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影

言芷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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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扯着,在黑暗与喧哗之间挣扎着,沈诗诗跌跌撞撞,终是回到了沈府。

    耳边似乎还响着谁的问候,是谁?是谁?为何一片混乱!她害怕混乱,她害怕,所以她总要一切按照既定的顺序进行。她讨厌失序,因为她知道混乱可以将她带入绝望的深渊,逼她入疯狂的境地。

    听不到……听不到……她拒绝所有的声响,朝着自己的房间奔去。然后,重重的一声,她锁上自己的房门,拒绝了所有的声响与影子。

    四周一下子静了,静得可怕。

    她环视四周,盯着自己的床,然后看向梳妆台,低头看那铺着华美的毛毯的地板。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是陌生的。这房间里的一切精致华美,无处不彰显沈府的富贵,她沈诗诗的富贵。可一切却又那么陌生,似乎这一切的一切与她从来没有丝毫的关系!

    怎么可能!她是在梦中吗?为何一切竟是那么的不真实!

    她缓缓向前,停在了桌子旁。轻轻抚摸着,这坚硬的石头竟带着微不可查的暖意。对了,这是块冬暖夏凉的古石。她花了几千两从一个长得奇怪的外族人那里买来的,当时还惹恼了几个同样有兴趣的商家。可他们有兴趣有什么样,这京城有几户商家有沈府的财力,又有几个人敢与她沈诗诗真的较上劲。有些东西,她若想要,轻而易举!

    可她要一块上千两的桌子又有多大的意义?她赢得了这些东西到底有多大的价值?可笑,可笑!她那么汲汲追求的,在她自己眼中居然如此不值!可她却不得不继续这无价值的追求。

    想到这,刚才脑中的混乱好像分明了。

    那噪杂的声音来自曾经的沈府,那脑中叫嚣的疯狂来自于曾经的沈诗诗。而她刚才的惊慌失措源于那意外的一幕。

    她知道齐安在那里,未进长心斋就知道。她还知道凝香郡主也在那里,甚至还知道美丽高贵的郡主为她准备了一场好戏。

    她不喜欢扫别人的雅兴,同时也不吝于让自己看场好戏。虽然那戏码没有她想象中的精彩,但是戏演完了,总得去和主人打声招呼。

    但是她没有料到,凝香已经走了。她更没有料到,今天的齐安……齐安……白衣金线,她见他穿过。她因为看过,所以记住了他,所以想起了自己欠他一份恩情,想起自己其实还欠着他一条命。更是因为看过,所以她不经意间会想起那一幕,然后动了些许的心思,然后才有后来的计划。一切的一切其实就是起于那一天,那一天,她遇见了穿着绣着金线的白衣贵公子——齐安。

    她以为他永远不会再穿,因为她自那以后他就没有穿过。她预计他不会再穿,因为那时是春季,而此时秋将尽。

    谁料,谁料……原来,白衣金边,他不只一件。一霎那,她愣住了。一霎那,她犹豫了。早已忘记凝香郡主,甚至有夺门而出的冲动。

    “王爷,有礼了。”她说的生硬。她只希望一切早早结束。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一个画面……那一天,惷光明媚,那一天,鸟语花香。那一天,一个俊逸的男子从回廊匆匆而来……白衣金线分外耀眼。然后,俊逸的男子突然停住了,他温柔一笑……梦乍断。

    “我是王爷,可是我到底能护着你几分……”耳边响着齐安的低语,低沉而伤感。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在可怜她,可怜她沈诗诗,她听出来了。她何须他的可怜,她何须他护着。曾经有人爱她如珠如宝,曾经有人护她,毫发不伤。可是,只是曾经,那个人,那个人,誓言还在,却狠心舍她而去!

    “诗诗,从今我会护着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一生一世。我南宫晨对天发誓。”梦再回,是当年。那一天,他许下一生的誓言。那一天,从此刻在她的心里。一年,两年,三年,五年,七年……

    在受尽屈辱时,她会想起,然后不得不痛,不得不怨。在生死徘徊间,她会想起,她想带着他的誓言,也许他们会相遇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然而,终究,她又活了过来。从幽幽的黑暗走中,然后看着她最痛恨的人呼出最后一口气……她不再忆起那一幕,不再。每次想起,她都会狠狠地停留在他转弯的那一刻,只留下一道白影,只看到那一丝流光……

    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再也不去回忆。

    然而,齐安出现了。不过好在,那时的她已经开始忘记很多东西了。

    可是,谁料……琉璃回来了……她又记起来了。

    这一次,她再也拦不住……

    头开始疼了,疼得厉害。她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那种恨不得打昏自己的痛意……一年还是两年?

    “小姐,小姐……”是萍萍,她唤得那么急!可是,刚才她在哪?沈府那些说关心她的人又在哪?现在才来,不会太迟了吗?对了,他们永远来迟一步。他们说爱她,说在乎她,可是总是来迟一步。等她几乎失去所有的一切,他们的到来又能改变什么!她不要他们的愧疚,更无需他们的怜悯。

    “走开!”愤然一扫,所有的东西铿铿哐哐掉了一地。可惜,地毯太厚,她听不见破碎的声响!

    “小姐……”是老管家!用眼泪陪着她走出昏暗的老管家,用满头白发扶起血淖中的她的老管家……他也急了吧。她曾经暗暗许诺,不再让他老人家担心的。

    “我……没事……让我静一静,静一静就好。”她舍得对所有人发火,但是不能对着老管家,不能。

    “小姐,好好休息。”四周又静了。

    老管家真的很好。也许,这个世界最懂得她心中的痛,只剩下她一个了。这个世界真正一心一意对她好的人,也只剩下了这一个。

    她沈诗诗拥有很多亲人,可是待她至亲的如今却只剩下一个没有血脉关联的老管家……

    颓然倒地,任早已忍了许久的泪所幸留个够。

    有多少个日子不敢尽情地哭一场,多少年了,她不敢尽情哭泣?

    “想哭,就哭个够吧。”记忆中,有人抚着她的发轻柔说道。是谁?对了,是奶奶!

    “想哭,就哭个够吧……”这又是谁?说得如此的哀伤,如此的凄凉?诗琴,是诗琴,疼她的姐姐,陪着她一起哭的姐姐。

    “想哭,就哭个够吧!”那个人笑着,那个人笑着看他的悲伤!然后,毁掉了她的一切!

    泪霎时止住了。她柔弱纤细的十指抓着地上的毛毯,紧紧的,紧紧的……她浑身颤抖……然后,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她轻轻的放开……缓缓地站起,站起……

    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的,轻轻的,拭去所有的泪痕。

    然后,擦干……然后,开始梳理。

    眼里的泪慢慢的干了,迷蒙的眼,逐渐清晰了,苍白的脸渐渐地有了血色。

    “我,沈诗诗失去的一切,定要你们双倍奉还!”现在的她,心中……只剩下这个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