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造访

怜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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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必烈此言一出,萧遥和金轮法王的脸色同时为之一变。萧遥是压根不愿趟这趟浑水,而金轮法王却是唯恐拿不到这个差事,两人各有心思,却是谁都没有如愿。其实忽必烈若是指派金轮法王,不管最终能否顺利招揽来全真教,但至少现在每人心中都是十分满意的。可忽必烈点名要萧遥前去,显然就是有意袒护,想将这功劳给他了。金轮法王万料不到萧遥现在在忽必烈心中竟有如此地位,不由得大为光火,刚要说话,却听萧遥道:“王爷,小人……”话还没说完,忽必烈却直接摆摆手打断道:“就这么定了。萧大人,你这就准备准备,过两日就去吧。”

    众人见事已至此,便也不再多说,纷纷散去。金轮法王本想追上再跟忽必烈理论几句,可他思及这主意终究是忽必烈想出来的,自己虽然也有此意,可毕竟没有正式谏言,若是以此为功强言争夺,只怕会适得其反。想到这里,纵然金轮法王心有不甘,可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现实。萧遥走出王帐时,周围百官群相道贺,都认为这么一件唾手可得的大功劳就这样落在了他头上,实在是幸运之极,但萧遥却实在是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他也知道忽必烈乃是一片好意,想要以此来报答自己舍身相救之恩,但除了他自己之外,却再无人知晓这事情其实有多难办,他其实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受。

    可是此事显然已无转圜余地。第二日,忽必烈将大汗圣旨交给萧遥,命他即日启程。萧遥推辞不得,只能上路。一路上,萧遥心中暗暗想道:“此去终南山,若是我循规蹈矩,多半是无功而返。全真教那群人不说别的,这‘玄门正统’四个字看的还是很重的,要让他们接受蒙古的封赏,恐怕不太可能。我若想要借此事有所建树,非得另辟蹊径不可。”但想到另辟蹊径,一时间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虽然这样想,但无论日后打算怎么办,忽必烈交代的差事还是要做的。萧遥带着一队蒙古官员紧赶慢赶,半月之后,终于来到了终南山。

    其时全真教掌教真人丘处机闭关已久,作为长春子座下第一大弟子,尹志平自然暂代掌教之位。这一日,他正处理教中事务,忽见外面一名道士进来,朗声说道:“启禀掌教真人,有客到。”

    尹志平只道是寻常江湖朋友来访,于是朗声道:“请进来吧!”那道士回身出去,引了两个人进来。群道一见,均大感诧异,尹志平更是大出意料,原来进来的两个人,一个是蒙古官员打扮,另一个却是从未谋面的俊朗青年,这青年正是萧遥。由于他不愿抛头露面,因此只是跟在一旁,并不多言。至于这个蒙古贵官也就是一个普通官员,地位算不上多么尊崇,仅是萧遥随手指派而已。两人在来之前,萧遥便已吩咐了他到时不必介绍自己,只管宣读圣旨就是,这时只听那蒙古贵官朗声说道:“大汗陛下圣旨到,敕封全真教掌教。”说着在大殿上居中一站,取出一卷黄缎,双手展开,宣读道:“敕封全真教掌教为:特授神仙演道大宗师,玄门掌教,文粹开玄宏仁广义大真人,掌管诸路道教所……”宣读到这里,见没人跪下听旨,大声道:“全真教掌教接旨。”

    尹志平上前躬身行礼,说道:“敝教掌教丘真人坐关,现由小道接任掌教,蒙古大汗的敕封,非对小道而授,小道不敢拜领。”

    那蒙古贵官笑道:“大汗陛下玉音,丘真人为我成吉思汗所敬,年事已高,不知是否尚在人世。这敕封原本不是定须授给丘真人的,谁是全真教掌教,便荣受敕封。”

    尹志平道:“小道无德无能,实是不敢拜领。”

    那贵官笑道:“不用客气,快快领旨吧。”他还以为尹志平此乃谦虚之举,却没看到站在一旁的萧遥已是眉头微皱。

    尹志平想了一下后,开口说道:“荣宠忽降,仓卒不意。请两位大人后殿侍茶,小道和诸师兄商议商议。”

    萧遥听闻此言,已略知尹志平的心意。但他此番前来,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因此也不惊奇,是以什么也不说,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应付。那贵官见萧遥毫无表示,便也顺势卷起了圣旨,道:“也罢!却不知要商量什么?”教中职司接待宾客的四名道人当即陪着贵官和萧遥到后殿用茶。

    安顿好了萧遥后,另一边,尹志平邀了十六名大弟子到别院坐下,轻声说道:“此事体大,小弟不敢擅自作主,要聆听各位师兄的高见。”

    赵志敬刚才也在殿中,这时抢先道:“蒙古大汗既有这等美意,自当领旨。这足可见本教日益兴旺,连蒙古大汗也不敢小视咱们。”说着神情甚是得意,呵呵而笑。他前番跟随金轮法王见过忽必烈,又在蒙古营中处处受到礼遇,这与他在全真教的境遇全然不同。而且最重要的是,金轮法王还曾承诺他,助他取得全真教掌教之位,此时遇到蒙古使者,说话时自然有所倾向。

    听到赵志敬这番话,李志常顿时摇头道:“不然,不然!蒙古侵我国土,残害百姓,咱们怎能受他敕封?”

    赵志敬反驳道:“丘师伯当年领受成吉思汗诏书,万里迢迢地前赴西域,尹掌教和李师兄均曾随行,有此先例,何以受不得蒙古大汗的敕封?”

    李志常毫不退让,针锋相对道:“那时蒙古和大金为敌,既未侵我国土,且与大宋结盟。此一时彼一时,如何能相提并论?”

    赵志敬眼见难占上风,转念一想,顿时又计上心来,说道:“终南山是蒙古该管,咱们的道观也均在蒙古境内,若是拒受敕封,眼见全真教便是一场大祸。”

    赵志敬这话是从自身利益和生死存亡的大事出发,想来必能博得赞同,岂料李志常道:“赵师兄这话不对。”

    眼见李志常又反对,赵志敬不由得怒上心头,提高声音道:“有什么不对,要请李师兄指点。”

    李志常道:“指点是不敢。但请问赵师兄,咱们的创教祖师重阳真人是什么人?你我的师父全真七子又是什么人?”

    赵志敬愕然道:“祖师爷和师父辈宏道护法,乃是三清教中的高人。”

    李志常道:“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爱国忧民,每个人出生入死,都曾和金兵血战过来的。”

    赵志敬道:“是啊。重阳真人和全真七子名震江湖,武林中谁不钦仰?”

    李志常道:“想我教上代的真人,个个不畏强御,立志要救民于水火之中,全真教便算真的大祸临头,咱们又怕什么了?要知道头可断,志不可辱。”这几句话大义凛然,尹志平和十多名大弟子都是耸然动容。

    赵志敬见势不妙,当即冷笑道:“便只李师兄就不怕死,旁人都是贪生畏死之徒了?祖师爷创业艰难,本教能有今日的规模,祖师爷和七位师长花了多少心血?这时交付下来,咱们处置不当,将轰轰烈烈的全真教毁于一旦,咱们有何面目见祖师爷于地下?五位师长开关出来之时,又怎生交代?”这番话言之成理,登时有几名道人随声附和。

    赵志敬又道:“金人是我教的死仇,蒙古灭了金国,正好替我教出了口恶气。当年祖师爷举义不成,气得在活死人墓中隐居不出,他老人家在天之灵知道金人败军覆国,正不知有多喜欢呢。”

    丘处机的另一名弟子王志坦道:“蒙古人灭金之后,若是与我大宋和好,约为兄弟之邦,咱们自然待以上国之礼。但今日蒙古军大举南下,急攻襄阳,大宋江山危在旦夕,你我都是大宋之民,岂能受敌国的敕封?”转头向尹志平道:“掌教师兄,你若受了敕封,便是大大的汉奸,便是本教的千古罪人。我王志坦纵然颈血溅于地下,也不能与你干休。”说到此处,已然声色俱厉,场中气氛一时间凝滞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