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1〕

九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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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当头,黄色木舟划破平静的湖面,一道道透明鱼线被抛入湖中。

    这里正在上演一场激烈赛事,二十位国内一级钓手齐聚一堂,来参加全国垂钓挑战赛总决赛。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另辟蹊径,将小船划至芦苇丛旁的一位钓手,他戴着一顶渔夫帽,宽大的帽檐遮住脸,摄像师只能拍到其锋利的下颚角。

    这样炎热的天气,他却穿一件长袖白衫,宽肩上披一件多功能背心。他修长的手臂稳稳拿着鱼杆,旁人几乎不能觉察他的吐息。

    也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导致水里的鱼都没了精神,岸上的人焦急地等待着,却久久不见鱼儿咬食。

    突然,那人飞快地起竿,一尾银鱼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弧线,岸上的赛组评论员激动的喊道:“上鱼了,上鱼了,这是今天的第一杆!”

    其他参赛者纷纷扭头望去,只见那渔夫小帽罔若未闻,收杆重新挂饵,几秒间便再次挥杆入水。

    一连串动作流畅舒适,张弛有度,令人赏心悦目。

    这一切引起了来采访的女记者的注意。

    这时,工作人员报出剩余的比赛时间,可参赛者们大多颗粒无收,有的早早就放弃,收拾家伙准备上岸,女记者忽然高喊:“快看,他又上鱼了!”

    众人纷纷侧目,的确,他又上鱼了。

    同样一片湖,同样的温度,同样的时间,只有他一次次的上鱼。

    哨声吹响,比赛结束。接下来工作人员将进行缜密的统计工作。

    一只只舟儿慢慢地泛回岸边,众人纷纷上岸,只见那人站在船头伸展了一下颈肩,低头时无意露出后颈的一根红线。

    女记者希望能拍到他的样貌,与摄影师两人从侧面跑过去打算将人堵在岸边,可还没得逞就被工作人员拦住了,他们不得不停下来交涉。

    无奈,几番交谈后还是不被允许拍摄那人的样貌,最后只能尊重公民肖像权,讪讪回到记者休息区。

    其实胜负已经没有悬念了,大家都在等待颁奖礼。空闲时,女记者听见几个国内有名的钓手在讨论那人,说:“FLW世界户外钓鱼大赛连续三年的冠军,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国内的这种小比赛,没想到用惯了路亚的职业选手钓饲料也这么牛。”

    女记者跑钓鱼频道也有段时间了,当然听说过FLW,当下更是对这个神秘的男人有了更多的好奇。

    在公布了每个钓手的公斤数后,颁奖仪式正式开始。

    香槟,礼袍,支票,奖杯。人们鼓掌欢呼,簇拥在一起交流讨论技巧心得,只有他拒绝了一切合影,低调站在最后,手中握着一杆赞助方相送的高级钓竿,静静等待一切的结束。

    可突然有一股人训练有素的拨开人群,朝奖台奔去,女记者注意到,他拉低了帽檐,没有带走奖杯,将支票折好放入衣袋内,飞快地闪到了背景板的后面,最后消失不见。

    等她回头张望,刚刚追逐他的那些人也无影无踪,好似是她一人眼花。

    ***

    刚刚还是艳阳万丈,这会儿骤雨突降。

    他在巷尾被堵住,漂亮的手挥舞鱼杆轻快地抽打着追逐他的人,巷子窄小,他慢慢后退,拉长距离,用鱼杆最有力的尖端如点穴般轻戳几个穴点,有几个躲避不及,歪在一旁好似睡着了。

    也有善战的,趁机捉住鱼杆的一端,使力一拉,想要将那戴帽子的男人扯过来,却不想,那人竟然一动不动的站着原地,反手一推,鱼杆划破空气,带起一丝凉风,将敌人的手心划破。

    有人窜至他三步之外,他突然从那钉有很多小口袋的背心中扯出一道透明鱼线,主动上前缠绕住敌人的喉颈,看似极轻地缠绕一圈,将不省人事的身躯推向后来的几个人,反身跑入雨幕中。敌人节节退败,他乘机再次逃走,留下身后一片呼喊:“大少爷,请留步!”

    他没有回头,仿佛没有听见。

    雨幕将那些字词抹去,一干二净。

    几天后,靠海的汀城,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穿白色长衫,通身只有一个黑色旅行包,低头时露出后颈的红线。

    他低着头慢慢通过出站口,站在路边的树荫下眯眼望天,太阳刺眼得令人不快,他却愣是看了一会儿才罢休。

    他走走停停,似乎不赶时间,路过一家小店,停住了脚步。

    那是一间咖啡馆,紧紧挨着海边,人们进进出出时将门上拴着的风铃拨响,发出悦耳的声音,他立在三步外看了一会儿,脚步终是向着风铃走去。

    抬手轻轻将门拉开一道缝,风铃斜斜的蓄势待发。

    伴随着叮当铃声,店里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男孩抬起头,随口说出的“欢迎光临”到最后一个字时竟然无比认真。

    店里是蓝白相间的色调,干净得令人很舒服,男人在离空调最近的位置上坐下,一页页翻看菜单,在上面指了指,很快,一杯冰牛奶送到手边。

    空调呼呼地吹,他端起牛奶抿了抿,觉得味道不错,又追加一大口。

    唇边浮着白色的奶渍,他用舌尖抿掉,他微长的头发遮住了眉眼,眼尾隐约能看见一颗泪痣。

    店里的男孩时不时就要朝那个座位看几眼,发现眼尾带痣的男人不像一般的客人那样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他的后背一直挺拔的端正着,姿势不刻意,又很好看。

    很快,他喝完一杯凉爽的冰牛奶,拎着他的黑色小包离开了。

    ***

    单看肤色就能知道他不是本地人,男孩遗憾的过去收桌子,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再见。

    幸运的是,他们还是再见了,隔了不到二十四小时!

    他推开门,在昨天那个位置坐下,除了冰牛奶,还多点了一盘炒饭。

    男孩发现,他是把炒饭里的虾球留到最后才吃掉的类型。

    第三天,他又来了,照样是海鲜炒饭,却发现炒饭底下被埋了很多很多的虾球,几乎要藏不住。

    他抬头看看吧台,见每天服务他的那个男孩青涩地朝这边笑了笑。

    可,他却没有继续用餐,而是留下钱后马上离开。

    那些无缘无故出现在炒饭里的虾球好像让他非常不高兴。

    原本低调得意着的男孩再也笑不出来,一颗玻璃心碎成渣渣。

    日头西下,一个女人推开门直径走到空调前停下来,边吹冷风边问:“店里没什么事吧?生意怎么样?你有没有偷懒?”

    沮丧了一天的男孩终于有了交流的对象,朝他老板嘟囔:“南珍姐你真的应该看看,我的娘亲哟,太帅了!”

    南珍已经连续三天听她家伙计毫无节操地夸奖同一个男人,忍不住一颗爆栗敲下去:“阿彬,专心做事,不要意*淫顾客!”

    “他是我真爱!”

    “这已经是你第一百零八个真爱了!”南珍终于舍得从空调前离开,将一卷海报交给阿彬。

    “南珍姐你坏,我不跟你说了!”阿彬跺脚扭腰从吧台出来,帮南珍贴招聘广告。

    南珍坐回吧台,盘点抽屉里的现金,在手机里记下电费、水费的字眼。

    ***

    咖啡馆的薪水不高,招人困难在所难免,南珍等了三天也没等到合适的人,却见阿彬欢呼雀跃,说他男神来了。

    此时南珍正在后厨跟甜点师商量要送去某家酒店的杯子蛋糕订单,没空跟着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胡闹,她甩开阿彬相邀的手,敷衍着:“一边玩啊,姐姐没空。”

    阿彬只好独自一人欣赏美景。

    这种包场的感觉,太赞了!

    那个男人今天戴了一顶帽子,竟然就遮掉了整张脸。推门进来时扫了一圈,见老座位上放着一个女式包包,就选择坐在晒不到阳光的角落里。

    他没有脱下帽子,微微仰着脸,透过帽檐看玻璃上贴着的那张双面招聘。

    阿彬翻出抽屉里的小镜子仔细照了照,正要捧着菜单过去,就见男人朝这边过来了。

    心跳瞬间加速,脸颊还控制不住的涨红,阿彬捂着脸问:“怎,怎么了?”

    两分钟后,南珍被阿彬像拔萝卜般从后厨拔*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阿彬的男神。

    只见这个男人指了指海报,再指了指自己。

    意思表达的很清楚。

    南珍真的不相信一个有手有脚的男人会愿意来做这份工作,阿彬在她耳边呱噪地呐喊:“留下他,老板留下他,他是活招牌,小姑娘都哈这一款。”

    南珍很认真的问他:“你确定?工资不高的。”

    他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摆了摆手。

    他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阿彬像被谁掐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南珍之前以为他是耍酷不爱说话,现在才知道,他是不能说话。

    “你跟我来。”她带他进了仓库,随手拎走那个女式包。

    仓库里摆着一套书桌,是她平时用来算账的地方,她此刻双手叉腰,盘问着个头比她高出很多的男人。

    “为什么要来?”她问。

    他用手机打字:养活自己。

    “你可以做其他的工作,为什么要来?”南珍想找个能长久工作的,而不是来几天新鲜劲过了就辞职的人。

    店里收过太多那样的人,不仅没有减轻工作量,还因为常常换人而手忙脚乱。

    她无意冒犯,他却收回了手机,大概是觉得她问得太多,转身就要离开。

    真是酷得不行……

    “等等!”南珍唤住他,她现在确定,他是真的需要这份工作。

    她朝他摊手:“身份证拿来。”

    他却没有动,南珍讪讪的:“我刚刚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他似乎接受了这一解释,从皮夹里拿出身份证,南珍偷偷看过,他皮夹里还真是没有大钞。

    照片里的男人秀气得像个女孩,男生女相却不娘炮,书卷气很重,安静的看着镜头,他的名字叫则冬。

    南珍又领着他出来,叮嘱阿彬带他熟悉环境。

    阿彬好奇的问他:“你从小就不会说话了吗?”

    则冬有几秒的走神,随即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