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王季平的怒火

文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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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孤寂的夜。有灯,有月,但没有熟悉的人。

    石榴拉开窗帘,大开窗户,望着挂在空中的明月,幽幽地叹口气。

    窗口荡进些微的风,有点凉意,但石榴感到很闷燥。王季平来得没那么勤了,今晚看样子也不会来。王季平有家有室,要团圆,也只会和家人在一起。

    石榴迷离着眼,捂着脑袋。她想起了那个小山村,那个简陋却透着温暖的家。

    往年这个时候,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桂花树下围坐一起,一张小方桌,每人面前一块月饼。小弟狼吞虎咽,瞪着她面前的月饼,冷不丁扑过来,得意地笑着抓走。躲到一边。其实石榴自懂事后,总是故意把月饼留到最后,就等着小弟抢去吃。

    现在有吃不完的月饼,但是没人来抢。石榴很怀念小弟馋嘴时抢她月饼的神情。

    爸妈小弟,你们中秋节快乐吧?

    石榴不担心他们没月饼吃,她已经寄回去两万元钱,家里想做什么都行。只是,那棵桂花树的浓荫里,空了一方席位。

    石榴极力想象那桂花浓郁的香气,拚命冲淡对那个人的思念,但那个人却象倔犟的野草从石缝里钻出来。

    春生哥,中秋快乐吗?

    石榴想象心爱的人形单影只,这中秋节只怕在清淡中黯然度过。

    都怪我,春生哥,我一时鬼迷心窍!现在想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大错已铸成,我没脸面再见你。

    石榴抽泣一声。现在石榴有些后悔了。有钱人用情太滥,他们看到的美色,只会是赏花一样,只有一时的兴趣。钱对穷途末路的人来说,是命运的活水,对春风得意的人来说,不过是有些颜色的好出手的废纸。

    石榴忽然觉得有很多话要对那个人说。现在她不能向他当面表白,但可以讲她的心声。她回到抽屉桌前,拿出纸和笔。

    这种信她已经写了几封,都没发出去。石榴没有这个勇气,但有这份情意。那些放进箱子里的信,她想永远也不会送到那个人手上了。

    春生哥,知道我在想你吗?你也许以为我是个狠心的人,可是你不知道我现在的悔恨!我真是太傻了!

    朦朦胧胧中,石榴似乎感到那个人站在她身后,温柔地看她在笔下诉说心事。

    春生哥,那一场雷暴雨里,我看到你跌跌撞撞地找寻我,我不敢面对你,心却在滴血。我知道你一直在乎我,现在也是,但是我的身子已经脏了,我没脸和你站在一起呀!

    那个人似乎伸出手来,轻轻地拉着她,眼里一丝责备。

    春生哥,你说的话还言犹在耳,你说什么时候找你都行,但是设身处地,我不敢,也不配。当初我鼓起勇气和你走出那个穷山沟,我们的命运似乎连在一起,但是王季平那个大混蛋,他太有心机了,他在用糖衣炮弹慢慢摧毁我的意志,我也是受苦受怕了,向往一夜暴富,过衣食无忧的生活。

    石榴的眼前突然现出王季平恶狠狠的眼神,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现在,物质上我是满足了,但精神上我却格外的空虚。只有物质而没有信念,那人就成了动物。我现在明白这个理,却已如落日的余辉,黑暗渐渐吞噬它的亮彩。再富有的生活,比不上精神上的满足。富足使我变成了行尸走肉,我想起了被圈养的猪!

    我好后悔我原来说过的话,那是刻在耻辱柱上的。做一对贫贱夫妻难,我忘了根本。我祖祖辈辈生活在那个贫瘠的小山沟里,我爸妈那么的恩爱,我为什么不能是他们?

    春生哥,我负你的太多,理想、事业,前途,这些曾洋溢于我们胸臆里美好的惮憬,因为我放弃坚守,永远地离我远去,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女,从此消失在人间……

    石榴的哽咽声越来越大,泪珠大滴的溅在信纸上,冲淡了墨迹。

    这信再也写不下去了。同那几封信一样,都没有结尾。

    石榴伏在桌子上,抽泣声如风箱拉动,最后变成掠过林梢的风。

    门这时轻轻开了。王季平提着一盒月饼走进来。

    这房门钥匙王季平也有。因为有约,石榴一般不会上暗锁。王季平听到石榴的哭声,微微一怔,快步跑过去。

    石榴的肩耸动着,沉浸在哀怨和忏悔中。她没有被王季平弄出的声响惊醒。

    王季平走近石榴,轻轻地抚着她的肩。王季平以为石榴是因为中秋夜没来陪伴她而伤心,刚要开口,石榴猛地跳起来,大喊一声:“春生哥!……”

    一声未尽,石榴陡地僵滞了。石榴的脑里满是心爱人的影子,王季平那一下轻抚,她以为是心爱的人。看清是王季平,石榴也惊得张大了口。

    王季平身子一震,脸上刷地阴沉下来。

    “你还忘不了那个穷小了?!”

    王季平的声音象檐瓦上悬挂的冰棱,既冷,又硬。

    石榴的脸立即红涨起来。她不敢吭声。

    “我好吃好喝地供你,挂金戴银,你还不满足,还要想那穷小子。他会来?”

    王季平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忽然揪住石榴的肩胛。

    “说,你是不是偷偷找过那小子,给他钥匙了?”

    石榴不想分辩,回了一句:“他在厂里,出没出来,难道你还不清楚?”

    原来石榴还不知道她心爱的人已经被王季平撵出王者。

    这一句话王季平知道他们还没有见面。王季平看到桌上没写完的信,伸手去抓。石榴下意识去抢,但是来不及,信已抓在王季平手上。

    王季平看了几行,气得撕了个粉碎,肥大的指头点上石榴的额头,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却说不出囫囵的话。王季平喘着粗气,手不住地抖。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比**还可恶!”

    王季平终于吼出一句话来,刀子一样扎在石榴的心上。

    石榴再也忍不住了,冷冷地说:“我是**,你是什么?你欺男霸女,做了多少缺德事?你是人渣!”

    王季平怒不可遏,狠狠地掴了石榴一掌。

    “臭三八,你敢骂我?不想在这儿呆,立马给我滚出去。这房子,大把的女人等着进来!”

    石榴轻蔑地冷笑:“王季平,我知道你会来这一手,你当我们女人都是傻瓜,这房产证的名字是我的。”

    “我不会收回来再过户?在这里我说的算。不需要你出面,我也办得了手续!”

    “你办不了,房产证我早寄回去了。”

    房产证石榴没有寄回去。但石榴确实长了心眼,她放进银行里保存起来。

    王季平一愣,这一点他真的没有算出来。

    “那这些东西我全给你砸了!”

    王季平说着就要动手,石榴又是一声冷笑。

    “想砸你就砸吧,不要当我们是穷山沟里出来的什么也不懂。只要你动了手,我立即报警。你是有脸面的人,我是**。这些东西就算是你买的,可惜,到时你也会……”

    也会,会什么?石榴没有说出来,但王季平却象泄了气的皮球。

    王季平是有头脸的人,商界的新星,人大代表。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如果真的报了案,那只在一夜之间,他头上的光环就消逝了,还要身败名裂。

    最**的鸨鸟也爱惜羽毛,何况王季平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王季平把带来的月饼掼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几脚,皮鞋的尖还狠狠的碾上几下。他铁青着脸屋子里环视一会,走到窗前,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回身到石榴面前,阴鸷地狞笑:“信不信我叫你从这个世上消失?”

    石榴被王季平一连串的动作吓得心惊胆颤,她知道王季平这时如暴怒的狮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神情显得非常镇定。

    “我信,但你有这个念头,却没这个胆量!”

    “我为什么没这个胆量?除掉你,就象踩死一只蚂蚁!”

    王季平压低声音,逼近石榴。

    石榴瞪着王季平,厉声道:“王季平,我早知道你对我们这种人没安什么好心!看见那台录音机吧?我们的争吵它都真实记录下来,今天我神思恍惚,忘了。”

    今天忘了,那表示以前没有忘记。石榴竟然偷偷录下他的声音,这个证据份量不轻。

    “你,你竟然录音?”

    石榴见王季平恐惧的样子,心里一松,淡淡地说:“包括我们**时你所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还翻录了几本,托给我信得过的人保管。你要不要听听?”

    王季平头上的汗都出来了,惊恐地望着石榴,声音发颤:“你录下来干什么?”

    天上 九头鸟,地下湖北佬!都是长了弯弯肠子的啊。

    石榴慢慢坐到椅子上,吁了口气,看都不看王季平:“我们山沟里的人,没见过大世面,却知道人心险恶。我爸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想害你,你也不要打我的坏主意。”

    这意思是我不犯她,她也不想把我怎么样。

    王季平愣了一下,突然冲到摆放录音机的柜子前,按下放音键,录音机里立即放出歌来。王季平打开盒盖,不焦地换放磁带。除了歌,什么也没有。王季平寒着脸,忽然疯了一样把磁带扔在地上拚命地跺踩。一大堆磁带霎时支离破碎。

    “我叫你录,叫你录!”王季平一边踩一边吼。

    石榴格格地笑起来。

    “要是把那种磁带放在这屋子里,我录了音又有什么用?”

    其实石榴根本没录音,不过看到王季平其势汹汹,急中生智撒了个谎。不过石榴想以后真的得留个心眼。

    王季平终于忍不住,把录音机抓起来,狠狠地掼在地上。录音机顿时开裂变形。

    这是一款高档的三洋牌录音机,音质很好。石榴心疼地合上眼。

    “我真该死,为什么要给你买这种玩意!”

    王季平叹息一声,气恼地瞪了石榴一眼,悻悻地甩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