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赏一出折子戏

水磨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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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老,这枚通尘镜,殿下让我物归原主。”我从怀中掏出闪亮亮的镜子,递给笑得岔了气的月下老人。

    “唔唔唔,甚好,甚好,那日他从我手中抢去的时候,我还担心收不回来了,如今有险无惊,有险无惊,老夫心头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总算不要花费上千的灵力再锻造一面了。”他喜滋滋地接过了镜子,便将它收入了怀中。

    “小掬水啊,我这厢刚得了个折子戏,正在修修改改,添补些个旁枝末叶,你要不要先留下来观摩一番,也好给我提些个建议,咱们要吸收百家之精华,方才能缔造一段可歌可泣的花好月圆啊。”

    我听了,甚为开心,便点点头,入了座。

    台子上的五旦披着一袭大红的衣袍,咿咿呀呀地吟唱这类似今儿个天气真呀么真是好的曲儿,袅袅娜娜地扭动着腰肢,如水荇一般柔——软。

    “这大红的衣袍,”我顿了顿,忽的想起自己似乎是红、绿色不分的,便改了口,“这青青的衣衫真漂亮。”

    月老啜了一小口茶:“小掬水,老夫怎么没有看出这姑娘身上哪里有绿色?”

    我再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红色的,原来我并没有看错,“哦,说错了口,是大红的衣袍。”怎么之前我便分不清红色与绿色,先下看到的红便是红,绿就是绿,难道这病它是间歇性的?我凝神稍微想了一番,但是怎么想都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索性随它去,继续凝神细细地看折子戏。

    “小掬水,这折故事我可是从真人真事改编而来的,你可要瞅仔细了。”他往嘴里抛掷了一颗花生米,咬得嘎嘣儿脆。

    于是我便点点头。

    那个女子曲起兰花指,揽水自照,腰身不堪一握,“似曾相识燕归来,无可奈何花落去。”眉间是化不开的愁绪。

    “玉儿,什么事能让你如此神伤?”一个锦衣的少年郎双手叠在背后,优雅地踱步而来,笑得一派春风。

    “师兄,”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复又垂下,柔美的颈子如同天鹅一般,“我只是在想子罗他去落霞山庄也有些时日了,按理说也该回来了,但是,我却是怎么盼都盼不来他的身影,不过有些担忧罢了。”

    “我说什么大事,你放心,子罗他武功如此之高,一般人怎么都奈何不了他。”锦衣男子撩起身上的衣摆,盘腿坐下,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如师兄吹一曲《惊鸿舞》与你听?”也不等她回答,便从怀中掏出一只短笛,横在唇边,将将地吹奏起来,我心下一凛,这曲调怎生如此之耳熟?就像昨夜君霖在银河上吹的那首一般无二。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

    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

    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我这厢还在苦苦思索,那大红色的丽影倒是轻启朱唇,和着乐声,缓缓念出了一阕诗,声音清清泠泠,如落了银盘的大珠小珠。

    在那个姑娘俏丽在水畔一心一意地等待着心上人时,那个青衣的男子却因为中了迷药,和人间的公主颠鸾倒凤了一番。哎呦喂,这可是直接推动了悲剧的*。公主,是何等的存在的,这位子罗大哥必定是要进宫当驸马了。玉儿美女自是哭得稀里哗啦,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然后再七七八八零零碎碎地发生了一些犄角旮旯的事儿,无非是说姑娘如何地伤心郁结,男子如何的后悔不已,师兄如何地咬牙切齿,而公主又如何地欢欣喜悦,一幕一幕的戏在眼前晃过,最后停留在了公主愤怒地砸碎了凡是在房中能看到的东西,地上,满是瓷器碎裂了的尸体,看着都扎眼,而男子却是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只是用一双眼睛瞧着公主。

    “好吧,既然你连驸马之位都不屑,宁可以死谢罪,那么我便成全你,我曾听闻章莪之山有异兽名为狰,它的声音如击石般铿锵,本殿很是喜欢,所以,倘若你取回了狰的琵琶骨做一面琵琶送与我,我便于父皇说,我不要你了,如何?”许是砸东西砸地累了,公主额头满是细细密密的汗水。

    “如此,子罗谢过公主殿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子罗啊子罗,你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连驸马都不屑一顾,那好,我便成全你,看你怎么抱得美人归!”公主咬牙切齿,阴鸷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中出来似得,我手上的鸡皮疙瘩都一个一个直往外面蹦跶。

    传闻章莪之山最为凶悍的便是毕方神鸟,一口火能把人的皮毛都活活烤焦了,连天上法力稍微弱一些的神仙都是敬而远之的,更何况是如此水灵灵薄弱弱的男子了,多半是竖着去,横着都没法出来吧。只是这剧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男子是死了,只是并非是被毕方神鸟的火给烧死的,而是被公主施了一个小计谋,吞下了鸩酒。红衣的小姑娘自是哭得更加肝肠寸断,只是她不知毒死他的竟是站在面前哭得假惺惺的公主。

    “玉儿,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喜欢子罗,而子罗的心上人也是你……”公主的嘴一张一合,一合一张,说了许多的废话,我略略概括了一下,不过是,子罗的命还是有的救的,只要佛祖同意伸出援手,那么他便又可以活蹦乱跳了。于是红衣姑娘便又马不停蹄地跑去了西天,而向来大慈大悲解救世人于苦难的佛祖现下却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要红衣姑娘18载的内力来换取心上人的重新归来,红衣姑娘自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便应允了。心上人回来了,却忘记了他和红衣姑娘所经历的一切,抛下她和公主结了百年好合。红衣姑娘奄奄一息,最终还成了下堂妇,哦,不对,他们还不曾交拜过天地,所以自然成不了下堂妇。红衣女子就这般昏睡在了师兄的怀中,心里念的想的都是公主的驸马,曾近的良人。画面就停止在了大红的裙摆在白色的羽翼上开出了一朵曼珠沙华,凤凰花在刹那间一朵一朵坠落下枝头,然后再慢慢枯萎,姑娘陷入了永久的沉睡,身边只有他的师兄在悲怆地嘶鸣,还有一群戚戚的鸟儿,其他人都去参加公主的婚礼大典了。

    一段凄怆的乐音响起,花瓣翩翩而舞,衬得这个故事愈加的凄凉。我看得心潮澎湃,真想跳上戏台,狠狠地扇上那玉儿姑娘几巴掌,蠢蛋说的就是她,这天底下什么样的好男人没有,偏偏要吊死在一树上不说,还赔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真是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