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难眠之夜(下)

千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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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蓉妈的眼神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但是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警告了一下,对那些刚才骂的脸红脖子粗的老板们娇笑着说:“各位老板,今晚都是蓉妈的不是,是我安排不周才发生这种事,这样吧,今晚就让韵蓉为在座的各位弹奏一曲,以表我们的歉意。”

    蓉妈话音刚落,就听到红纱帐后传来一声琴音,如同银河直落九千,不带一丝烟火气的琴筝之音,这一手,直接让那些本来已经萌生去意的人们停下了脚步。

    这一声琴音像是洗涤了人的心灵一般,透过滚滚红尘直达人的心底。

    这一声停了一会之后,就像是在酝酿着之后的情绪,在为接了下来的一曲做铺垫。

    蓉妈有些满意的看到这些富甲一方的豪绅都停在原地,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韵蓉这一手所吸引。

    对于韵蓉的琴技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之前她只是被老板放到这里,除了一副好皮囊,从来不曾见过她还擅长什么别的。

    每次她的独奏夜都是被六王爷包下,是去祯王府里弹奏,除了六王爷,从没有别的人听到过她的琴声!

    但是上次九王爷送她回来后,她并没有走远,站在离她小筑不远的地方,却听到了一首让她难忘的曲子,开始不确定到底是谁所奏,但是,隔天问过小兰之后,她才确定,原来是韵蓉!!

    能奏出这么深的感情,并且还能引发别人的共鸣,这需要心无旁骛多年的浸淫,起码她的手指上要有一层淡淡的茧,但是她刚来的时候,她就曾专门注意过她的手,一双手如柔荑,洁白晶莹,娇嫩无力,似是能看的通透一般,似是不曾做过任何事,这样样的一双手怎么会奏出这么美妙的琴音?

    杜笙已经开始了她的演奏,素手轻拨琴弦,意境空明,缠绵悱恻,宛如一幅山水画卷,在春天静谧的夜晚,一轮明月在东山悄然升起,小舟在江面微微荡漾,花影在西岸轻轻摇曳,大自然迷人的景色一幕幕地展现出来。

    就象一幅工笔精细、色彩柔和、清丽淡雅的山水长卷,引人入胜。随着音乐的不断变化和发展,乐曲所描绘的意境也逐渐地变换,时而幽静,时而热烈,实现了自然景色的变幻无穷。

    描绘出夕阳映江面,熏风拂涟漪的景色。然后,排练过的乐队齐奏出优美如歌的主题,乐句间同音相连,委婉平静;大鼓轻声滚奏,意境深远。

    接着如见江风习习,花草摇曳,水中倒影,层迭恍惚。那种“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的壮阔景色油然而生。

    乐队齐奏,速度加快,犹如白帆点点,遥闻渔歌,由远而近,逐歌四起的画面。素手在琴面扫轮弹奏,恰似渔舟破水,掀起波涛拍岸的动态。

    *旋律由慢而快,由弱而强,激动人心。似是归舟破水,浪花飞溅,橹声“?g乃”,由远而近的意境,达到了情绪的顶峰。

    随后音乐在快速中戛然而止,又回复到平静、轻柔的意境之中,然后便转入尾声。尾声的音乐是那样飘渺、悠长,好象轻舟在远处的江面渐渐消失,春江的夜空幽静而安详,全曲在悠扬徐缓的旋律中结束,使听者沉湎在这迷人的诗画意境中……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沉浸在袅袅的余音中,本来有些浮躁的情绪也早已在乐曲中平复了过来。

    杜笙也有些怔然的坐在那里,这首《春江明月夜》是他当年最爱听的曲子,为了能博的他的好感,她还专门跑去学了古典音乐。

    后来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是自己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坐下弹一遍这首曲子,对于这首曲调她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即使是闭上眼也能准确无误的弹出来,因为在每一个思念他的夜晚,总是它陪在自己身边。

    来到这里已经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感觉却像是过了经年一般,因为这首曲子,那些深埋在内心的记忆涌现了出来,每一个笑过闹过的日子,那些唯一让自己放下戒心的生活,那个唯一让自己放下戒心的人……

    感伤,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降临,听到小兰在一边的惊叫声,才从思念中反应过来。

    “小姐,你怎么哭了?”

    哭了么?杜笙有些木然的伸手摸过,脸上湿漉漉的一片,低头看着手上的泪水,才发现,原来已经湿了衣襟!!

    不由苦笑一下,原来自己还是会流泪的,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强悍到刀枪不入,即使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没想到心底还是有着一个弱点,那个一直淡雅如菊的男子,那个一直包容着自己的男子,那个心底唯一的眷恋,可是自己在这里,在不知离地球有多遥远的地方,不知此生还能不能回去,可能终生都不能再见了吧……

    想到这里,莫名的觉得心痛,素手溅了一滴泪珠,低头看着,才发现早已泪千行……

    小兰站在一边,有些不解的看着韵蓉,她不明白,为什么小姐演出得到了这么大的成功,反而在这后面哭的如此伤心,吓得她直接噤声,静静的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外面传来阵阵喝彩声,早已热闹非凡,平日只知韵蓉的美貌无双,没想到琴艺也是一绝!!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世上不可多得,不知怎么会流落到青楼里,心思活络的已经隐隐有些猜测。

    蓉妈早已笑的合不拢嘴,那张涂得鲜红的大嘴正夸张的笑着,妩媚风情的向围在身边的那些巨富们抛着媚眼,他们都围在蓉妈身边打听着关于韵蓉的一切。

    包括身世,来历,最重要的、问的最多的还是怎么才能替她赎身,蓉妈娇笑着对他们的问题一一回应,处事圆滑,八面玲珑。

    外面的一切都跟杜笙无关,突然觉得这就是一场闹剧,虽然自己也在这场闹剧中,甚至还是这场闹剧的中心。如果你在这里,那你会怎么做?

    东方彦祯站在阁楼里,看着下面发生的这场闹剧,面无表情,直到杜笙的琴音出来,才有些意外的挑挑眉。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她的琴音,第一次是思念,那种淡淡的却无时无刻的想念,还有不得不离开的哀愁,杜笙的那一曲弹得缠绵悱恻,百转千回。

    这一次却完全不一样,意境空明,似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在向你娓娓道来,一幅美丽的画卷,慢慢铺陈,直到后来的*迭起,复又款款轻柔的结束,让人有意犹未尽之感。

    一曲罢了,有些惊叹的起身,轻轻在阁楼的包厢中鼓掌,这首曲子虽然犹如一幅优美的画卷,但是还是从每一个转音中带着那种似乎每个呼吸中都会加深的思念。

    眉头微皱,到底是谁?上一次听到的也是,这个让她思念着的人是谁?难道是她以前那个世界里的爱人吗?

    看了眼下面都围绕在蓉妈身边的那些人,直接走出了厢房,从另一条僻静的小路,绕到了她所在的红纱帐后。

    透过朦胧的红纱帐看到她端坐在那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在想什么。

    掀开一角走了进去,看到小兰有些噤声的表情有些奇怪,走到她身前,看到的一幕让他有些吃惊。

    她在哭!!

    她居然哭了!!

    坐在那里,就那么低头看着,泪一滴一滴的落在自己的手心。

    他就那么站在一边,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和气愤,但是更多的却是心疼!!酸涩的感觉渐渐弥漫上心头。

    她在为谁流泪?她思念的又是谁?……这个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但是却没有问出来,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带着无奈和心疼。

    无奈是对于自己无法参与的她的过去,心疼则是对她现在落下的泪。看着那一串串晶莹的泪水滴落,他有些僵硬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杜笙听到身后有人进来,但是现在却不想理会,依旧自顾自的哭着,好像是要把没流过的泪水一次流尽。

    小兰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这个临时搭建的红纱帐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良久,杜笙终于停止了落泪,抬起手轻轻拭过脸颊上的泪痕,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哭一场了,感觉像是一直压抑在心底的东西被宣泄了出去。

    抬起头才发现一直站在旁边的人是东方彦祯,顿时感到一丝窘意,但是却面色如常的看了他一眼,只是拭着泪,对外面叫了一声:“小兰。”

    小兰应声走了进来,眼角有些好奇的扫过他们,但是却没敢抬头看,“小姐?”

    “去拿几个熟鸡蛋和冰块过来,对了,还有毛巾。”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小兰转身走了出去,东方彦祯则走到旁边坐下,沉默了一会,小兰拿着那些东西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还沉默的坐着。看气氛有些不对,小兰放下东西就退了出去。

    “曲子弹得不错,是什么名字?”

    “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东方彦祯缓缓的重复了一遍,看着她那张有些惨不忍睹的脸,红肿的双眼和鼻子,只有那双妖媚澄澈的眼被泪水洗刷的更加明亮动人,看着她把冰块放在毛巾里裹着,放在眼上轻轻拭着。

    良久。东方彦祯说了句:“记得我们之间的承诺。”

    杜笙的手顿了顿,从嗓子里模糊的传来一声单音节,“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