二牛眼角挂泪,瞧着二皇子。

    二皇子不忍再看,闭上眼睛,无力的点了点头···

    莫不通还是走了,自己送自己上的路,二皇子命二牛点了一盏油灯,他整整一晚没睡,整夜都为亡灵守灵。

    第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格射入,二牛缓缓站起来,走到二皇子身边,“殿下节哀啊!先生已经死了,您再伤心也没有用了,二牛是个粗人,不懂的那些说辞,二牛这就给殿下弄膳去。”

    二皇子喟然叹道:“先生逝去,他是为我而死,是我李翊对不住他。若是当时他没有听我的,现在也是荣华富贵,定会享受不尽!”

    二牛说道:“殿下不要自责了,听人说圣上根本就不想让莫不通死,是有人吩咐狱卒要他们暗做手脚,哎···先生死的怨啊!要是让俺二牛知道是谁下的令,俺二牛一定扭下他的脑袋替先生报仇!”

    二皇子轻声一叹,“你应该说是谁有这样通天的本事,能够吩咐在这里杀人。他肯定是位高权重,高高在上。我只希望他们不要故技重施,否则到时候你我恐怕都难逃他地毒手!”他说的满面愁云,唏嘘不止。

    七日之后,晋州都城外,太子行辕。战争整整打了一个月,南方的阴雨也断断续续的下了一个月,所有人都身心疲惫。

    自从上月开始,付德宇多次遣使到封国谈判,说是什么北国暴政,晋州孤悬南疆,世代受不到北国恩泽,不肯再与北国为伍,因此决定南归封国。

    太子李弘怎肯再留这种叛国作乱者活在世上,尽管连天大雨,手下多劝太子入城暂避,他却定要率众死攻晋州城,与付德宇的军队力战一日,斩获颇丰。

    那晚,泼墨般的雷雨云随着狂风无休止的鼓动,在阴郁的天空中翻腾涌动。一道银色的闪电打破了天地一色的混沌,在这神秘凝重的黑白背景中摄下了两个轮廓清晰的身影。他们挺身肃立在虎营门辕的两边,蓑衣下斗篷紧裹,在暴烈的雨幕下一动不动。

    “救命啊!”若是不仔细听,暴雨中这点声响是根本听不见的。“谁!口令!”

    “我是····小···德子!我要见···太子···”小德子口齿含混,“见····太子····”从军多年的老兵习惯了大风大浪不假思索地做出回答:“瞧这人眉清目秀的不像是六子,快去报告标卫!”

    “是!”士兵隐在斗笠下的面孔看不出任何表情,只短短的一个字后便消失在雨幕里。

    “报太子殿下!德公公求见太子殿下!”

    行辕外方圆三里之内遍布太子手下地精英武士,走进行辕,仿佛走进了一个巨大的保护伞里。

    小德子被人搀扶着就连行走的路线也都是事先设定的。若是不清楚内情的人闯入其中,附近哨所的人马上就会发现。

    来到行辕前,早有人缓缓将大门打开。

    大帐的正中亮一盏灯光,大帐的最里边也亮起了一盏灯光。与之相互辉映,这是只有商议军事时才能享受的待遇。

    小德子扑通跪倒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苦,仿佛要把这一个月以来的委屈全都哭出来!“太子!奴才总算活着见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