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西大陆逍遥游 07 海底的维克特城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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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到啦?跟坐在噜噜背上完全不一样嘛,马克平稳,一路走开,居然没有太大的感觉。醉露书院哪像噜噜,飞起来乘坐的感觉就跟超级过山车一样,时不时还来个回旋翻转,要是没有个心理准备,肯定得掉下去。

    “谢了!”徐铮从马克身上滑下来,很哥们的想拍拍他的肩,却郁闷的发现自己的高度只及他的腰部上面一点点,空扬着手半天,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只好悻悻的摸摸后脑走开。

    马克垂头看着徐铮,记忆里还没有哪个人类像眼前这个人类少年一样,有着极其丰富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他看出这个少年的意图是想拍拍自己的肩,陡然却发现高度不度,脸上便露出奇怪的表情,好像没拍到自己很失望一般。随即扭头转开,脸上的表情悻悻的,倒有些让马克情不自禁的就想蹲下去,让他够得着自己的肩。

    徐铮回头,看到马克看着自己,眼里蓝光闪动,不知道又在想什么。这个驭法使似乎特别爱想事情,偏偏记忆又不好,徐铮不禁失笑,问道:“是这里么?”

    马克点头应是。

    徐铮又转回头,只见眼前是一座三层左右的法师塔结构,圆形,底部有一道左开的木门,上面绘着一个法杖和魔杖交叉的标记。这样的建筑整个维克特城比比皆时,四层、五层的都不少,徐铮一路走来所看到的所有当中,这座实在太普通,一点也没留意到。

    徐铮走上前去,微微一推门。果然就和自己预想的一样,门一推就开了,熟悉的腐败陈旧气味迎味扑来。

    一楼是起居室、厨房一类地,里面杂乱得很,徐铮在卧室没有找到干枯的尸体,逐又向二楼走去。

    二楼比一楼更加凌乱。到处都扔着羊皮卷,其中不泛装订成册的,都是些魔法师手册、魔法师笔记一类的。因为年代久远,徐铮担心会弄坏这些羊皮卷。就只敢小心翼翼的翻看了一些,里面的内容涩奥难懂,有些是维克特城文字,有些是看得懂地通用语,看得懂的那一小部份,徐铮注意到。它们上面几乎都有这样的字样:席珈特·奥迪。

    差不多可以肯定,这位席珈特·奥迪就是此间的主人。醉露书院一位魔法师。看样子,应试还是一位很厉害地魔法师。

    继续往三楼,徐铮终于找到了这位席珈特·奥迪。

    他躺在一张摇椅上,膝上盖着块毛毯,脸向上微微仰着。安详的闭着眼睛,正对着呈斜四十度的天窗。看来,在他失去生命的那一刹那。他正是在看着窗外的天空的方向。

    仔细端详这位魔法师,徐铮却在他脸上发现了不同。其它地干尸,表情要不就是平静,要不是就是微笑,这具却不一样,虽然初第一眼看上去也是安静平和,但仔细看,总能感觉到他脸上流露出来的那种浓浓地悲哀味道。

    徐铮心中微微一动,看向干尸的旁边。那里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干涸的墨水瓶,一只鹅毛笔插在里头,旁边还有翻开的装订成册的羊皮卷。

    徐铮走过去,拿起羊皮卷,但好是最后一页,上面用扭曲地字符写着:轮到我了。我也没有摆脱这样的命运。或许这样最好,如若不然,空余我一个,还有什么意思?百年梦想,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睡吧,就这样睡吧,但愿再也不要醒来。

    这之后,笔迹成了胡乱的线条,再也看不清写地什么。

    徐铮不愿和干尸呆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拿着羊皮卷下了楼,找到不愿意进来的噜噜,靠着正在打瞌睡的它坐下,从头开始看这卷羊皮。

    读了不到两页,徐铮就沉侵进了席珈特·奥迪的故事里,连毛球抓着自己头发,像跳蚤一样的钻进钻去都没有感觉。

    羊皮卷是席珈特的日记和笔记,他也有像老炼金导师弗瑞斯特·甘一样的习惯,什么东西和想法都喜欢随手记下来,以便以后查证。

    日记写到:

    亚里斯大陆历三三五年,十月,秋,小雨:

    老朋友们好些年没见,聚到一起时,旧日的时光又都回来了,大家都很高兴。于是我提议,为什么不建一个法师之城?这样的话,我们这些喜欢研究魔法的人就可以聚在一起,痛痛快快的不受打挠的研究我们自己喜欢的东西。这个提议全体通过,法恩·斯科特更提出,不如把炼金师也一块叫来,反正魔法与炼金相伴相生,喜欢这些的,都是些学者,喜欢研究。醉露书院于是,又一致通过。

    亚里斯大陆历三三九年,一月,冬,初睛:

    今天,维克特城终于建起来了。大家一起站在城门外,看着这个一手建立的法师与炼金师之城,心里很是骄傲自豪。我做为提出建议的创始人之一,被提议当选为城主。呵呵,我很高兴,一定会当好这个城主。太兴奋了,所以晚上喝了很多酒,写日记的时候,头还很痛。

    亚里斯大陆历三四七年,六月,初夏,晴:

    今天,女法师阿玛妮的浮空计划终于完善,在儒和矮人的帮助下,整座维克特浮上了天空!真是壮观的奇景啊!一万一千四百一十七个魔法阵组成互相嵌套的复杂魔法阵体系,复杂到光看上一眼都会眼花,最终还是成功的让维克特城浮到了天空中,成为法师与炼金师的世外桃源。

    亚里斯大陆历四一七年,十一月,深秋,小雨:

    大家都不喜欢下雨,所以联手做了一个结界,把维克特城全部保护在里面。这个结界相当的强悍,一但打开,雨水一滴也进不来。我站在结

    罩下。仰头往上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现在的生劲,似乎哪里出现了偏差,但又查找不出来。维克特地生活安静而平和,远离了尘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又不知道真正少了什么。

    昨天做了一次人口调查,浮空那一天,人数是二千一百六十人。现在一查,还是这么多,没有多,也没有少,没有新出生,也没有衰老死亡。似乎时间在这里停下了脚步。和法恩·斯科特说起这件事,他说很好。代表着大家魔法水平一直在提升,都已经超越了生与死的极限。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觉得很不安。

    亚里斯大阵历四二六年,七月,夏。闷热:

    今天我给自己做了个用来降温的魔法阵,吹着凉风,心里还是不舒服。维克特越来越静了。街上见不到人走动,大家似乎都呆在屋里不出来。我也很忙,似乎没有尽到做为城主的责任。但平心而谈,我也不太想出去,总感觉提不起社交的劲头来,每次研究的空隙中,每每都觉得很茫然,生活中仿佛少了什么,研究也没了目标,都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亚里斯大出历四六六年,十二月,冬,大寒:

    今天,祖曼去世了。他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脸上地神情很安详。大家都去看他,没有多说什么,情形显得很冷漠。我垂头看着祖曼,他虽然快三百岁了,但魔法力量达到这个水平,已经超越了生死,他的相貌带停留在三十岁的样子就是证明。这样的人,怎么会说去世就去世了呢?

    心里更觉得不安,像是有一层乌云笼罩在头顶。

    亚里斯大陆历五一八年,十月,秋,大风:

    今天风很大,在天空中,风更大,吹得街道上一尘不染。我们去送别梅兰娅。她是近五十年里去世地第一百零二个法师。同样的,她的面容也说不出的平静,但我却越来越不安起来,维克特城出问题了。我向他们提出,让维克特回到地面,重新进入人类的生活,可是没有人愿意,他们喜欢像现在这样。我想了想,就作罢。或许,我们并没有真正的超脱生与死,自然地法则,是不能打破的,我们只是活得更长一些罢了。最终还是会生老病死。

    亚里斯大陆因六二二年,七月,夏,暴雨:

    外面下着暴雨,由于结界地作用,没有一滴雨水可以穿过来。但维克特城里,却酝酿着更大的一场暴风雨!

    整个城市都生病了!人们得了一种怪病,不愿意吃东西,不愿意走动,连动动手指头都懒。我也一样,只想躺着,什么也不做。

    亚里斯大陆历六二四年,六月,春,微风:

    我确实病了。一点都不想动,风吹得好舒服啊,就想这样一直躺下去,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亚里斯大陆历六二四年,七月,夏,暴雨:

    我想我快要死了。七天里我只吃了四次东西,完全没胃口,吃东西如同嚼腊,我只想躺着。

    亚里斯大陆历六二四年,八月,夏,暴雨:

    今天大约是我最后一天,我知道,我马上就要死了。突然之间,我就明白了。这城里,真是得了一种怪病,它像瘟疫一般传染,症状就是假死一般,什么都不愿意干。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病。

    但就在临死的前一瞬间,我明白了!

    我们这是自做孽不可活!

    这种病,原来就是孤独和寂寞。

    远离了人群,远离了世俗。我们这群人已经忘记了做为一个人要怎么去生活,只是本能的为了研究而研究,却忘记了研究的初衷:来自于民,返回于民,造福于民。

    大约是神地惩罚吧,我们染上了这种叫作寂寞的病,终将在寂寞中死去。孤独与寂寞啊,慢慢侵蚀了我们的心灵,让我们都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人。我听到雨声中,楼下地驭法使在小声的交谈。它们都知道交流,而我们,做为最善于做这个的人类,有多少年没有交谈过了?曾经的热闹,都成了回忆不起来的记忆。

    报应啊!

    我们终将孤独而寂寞的死去,空余这座法师之城见证我们的失败。

    亚里斯大陆历六二四年,七月,夏,又是暴雨:

    我要死了。

    我连记笔记都不愿意,眼前一片晕花。

    在死之前,我做了个决定:我要让这座城永远消失,不再让世人犯这样的错误。以后若是有后人看到我的笔记,请谨记:永远不要远离人群,活在人群中,欢笑在世间,不要让孤单和寂寞吞蚀你。维克特城,就让它消失吧!它不是魔法辉煌的证明,它仅仅只是一群失败的人的见证!

    魔法,应该是来源于生活,灿烂于生活,造福于生活,并不仅仅只是研究。

    席珈特·奥迪绝笔。

    看完,徐铮掩卷,长久的静坐,没有说一句话,只觉一股寒意萦绕在周围不去,气温仿佛降了冰点,整个人全身僵直。噜噜意识到气氛不对,下意识凑近徐铮,把头放进他怀里,拱动着,试图引起徐铮的注意。毛球捉住徐铮两偻头发,吊死鬼一样吊在徐铮脸前,大叫:“丑,你,难看!”

    噜噜温暖的体温温和了徐铮,徐铮才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道:“这些人都是孤单寂寞死的。维克特城,传说中的法师之城,原来只不过是一座被孤单与寂寞侵蚀得千疮百孔的破落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