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章 应劫

紫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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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走,还站在这儿干嘛?没待够吗?”

    怒目圆睁的狮头张开血盆大口,口中一道大门似随着舌头垂下,黑铁冰冷,森森的寒气让周围的空气都阴冷了几分。大门的阴影落在地上,愈发狰狞慑人。

    被推搡到阴影处,看着那扇大门关上,孙适道揉了揉眼睛,那种疼痛酸涩的感觉被揉散了,转过身,看着那阴影和阳光交接的地方,扭曲的界限好像随时都会产生某种令人害怕的变化,脚步不觉向前了两步,离开了那牢门影子的笼罩。

    “孙兄,在这儿!”吕一在不远处招手,石清在他身边微笑,两人身后是一辆青布驴车。

    “孙兄,快上车,我们准备好了柚子水,就在车上,先擦洗一下,去去晦气,一会儿还有一桌饭菜等着咱们呐。”

    看到孙适道木楞不动,石清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被这么一扯,这个人才像是活了一样,总是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僵硬的微笑,不自然地跟着上了驴车。

    一刻钟后,驴车在庆丰楼停下,换了一身衣服的孙适道下巴上还带着青色的胡茬,有些颓废之感,但整个人却精神了许多,双目熠熠有光,大步跟着吕一和石清走入酒楼。

    “都是我没本事,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那位姑娘都不肯出来作证,倒是石兄弟有本事,找了能人来帮忙,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孙兄才能从那牢狱中走出,咱们可得好好敬石兄弟一杯!”

    酒席上,吕一持了酒壶,把三人的酒杯都满上,第一个端起来说话。

    “此次我能脱困,还要多谢两位相助。”孙适道认真地道谢,却也没有因为吕一的话而减了对他的感激,所谓患难见真情,在那种时候,能够为你奔走的便是好友。至于奔走的结果如何,却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怪不得人。

    “孙兄太客气了,都是好友,怎样也应该帮忙。”石清谦虚着,举杯道,“同饮,同饮。”

    一杯酒饮过,放下酒杯,孙适道问:“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凶犯可是抓住了?”

    今儿一早。孙适道就被狱卒提了出来。他还以为是要上公堂,谁想到狱卒直接把他送到了牢门外,以至于他到现在还稀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呐。

    吕一对这些也不是很清楚。还是石清对他说今日孙适道能够出来了,他这才急着张罗了驴车来接人,车内的柚子水也是他准备的,连这酒席也是他觉得出狱值得庆祝,特意到庆丰楼定下的。

    这庆丰楼在这一片可是有名,想要定下这个包间可是不易,花了不少钱。

    “这事我还不太清楚,还是石清告诉我今日来接,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呐。莫不是那位姑娘答应作证了?”吕一猜测道,他和石清是分头寻人的,自己这边儿没进展,必然是石清那边儿有了结果。

    石清苦笑:“哪里那么容易,姑娘家总是把自己的清誉看得比天大。却忘了这恩情还比天大呐!我原以为是没指望的了,谁想到突然冒出一个沈墨来,他主动找到了我,之后的事情,我也就不清楚了,只昨日有人说孙兄今日能出来,我当时还没信,只今日想着来看看,这不… …”

    后面的话不说自明,一看竟是真的,还说什么,接人走呗!

    “沈墨?”孙适道一拍脑门,“我倒是见过这人,他来狱中问过我案子的事情,当时是个捕快带他来的,我只把他当捕快看,却不想他还有这个本事!”

    想到那人文质彬彬的样子,没想到查案子倒是好手!心里感激莫名,却是苦于不知如何相谢,只知道个名字,要到哪里找人呢?

    “反正也不是专门为了帮咱们来的,能够侥幸得利就好。”石清多喝了两杯酒,一时管不得口舌,冒出了一句酸话。

    孙适道正和吕一感慨那沈墨之恩,突听到这话,皱起了眉头,“你这话是何意?”

    石清面颊微微泛红,此时也知道自己说话有些不妥,却又口硬,不愿意更改,变本加厉地说:“若不是为了不让韶韵出庭作证,那沈墨才不会来查什么冤案。”

    比起江湖上莫良专门惩奸除恶的名声,沈墨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平凡,太没有名声了一点儿,便是知道他是沈家子弟,也不等于知道他素爱平反冤狱的性格。

    因此,听了石清这话,吕一和孙适道虽有几分不信,却也在心里存了疑,这感谢之情再不是那么纯粹了。

    人都是这样,若是在知道一人帮你只是顺便,即便他帮了你是事实,你想要谢却也不觉得那么应该,人家就是一个顺手,哪里值当我特特去道谢呢?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帮了我的,你也不要这么无端责难,人家与我非亲非故,能够帮忙便是好的了。”孙适道正直得有点儿迂,竟是不能听石清这般背后说人是非。

    吕一虽还有几分好奇,但听得孙适道这样说,也附和:“正是,人家好歹是帮了忙,可不要拿别人的名声说话。咱们闲话,话里话外带出女孩儿的名字更是不妥,可别说了。”

    本是失口而出,再有些不可言说的不满,说出了发泄了也就好了,但听得这两人都这般劝阻,石清觉得心中堵得慌,平日以为好友的竟跟自己的看法不一致,那种明珠暗投无人赏识的孤傲气上来了,把酒杯一放,“你们喝吧,我走了!”

    “哎,走什么啊,好几两银子的饭菜呐!”吕一嘀咕着上前拦,却被石清甩开了手,看他那一张臭脸,竟是怎么都不肯回座了,吕一趁机松了手,看着他下楼也没有再拦。回了座位却叹,“这是怎么闹的,好好的,竟是为了别人置气。”

    孙适道皱眉无语,平日看着还挺好的人,怎么喝了酒却是这般,酒这个东西。不是好物。

    “得了,咱们喝,这些酒菜点了可是不能退,不吃浪费了,孙兄,来!”吕一举起酒杯来,孙适道犹豫了一下,说:“咱们少喝酒,多吃菜吧!”

    “正是,还是孙兄经济。说的是。酒喝不完了还能够整坛拎走。菜却是不好带的,咱们吃,把这酒留着拿回去喝!”吕一一口闷了杯中酒,再不去拿酒壶。反而大口大口吃起菜来,还不忘招呼孙适道多吃。

    庆丰楼外,韶志正从后门走过,不慌不忙地把一锭银子一抛一接,今儿他赌运不错,赢了两个小钱,又喝了些酒,微风一吹,熏熏欲睡。那种软绵绵的感觉好像是踩在棉花上,嘿嘿笑着,也不知道乐个什么劲儿,走得却还笔直,不熟悉的人绝看不出他是醉了的。

    “哎呦。是谁撞老子!”韶志喝了酒本就有点儿头晕,被人一撞,脚下不稳,倒坐在地上,银子脱手落在脚边,头晕乎乎的,伸手捡了好几次才摸到,再抬头正要开骂,却是一下脸色煞白,脑门冷汗。

    撞人的华服青年并未留意自己撞了何人,只停下脚步拍了拍身上,好像那一撞之下弄脏了自己的衣服一样,他身边跟着一个样貌格外娇俏的小厮,见状瞪了地上人一眼,骂道:“走路怎么那么不小心,看都不看就往上撞,景阳哥哥的衣服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即便那红蓝二色一看就是捕快,骂人的小厮也没有嘴软,只他骂人时候眼睛一瞪,颇有风情,若是平时,只怕要让韶志痴迷一会儿,此时他却是顾不上,眼神盯着那华服青年,身子不由轻颤,点头哈腰连声地说:“对不住,对不住,我没看路,不是有意的。”

    “行了莲儿,咱们赶紧回去,若是让你姐姐知道我就这么带着你出来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华服青年似拍干净了衣裳,看也不看低头缩背的韶志,对那小厮发话。

    小厮对着韶志的时候语气异常凶恶,扭头对青年说话,却是嗓音柔得能够滴出水来,一听便是女子的声音,“景阳哥哥,咱们再逛一会儿嘛,我刚吃饱了饭,还不想回去,就一会儿,就一会儿嘛!”

    受不了这般撒娇,华服青年无奈地笑了笑,在“小厮”的鼻头点了点,眼含宠溺,一丝犹豫若有还无:“那,走吧,只一会儿啊!”

    “啊,我就知道景阳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景阳哥哥了!”名唤莲儿的“小厮”高兴地拍了拍手,活泼的样子愈显娇俏,那一双桃花眼中的情意几若春水生波,许多心思潜藏在那被阳光照亮的波光里,粼粼一片,好看却看不清楚。

    手一伸,大大咧咧地挽上了青年的胳膊,在青年愣神之际迈步就走,抢前了两步,回头娇笑:“景阳哥哥怎么还不走,莫不是反悔了?”上挑的尾音配合着眼神的嗔怪,哪里让人吃得消?

    华服青年一笑,连忙跟上,“反悔什么?能够跟莲儿同游,可是求之不得呐!”此语一出,引来莲儿轻笑。说话间,两人走得远了,不约而同遗忘了那努力想要把自己缩到墙角处的韶志。

    直到那两人走出一段距离,韶志才抬起头来,目光阴鸷地盯着那个方向,呸了一口,再举步,却是追着他们的脚步而去。

    就在韶志走了不久之后,石清也从后门走出,他上了一趟茅厕,出来后便直接走了最近的后门,没有再绕回去,却是好巧,看到了韶志的背影。

    他这么鬼鬼祟祟的,却是做什么?石清头脑一热,竟是偷偷摸摸跟了上去… …

    这一天,韶韵得了洛辰的消息,安心在家中绣花打发时间,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韶志的杀劫就在今天,且,并不是应在石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