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也许陌生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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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腾了一夜,冰雪也没心思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终究熬到天隐隐泛白,她才腾的翻起,洗漱了出门。

    这会儿客栈还静悄悄的,只有二皇子门前站着一位魁梧将士,双目炯炯的注视着四周.

    她点了点目光,吸了口气错开男人便走出了客栈。

    这会儿街道上还很冷清,但与昨日不同,今日已有人出现。冰雪闲闲的走在道上,净白的衣衫更衬了此刻的气氛,苍凉冷清的早晨让寒风灌入肺里,一股子凉透的凄冷。

    清晨忙碌的人都默默无语做着事,冰雪不知不觉拐入一个小巷子,又走了一段路,赫见一见破旧的书肆,往里边望,既见里头坐了个男人,大致年过五旬,双目无神,见了客来竟也毫无反应,半阖着眼,阴阴睨着墙不动。

    冰雪估计也被昨夜吓坏了,这会儿心头还翻着诡异,见这掌柜如此,当即生了离去的心。只是一转身瞧见了一本书,身子又刹的定住。

    她眼沉沉跌下,定神瞧着那书上几字:《江湖四大奇女子传之第一公主传》。

    齐阳风气开放,但像这类杂书也并非随处可见的,冰雪瞧着书好一会儿,这才拿了,掏了银子付钱。

    洛阳纸贵,书更是珍惜,冰雪在琉仙居更是难得能读到书,她手头有五本,都是这两年陆续收集的,她读书时都十分愉悦,却从未像此刻这样忐忑。

    她捧着书回客栈,将薄薄的几页纸紧紧塞入怀中。她几乎不禁猜想翻开书页时自己会有何种神情。

    脑海是挥之不去的那女人的身影,是一身青衣,笑容温婉。或许冰雪心头早下了定论,只需要一个肯定。否则以她的性子,又怎会由着雨寒戏弄,又怎会跟着雨寒离开琉仙居。

    她回了客栈,这会儿掌柜与小二哥都起了,二皇子与众多将士也都聚到了正厅,却独独不见雨寒与祝凝霜,有人说方才还见着了她们,一起出的门。

    那话刚落,便见一青一红的两道身影挽着来了。两人手中均提了个灯笼,说是阴灯节,今夜要去玩玩儿。

    雨寒也给冰雪买了灯笼一只,提了灯笼带了鬼面便能参加,她晓得冰雪不肯接,便直接给挂在了她房中。冰雪回房看着时,怀中揣着那本书,指尖都暗暗收紧。

    终究入了夜,与昨夜的阴风沉沉大不相同。这会儿是和风镇一年中最为热闹之际,满是带着鬼面、提着红灯笼的人。

    祝凝霜也是怪人,只穿红色的衣裳,今儿换了件殷红的长裙,裙幅薄而透如轻纱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衬得身姿曼妙娇柔,一股柔媚慵懒;腰带银丝镶边,一根黑线在腰侧绕出龙凤吉祥,更一块上乘软玉挂于腰带,妖娆之中平添雅贵。

    雨寒笑她今日装模作样,祝凝霜当即舞动长裙,在她身前跳上一曲《清风谣》。

    雨寒将冰雪拉到一旁,给祝凝霜让了道,鬼面下满脸笑意:“这曲是雪峰山下靠山为生的一群部落人创的,原本是为了在大雪天迎风行走。足下旋转,身子倾斜,借着这舞动的姿态、改变身子周围的风向,好让逆风而行减少阻力。

    这舞本倒没这么灵巧好看,只是祝凝霜学时长袖拖幅,她又内息了得,不惧风雪,内力震开气流,舞起来便柔美妖娆。煞是精彩。”

    雨寒对着冰雪给祝凝霜赞赏并非刻意为之,祝凝霜洒脱自然,让与她交好的人也轻松自在,雨寒见她一拂红裙舞得畅快,干脆也提了裙摆,抽剑共舞。

    她起了《剑舞》,如水身姿穿梭于祝凝霜腰间,一柄长剑都舞动着水的柔缓。青红双影是今夜最美,无数人的目光移了过来,冰雪也只是其中一人。

    她被雨寒丢在这里,苍白的身影孤单的立在人群。她看着前边的一双佳人,心口莫名一疼,刹的想起今日在书上看到内容,心更像被掏空了一般。

    她捏着指节,全身都显苍凉,狠狠提了口气,正巧祝凝霜舞到她身旁。

    祝凝霜:“我瞧见了,那本《第一公主传》,那你可有看过,江湖四大奇女子祝凝霜,生性好女风,与第一公主亲昵无间。”

    祝凝霜说得极轻,声音轻柔的拂过冰雪耳膜,她说完便离,几个舞步绕到雨寒身侧,妖媚的与之贴合。

    冰雪面无表情看着她们,双眼却比火焰更是红艳,她手指掐着指腹,一股腥味涌上喉,当即冷着面转身便离,一抹白就要从人群消散。

    雨寒由着祝凝霜跟冰雪玩儿,可她还没舍得让人给气成那样,连忙跟上,还愤愤把剑直接往祝凝霜身上砸。

    祝凝霜在后头瞧着,无奈的勾着唇角,“我心上人因你们而死,当年我没折腾你们,今儿让我玩玩儿也不成?”

    祝凝霜摇摇头,说了笑,却始终残着苦味:“可别丢了,丢了、就真的再也找不着了……”

    ……而这边雨寒仗着轻功了得,不急不缓的跟在冰雪后边,这会儿人多,冰雪尽量往人流稀疏的地方走,不一会儿便绕进了一个小巷子,巷子中无灯火,虽不至于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但最近冰雪被吓坏了,这情况也难免有点发虚,可她后边跟着雨寒,心头怎么也不愿掉头回去。

    她掏出火折子,绷着弦上。

    小巷似乎是她今早走过的,就前边有家书肆,不过这会儿没开,倒是再往里边,竟见一家店灯火通明。

    这店挂着“姻缘阁”的匾,左侧种了棵大树,上边全是纯白的布条。这与客栈门栓上的一模一样,雨寒停下来细看,心头阴阴泛起凉。

    这会儿冰雪也消了气,停了步子来等她,她便也顾不上这满树的白条,立即移到了冰雪身旁。

    仙子眼儿还是红的,可面上硬是强作了疏离,雨寒也不点破,笑呵呵挨着冰雪近些,变着法子哄。

    突然姻缘阁内传出一道声音,是邀两人进去。这来得突然,两人对视一眼,方才往里走。

    里头坐了个老人,鬓发早白,手拿着笔,笔下有幅画。四周墙上也挂满了画。

    雨寒刚想开口,老人却将笔下的画卷起来,递给她,还沉沉的念叨一句:“今夜别熄了蜡烛。”

    她疑惑着刚刚接过,老人又立马绷了脸赶她们走,急急将人给推了出去,当即栓门灭了灯火。

    小巷中寒风都被圈着,高高的围墙像兽笼一般禁锢着生息。冰雪被冷风打得哆嗦,雨寒扫了眼,便领着她回了客栈。

    这时连掌柜都去参加阴灯节了,客栈中空无一人。雨寒与冰雪坐在凳上歇息,也顺道摆出了画,平铺于桌面。

    画竟有两面,画上两面两名女子,没有容颜,只有相似的动作,怪异的在画上呈现。

    雨寒瞧了一会儿,突然想起龙墓中的壁画,刹的一拍手掌:“这像不像龙墓中那壁上的雨神、雪神?”

    冰雪当即点头。

    雨寒:“若真是那二人,这画便奇怪了。

    “壁画上有一幅是书生模样的龙神伏案作画,用的是凤凰鸾彩,画的正是雨雪双神。

    “可那壁画存于琉仙居莲池之地,那老人又是如何瞧见?

    “更为何要专程唤住我们,将画相赠?”

    雨寒拿起画,这回更仔细的看着,却始终觉着画上女子的姿势煞是怪异,眯了眼拿到月光下对着,月亮苍青的色彩照射下来,透过了画纸,竟将图像呈现在了地上。

    这回,全看清了。

    怪异姿势此刻看来是如何合理,画中两名女子被映在地上的身影竟是抵着额头,紧紧相拥。

    冰雪愣愣的看着地面,画上的人仿若已刻入她心中,她揉了揉衣袖,压着一口浊气。

    冰雪:“梦月雨寒。”

    她难得唤出雨寒名字,倒让雨寒一阵惊喜。答了她一句,冰雪又接着说:

    “江湖第一公主,梦月当朝公主,献冰国女王于梦月君主,后于叛国罪被处斩。

    “民间却广泛有传:第一公主与冰国女王通奸属实,两人被共斩于刑场……”

    她每说一字喉咙就跟着颤抖几分,她放在脑子里一天的话终于在此刻倒了出来。她或是被祝凝霜气傻了,又或是被此刻这画疼到了心,别人都活得自在潇洒,亲昵快活,唯独她空白记忆,落进一场磨人的梦。

    她该是怨的,既然对方都晓得为何不肯告诉她?又为何当初她试探时不愿承认?

    她抬起头,直直的凝视雨寒,她的目光灼灼其华,滚烫得能让雨寒心间发颤。

    雨寒被逼得无路可逃,她在冰雪眼中、被烈火灼烧,已体无完肤。

    她还能作甚么挣扎?还可使出甚么招式?

    默默的将画收好,也正视了冰雪的眼。

    雨寒含着笑,她也晓得那本书,今儿早晨就看着冰雪拿进房,看着对方面无波澜的翻开——说到底,她仍旧甚么都未想起来。

    低下头,泪珠子刹的落到了地上,冰雪也瞧不见,雨寒就笑开了说:

    “梦月雨寒,人称江湖第一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