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口=

洛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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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丞相府的嫡小姐,人人都称赞不已的大家闺秀,小小年纪,就已经闻名在那些贵妇圈子里,但说到底,那也只是一个年纪比他小了三岁的小女孩子,在年宴上,他曾经远远的见过她几面,看的不是很真切,却可以大概的看出一个轮廓,年纪还小,只能用可爱来形容,若是日后长大了,指不定会是一个如何的大美女。

    皇祖母非常的喜爱她,因为她是她娘家的女孩子,自小就和皇祖母亲厚,也是皇祖母哥哥当今丞相最喜爱的孙女,所以他也知道,日后自己的太子妃或者皇后肯定是这个女孩子,即使不是,也一定要是,也因为这样,自然而然的就对她多关注了几丝,知道她喜欢兰花,知道她怕冷,知道她安静文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孝顺善良,可以说是世间女孩子的优点都集聚到了她的身上。

    十岁那年,他在皇祖母的寝宫里见到了她,她窝在皇祖母的怀里,脸蛋上有两个可爱的梨涡,不知道在和皇祖母说些什么,逗得皇祖母笑的很是开怀:“哈哈,我们的宁儿就是这么的嘴甜。”

    “哪有,宁儿说的都是实话哦~”声音甜美动听。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安宁——这是她的名字,想来她的父母也是希望她可以安宁的度过一生,幸福而快乐。

    “我愿用金屋储之。”无意间,他想起了自己所看到的关于汉武帝的那个“金屋藏娇”的典故,鬼使神差的对这个不过七岁的女孩子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也可以说是自己的一个承诺。

    “金屋很冷的。”那个时候,七岁的孩子是这般回复他的,眼神认真而固执,带着一丝的委屈,“金屋里什么都没有。”她说她不想要什么金屋,她怕冷。

    他一时愣住了,再次鬼使神差的抓住了女孩子的小手,自己的手可以完全的包裹住她的手,他说:“你冷的话我会温暖你的,我会陪着你的,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的。”这话还未落音,女孩子就已经眯着眼笑的很是美丽,那个时候他觉得,若是以后真的来一个金屋藏娇也是不错的,为了这样一个笑容,谁都会愿意把最后的捧到她的面前。

    他知道自己今天所说的话会传到皇祖母还有丞相的耳朵里,这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并且也很清楚这个女孩子也是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些背后的含义,但是她最后却没有拒绝自己,他忍不住想,这样是不是代表她对自己是喜欢的?!

    那个时候,他这个太子之位坐的并不稳定,想要他下位的人可是多的很,母亲早逝,母族没有什么势力,那自己只能够自己找联盟,若是他真的从这个位置下去了,那么等待他的也就是死亡这条路了,所以他是不能够输的,他也输不起,一旦输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但是这句话让他的处境一下子明朗了起来,正如同他所想的那样,皇祖母和丞相都站在了自己这一边,没有一点犹豫的帮助着他,而这之间也有这个女孩子的影子,要不是她时常的在他们的面前提起他的话,也不会有这样的效果。而他们两个人间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是的,亲密,父皇为他们两个指婚,只等安宁及笄就完婚,他开始有些期待那个日子的到来,并且也在幻想着成亲后两个人的生活,那个时候他也是有在幻想着,以后他们的孩子会像谁的多一点?他希望有一个美丽的公主,如同她一般,然后还有一个皇子,那会是日后的太子,会和他一样,只是那个时候自己的心里能想的东西没有那么多,那个时候皇权也不是最重要的。

    安宁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女人,温柔美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歌善舞,还会为自己洗手作羹汤,可以说是在她的身上没有发现有点的缺点,不管是谁,对她都是非常的满意,而他也自然是满意的,也是幸福的,因为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最爱的男人就是他了,可是有时候会觉得这样的一个女人一点都没有凡尘的味道。

    “灏,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有一天,她突然这样对他承诺。

    “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他愣了一下,却马上也如此承诺。

    他那个时候真的想要陪在她的身边,想要和她一起看那日出日落。

    等到安宁十六及笄的那年,他八抬大轿的迎娶了他最美丽的新娘子,那天是他感到最幸福的一天,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无意间看到了坐在湖边悲伤哭泣的翡翠色衣裙的少女,身边的有人在说那是丞相府的三小姐,是安宁同岁的庶出姐姐,大安宁一个月,名唤安兰,已经说了人家,再过不久也要嫁人了。他因为好奇的多看了一眼,却没有想到这个少女日后会纠缠在他和安宁之间。

    那个日子万里一片无云,天空蓝的透彻,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为他们祝福,他也想着日后一定要让安宁幸福。而他们在成婚后也确实很幸福,那段日子简单而快乐,就是现在想起来,也会忍不住发自内心的笑容。

    最后他很顺利的成为了皇帝,那是在两年后的冬天,父皇在病重的时候将他叫了过去,跪在父皇的床边,父皇拉着他的手说的很认真和决断,他说:“灏儿,绝对不可以让安家生下我们司马家的皇子,绝对不可以,你要答应父皇!”

    “好。”他点头,安家现在的势力已经非常的大了,这两年来他越发这样觉得,所以不能让安家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即使那个人是安宁也一样,大不了日后抱一个孩子给安宁养就是了,那个时候,看到手到擒来的皇位,也想到了以后自己的皇权,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对的,所以安宁就这样被他夺走了成为母亲的可能性,即使那个时候安宁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他还是狠心的让他们的那个孩子再也没有出世的可能,借着她那个姐姐的手。

    那是在自己登基后的第三年里,安宁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来和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眉眼都带着幸福的笑意,她说:“灏,你说这会是一个公主还是皇子呢?我想要一个公主呢~”

    “公主和皇子,只要你喜欢,我们都会有的。”他笑着这样对她说,转身就和她进宫来看望她的姐姐厮混,然后被她看到,虽然是故意的,可是在那个时候,面的她那悲伤的眼,看到了被鲜血染红的裙角,太医说孩子没有了,他的心也跟着痛了一下,他进去看她,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片,双眼紧紧地闭着,无声的流泪,她是不想看见他。

    愧疚的心有,却一点都不后悔,他在那个时候强迫的让她那个已经嫁做人妇的姐姐进宫,许是因为对着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这么多年了,看到她那个有时倔强,有时又脆弱的姐姐,心就那样乱了,也因为这个原因,安宁和他的孩子没有了。

    “皇帝,你这样做对得起安宁吗?安兰那个女人是已经有丈夫的人,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跪在皇祖母的脚下,耳边是皇祖母的怒斥,自己却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心里都在想着要怎么安排安兰进宫而已。

    最后,安兰进宫了,成为了他的宠妃,安宁的身子也养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僵硬了,安宁不愿意看到他,而他也没有那个兴趣去见她。

    不过一次偶然的想法,他来到了安宁的寝宫,那个时候,安宁的母亲也正在寝宫里。

    “母亲,您让祖父不要再把希望放在宁儿的身上了,宁儿没有那个本事。”她的声音带着无奈,带着悲痛。

    “宁儿,不要这样说,你要争,不要忘记了皇帝当初对你的承诺。”

    “承诺,呵,那不过是一句笑话,金屋藏娇,我最后不也是落的和阿娇一样的下场。”

    金屋藏娇,多么美丽的承诺,最后帝皇不都爱上了别的女人,而弃她不顾,然后病死在了冷宫里。

    “娘,金屋真的很冷的。”冷冷清清的宫殿里,那个曾经说要给她温暖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他转身离开,没有再去听她们之间说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心有些不好受,在御花园里遇见了出来采花的安兰,明媚的女子在花丛中来回,脸上带着娇媚的笑容,那么的亮眼。小腹微微的凸起来,安家已经抛弃了这个女儿,那么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怀上他们的孩子。

    监视安宁的暗卫说,皇后娘娘已经察觉到了那些菜肴都下着绝育的药,在流了一次眼泪后,皇后娘娘毫不犹豫的吃下那些东西了。

    暗卫说,今天皇后娘娘在御花园里碰到了独自在玩耍的五皇子,皇后娘娘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对身边的宫女说,如果那个时候她的孩子生下来了,也该有这么大了。

    暗卫说,皇后娘娘生病了,请了太医,喝了药,太医说是风寒,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暗卫说,皇后娘娘对着天空发了一整天的呆,突然说,若是有一天就这样离开这个地方也是不错的。

    那个温柔的女人从来都不闹,每次见面脸上都带着得体的笑容,对他所有的妃嫔一视同仁,就是安兰也不例外,那个十四的夜晚,他突然去了她的寝宫,她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嘴角上扬笑道:“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你会过来。”

    他们之间的语言已经如此的贫乏,两个人坐在一起,却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那天,外面下起了很大的雨,还打起了雷,听着让人觉得烦躁的很,馨兰宫的宫女来报,说馨妃动了胎气,身体正不舒服的很。

    “去看吧,你留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她笑着将他送了出去,他转身深深的看了眼那个站在宫门口的女子,似乎这些年来她都不曾改变过,一直都是这么的云淡风轻。

    十五的那晚,宫里来了刺客,劫持了她和安兰,二选一,他选择了安兰和他未出世的孩子,因为他坚信他的安排能够救出她的,所以他不能够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但是那天,他的失误出错了。

    她倒在他的怀里,腹部的血不断的涌出来,染红了他的皇袍,她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那双眼睛就是不笑也有三分笑意,她转头看向了皇祖母的方向,眼里有着留恋,他抱着她的手忍不住紧了紧,她转过头看着他,然后笑了:“没有想到我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的。”

    他看着她,心一点一点的抽痛着。

    “那个时候,你说‘金屋储之’,我觉得好笑,这个男孩子怎么学起汉武帝来了,他是想要让我的结局和阿娇的一样吗?但是你的眼睛是那么的认真,让我忍不住相信,这个人说不定会给我一个温暖的未来,之后,你对我很好,那段日子真的很开心,你是太子,我是太子妃,我们的太子府里只有我们,你也只有我一个女人,我想着,若是再有一个孩子,那么就完美了。”她咳了几声,吐出了一口血,染红了嘴角,“我本来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下去的,但是我错了,你是要做皇帝的人,你是一个皇帝,在你成为皇帝的那天,我们之间就没有未来了。”

    “对不起。”他觉得他是欠了她一句“对不起”。

    “我恨你的,皇上,你杀了我们的孩子,你也让我失去了成为一个母亲的机会,如果人生可以重来的话,我真的一点都不想遇到你。”她在他的怀里闭上了双眼,生命的最后,她诉说了自己心中的恨意,她始终是属于反间的女子,她恨着那个夺走了她所有幸福的庶出姐姐,恨着这个害死了她的孩子和她的男人。

    “皇帝,哀家真后悔当初让宁儿嫁给你,那个时候我就已经让宁儿嫁给轩儿,虽然他是荒唐了些,但是对自己的妻子,他是一心一意的。”太后让人带走了安宁,“宁儿不会想要见你的,她的后事自有我这个皇祖母来办。”太后拒绝他出现在她的面前,也拒绝安兰出现在她的面前。

    “皇上,宁儿是恨着我的,对不对?”安兰拉着他的手哭的楚楚动人,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一点都不想要见她。

    她走的第一个月,他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一个冰雪连连的山峰,银发的少女坐在地上,手里雕刻着一个美丽的冰雕,嘴里哼着有些熟悉的歌谣;第二个月,他梦到了一片火海,黑发的少女怀里抱着一个布偶,眼里流出了血泪;第三个月,他看到了红发的女人,她的身边陪伴着一个金发的男人,女人抚摸着自己凸出来的小腹,男人趴在她的肚子上,两个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从梦里醒过来,他来到了安宁生前的寝宫翊坤宫,这个宫殿里的人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之前她身边的那些宫女有的出宫了,有的去了太后的身边,这里也只留下了几个扫撒的宫女太监,他来到了书房,书房里还留着她未写完的大字,梳妆台上还摆放着她的首饰,床上还放着她未读完的书……他不允许任何人来改变这里一丝一毫。

    真是可笑,他想,自己现在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让自己安心吗?

    都不是的,他躺在她的床上,鼻尖能闻到属于她的味道越来越淡了,这个冷清的宫殿是那么的冷,他在想,那些年来,她是怎么过的,她是一个那么害怕寒冷的女孩子。

    看着这寝宫里的一切,他的眼眶忍不住酸涩,仰着头,他怕自己在下一秒流下懦弱的眼泪。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她笑意盈盈的坐在梳妆台前,侧着头询问他要带哪一个发饰;她坐在藤椅上,认真的读着书,然后抬头对他眯起了眼;她在大殿上翩然起舞,犹如那要羽化而去的仙子一般……他苦笑的摇头,不明白自己这样到底是怎么了。

    “宁儿,这是你对我的惩罚是不是?!”难道要让他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最爱的那个人始终都是她吗?要在失去她之后才会明白,对他来说,她是比皇位还要更加的重要吗?

    司马灏仰头大笑,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最后抿着唇,从喉咙深处里发出了哽咽的声音,如同野兽的悲鸣。

    “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