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阿木·相爷新宠

晴天包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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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小木这几天架子端的很直,颇有些清流傲岸的风范。诸位官员纷纷嘴上赞颂,暗地里可没少翻白眼。

    沐小木浑然不觉,还抽空约了几位大人吃饭,聊表谢意。

    是夜,月朗星稀。

    沐小木裹着厚厚的披风,穿过瑟瑟的寒潮,走过岁月纵横的青石板路,推开了望京楼的大门,一路拾阶而上,很快到了订好的隔间。一推开门,便看见又吵起来的林贤和施亦,以及漠不关心的苏默。

    屋内燃了炭炉,甚为温暖,沐小木取下披风搁在一旁,便在三人的注视下入了席。

    “阿木啊。”施亦一见她来,两眼便亮晶晶的道,“几日不见,官运亨通了啊。”

    “大人别说笑了。”沐小木苦笑道,“我没这本事。”

    “你谦虚。”施亦勾上她的脖子,又道,“今日怎么晓得孝敬本大人了?”

    “下官自打入了京,便没少承三位大人的照拂,若不是三位大人厚爱,我早不知道葬在哪里了。”

    “这我倒是知道。”林贤知根知底的道,“城郊乱葬岗,西街子午河,南郊枯水井,甚至人肉包子铺,都是你的好归宿。”

    沐小木不由一阵恶寒,表情份外精彩。

    施亦不满的抢过林贤的瓜子,道:“你吓他做什么?”又回头安慰的拍拍沐小木的肩膀,道,“别听他胡说,这悄无声息死在牢里的,怕是有疫病,大都一把火烧了了事,不会把你丢到那些地方的。”

    “大人。”沐小木眼泪汪汪。

    “现在知道大人好了吧。”施亦不屑的斜睨着林贤,道,“比那些个只知道胡扯的人善解人意多了吧。”

    “大人说的是。”沐小木默默将眼泪憋回去。

    “你的意思是本官只知道胡扯?”林贤不开心了,俊脸沉了下来。

    “自然不是……”沐小木一阵头疼。

    “两位大人,暖锅烧干了。”苏默在一旁冷淡的道,也算是帮沐小木解了围,沐小木感激的直点头。

    两人这才冷哼一声,不再争执。

    隔间里置了黑漆嵌螺钿罗汉椅,又铺了松软的动物毛皮,显得份外雅致,中间则搁了一只小小的木质圆桌,上头的暖锅早就“咕嘟咕嘟”的沸腾了,一个一个的热泡炸开,带出骨汤底料的浓香,馥郁鲜美,勾的人直流口水。

    沐小木在两位大人面前分别搁了薄薄的羊肉片、牛肉片,又取过新鲜的蔬菜,两位大人喜笑颜开,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肉片入了锅就熟了,薄薄的肉片带着羊肉的鲜香和骨汤的浓郁,沾上酱料,往嘴里一送,便忘记了外面刺骨的冷意。

    在一片蒸腾的热气里面,沐小木一阵出神,近日折磨不断,自己还有命在这里吃暖锅,可不是一桩幸事,还有三位大人陪着自己一起,这寒冬冷日里竟不觉孤单,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

    “阿木,愣着做什么,快吃啊,再不吃,向来贪吃的林大人都要吃光了。”施亦出声道。

    “小木,别听他的,你生是督察院的人,死是督察院的鬼,本官自会护着你。”说着,将涮好的羊肉搁在沐小木的碗里。

    沐小木由衷的笑了笑,这才察觉肚子早已饿的不行,“咕噜噜”的一直催促自己。她举起筷子,正要夹起羊肉,隔间的门却忽然被推开了,露出一张谄媚的笑脸。

    “啊,怎么是诸位大人。”来人一愣,很快笑意又堆了满脸,道,“下官鲁莽,见过施大人,见过林大人,见过苏大人,还有……沐大人。”

    “何事?”林贤眼皮也不抬,直接问道。

    “无事无事,下官一时眼拙,走错了。”来人尴尬的擦擦汗,道,“下官来此,是来参加户部尚书大人的夜宴,尚书大人今日宴请湛大人,就在隔壁。都怪下官眼拙,打扰诸位大人雅兴,还请大人赎罪则个。”

    林贤与施亦的筷子齐齐一顿,苏默也抬头看向那人。

    “下官告退告退。”那人急忙退了出去,亡羊补牢一般的把门带上。

    沐小木筷子上刚夹着肉片,准备送进口中,突然闻此噩耗,心里虽然略带沉重,但仍想忍痛把肉片先吃了,但身边两位大人却一起停了筷,弄得她也不好意思吃起来,显得很不懂事。但是肚子在催她,气氛却如此压抑,搞的她进退两难,好不痛苦。

    “不知道就算了,既是知道湛首辅在隔壁,不去拜见一下实在说不过去。”林贤先立了起来。

    “我可不想被人冠上个对湛首辅不敬之罪,后患无穷啊。”施亦叹了一口气,也立了起来。

    “走吧。”苏默总结道。

    沐小木惊愕的看着这一切,无法接受这突然的变故,她目前很饿,一口都没吃啊。筷子上的肉片都凉了,让她把这一口吃了吧,想到这儿,沐小木举起筷子,就要往嘴里送。

    “阿木啊,发什么呆呢。”施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筷子一抖,肉片便掉在了桌上。

    沐小木很想大哭一场,她从中学到的教训就是,吃饭归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吃饱了再想都不算晚。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沐小木揉了揉饿扁的肚子,被施大人一路拽着,往隔壁的隔间踉跄而去。

    沐小木到了隔间门口还在挣扎,她扯了扯施亦的衣袖,轻声道:“施大人,你不如就当没看见我,让我回家去算了。”

    施亦将她的手拨下来,正色道:“方才进来那人已经看见你了,如今我们三个前去拜访,你不出现,是嫌命长么?”

    林贤慢悠悠的凑到她眼前,道:“湛大人不是挺喜欢你的么?你在担心什么?”

    喜欢?沐小木真是有苦说不出,她一想到那晚湛大人的神色,就有些毛骨悚然,那决然不是喜欢的表现,自己再傻,这点端倪还是瞧的出来的。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湛大人的心思可比海底针还要叵测。再加上湛大人从不轻易邀人进府,却在那晚为自己开了门,此举令满朝文武的心思都活络了,纷纷来巴结自己,其中深意,沐小木着实堪不破。

    “想什么呢,走吧。”施亦拍拍她的脑袋,将她往前一推,沐小木一个没反应过来,便踉跄的往前跌去,撞上了木门,“哗啦”一声,木门惨烈的被撞开了,而她则由于惯性冲了进去。

    突然的变故令隔间里的人都愣了,端着酒杯的手俱僵在空中,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扫过来。

    沐小木摇了几摇,总算是稳住了身形,没有直接扑在地上,等到抬起头来,面对众人呆若木鸡的模样,便也尴尬的僵在了原地。

    施亦不忍直视的用手掌挡住了眼睛,想了想,又偷偷露了个缝往外看。林贤忍了半天,没忍住,用折扇盖了嘴角,笑意却漫上眉梢。苏默摇了摇头,看了看沐小木,又摇了摇头。

    “诸位大人有礼。”沐小木赶紧躬身行礼,假装自己翩然而至,并没有方才的丢人举动。

    满座的宾客这才拾回掉下的下巴,隔间里又恢复了热络。

    “听闻湛大人就在隔壁,我等专程前来拜会,不知大人此番在何处?”林贤走上前,稍稍挡在沐小木前面,遮了她大半个身子,目光扫过一圈,并未瞧见湛然的身影,从容问道。

    “哦,湛大人正在内厅小憩,大概一时三刻休息好了,就会来了。”户部尚书一见几位来头都不小,挂着笑容解释道。

    “几位大人快来坐。”几个人立刻站了起来,腾出座位,先将施亦、林贤请了进去,然后苏默跟沐小木也在他们的热情之下入了席。而起立的几位则跑出去使唤小二再添几张椅子。

    沐小木眼观鼻鼻观心,这种大场面她向来失态,秉着不说不错多说多错的信念,准备鸵鸟到死,奈何饥肠辘辘,瞧见几位已经热络的互相吹捧,便默默的举起筷子,往角落的一份盐酥鸡伸去。

    “这位,难道就是沐大人?”忽然一人惊奇的叫道。

    沐小木持筷子的手一抖,只好痛不欲生的缩回来,点点头表示自己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沐大人。

    “竟是沐大人。”这人满面惊喜,充分而沉着的演绎了三生有幸这个词,他举起酒杯道,“沐大人才华横溢,可谓国之栋梁,下官敬大人一杯。”

    才华横溢?国之栋梁?沐小木直想找个洞钻进去,难怪这些大人能坐在这里陪湛首辅吃饭,果然都有些本事,想归想,明面上还得客气,道:“哪里哪里,大人严重了。”

    “沐大人可否赏脸,陪我喝一杯?”那人将酒杯举起来,分外热情。

    沐小木本就酒量浅,上回找湛然时带的落马醉,乃是果酒的一种,即便一坛子喝下去,也不过就是晕上一晕。可现在酒杯里盛的,都是浓度甚高的高粱酒,几杯下去,她就得废了。

    “我、我、我不甚……”沐小木面带难色,言语推辞。

    “难道下官没这福分么?还是下官高攀不上?”那人表情涩然。

    “倒不是……”沐小木还想说什么,看着满桌的人,一咬牙,罢了罢了,不就一杯酒么,“好,承蒙大人看的起,便与大人同饮。”说罢,端起眼前的酒,眼睛一闭,本想一口灌下去,长痛不如短痛嘛,奈何沾了一口,顿觉辛辣刺激,不由有些气短,姿势倒是个霸气外漏,奈何顿一顿,抿了一小口,又顿一顿,再抿了一小口,一杯酒愣是被她分了四五次喝下去,一桌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施亦瞧她脸色不甚好,便小声凑到她耳边道:“你若是觉着心口烧的慌,便吃口菜吧。”

    沐小木也是这般想,虽然不礼貌,但眼下哪顾的了那么多,再加上方才那杯酒已经浇灭了她为数不多的理智,正要举筷子,户部尚书却开了口。

    “林大人,施大人,两位可认得我身边这位大人?”他指了指身边的男人道。

    男人身材魁梧,面孔黝黑,眼中藏着些许嚣张傲慢,但在几位大人面前,收敛的还算可以。沐小木对他颇有印象,主要是因为方才众人对她都客气异常,唯有那人端坐如钟,似是很不屑。

    “这位是?”施亦睁着黑漆漆的眼睛,无论何时都笑的很是舒心。

    “这位是随大将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刘怀,在随大将军最落魄的时候便跟在了他的身边,如今可是扶摇直上了。”

    “大人过奖。”那人口中谦虚,眼里却尽是得色。

    沐小木知道这隔间坐着的不全是一路人,虽说湛党和随党暗地里较劲,但明面上总是一团和气,即便偶尔当着天子的面撕破脸,互相辱骂,下了朝堂大家也还是好伙伴。湛然无聊了,还会同随仁喝个茶,下个棋什么的。毕竟双方都没有弄死对方的把握,互相试探,笑里藏刀,都是常玩的把戏。况且这里面还有许多墙头草,浑水摸鱼党,因此一听那人的身份,众人俱都惊了一惊。

    “那必须得敬大人一杯了。”施亦拿过酒杯,像对面的男人举杯示意。

    那人面对施亦,态度还是相当恭顺,道了声“哪里哪里”,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片刻之后,又有几人敬他酒,他也不推辞,尽数喝了。

    沐小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可惜桌面上觥筹交错,身边的官员纷纷起立,导致她的筷子始终伸不出去,至今一口热菜都没吃上,正忧伤,忽然大家都老实了,眼前豁然开朗,盐酥鸡美轮美奂,含羞带怯的等着她宠幸。

    沐小木由于再三受阻,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此刻机会就在眼前,仍是左右徘徊,等到察觉到确实没人再起立后,她果断的伸出筷子,夹起了一只鸡腿,正欢天喜地的要收回来,便听到那人略带醉意的声音。

    “想当年我不过一个小小的九品巡检,若不是跟着随将军剿匪有功,如今早就不知身在何方了。”

    “对了,我也听闻过当年随将军有些小小的坎坷,多亏了途径落马镇的时候剿匪有功,才有了后来的青云直上。”

    “那当然,有幸同随大人共度难关,是我的荣幸,若不是我们剿灭了落马镇的匪寇,百姓又怎能安居乐业呢?”他说完,便裂开嘴笑了。

    “匪患猖獗,大人英武。”“流氓匪寇不过乌合之众,哪能比的过大人训练有素的精兵呢。”周围一片附和之声,笑的甚为和睦。

    “区区匪寇,也敢负隅顽抗,当真愚蠢至极。”他志得意满,满目嘲讽。

    “啪嗒”一声,众人止了笑,便见一只鸡腿砸在了盘子的边沿处,咕噜噜的又滚到了桌子的中央,油渍溅在了月牙色的绸缎桌布上,十分难看。

    众人循着停顿在空中的筷子看去,便瞧见了沐小木煞白煞白的脸,宛若数九寒天里悬在屋檐的冰棱,又冰冷又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