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是旧恨

倩兮盼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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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14-01-03

    据说葬礼很简单。袖珍一直到傍晚才只身来到墓地。天飘着雨,她撑着一把小伞,久久的伫立在姚伯的墓碑前。墓前是刚供上的新鲜百合和菊花,被雨水浇打,显得尤其娇弱凄美。

    袖珍将手里的雏菊轻轻放在墓前,用手抚摸着刻在碑上的字。姚伯慈祥的脸印在她脑海,临走前那句含含糊糊的“不要恨”刺痛她的心。

    那个孩子,接下来该怎么办,袖珍不得而知。这几日,妈妈都在帮着姚嫂打理葬礼的事,孩子的事,母女俩不曾提起。袖珍知道妈妈心疼她,这也让她更加愧疚。妈妈这段时间隐瞒这么大的事,还要承担两个家庭的双重压力,该有多辛苦?

    可是,叫她面对那个孩子,袖珍真的鼓不起勇气,更放不下那段往事!她曾经为他倾尽所有感情,换来的却是他一句“把孩子打掉”。一遍遍的“为什么”,换来的却是冷眼相对,然后一走就是7年,了无音讯。变了心的爱,只会成恨,伴着恨出生的孩子,只会让她触景伤情。

    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袖珍依依不舍地跟姚伯道了别,又去看了爸爸。她心绪不宁的时候,来看爸爸,就会平静很多。绯闻缠身或深陷危机的时候,来看爸爸,就会坚定自己。

    可是今天,她的思绪比任何时候都要混乱。她不知道该如何向爸爸述说心事,只能用手轻轻的扫掉墓碑上的泥土和杂草,还爸爸一个干净的环境。

    她不能跟爸爸提起那个人,因为那个人,爸爸必定也恨之入骨。可是,那个人回来了,还缠着她,胡搅蛮缠,阴魂不散。这几日,节目组的人还在锲而不舍的联系她,明天所有成员就要集体去m港岛开展一个月的训练,只有她,毁约的态度还僵持不下。其实,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绝对是一个诱人的机会。可是,一想到华天修,一想到他说的那些话,她就咽不下这口气。他比那些**裸要跟她上床的人还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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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天修将两束栀子花放在华父华母的墓前,深深的向他们鞠了一躬。在父母的墓碑中间,还有一块墓碑,写的是“我们的孩子”。这个死去的孩子,名叫华禹。

    雨拍打着花束,滴滴答答的拍进他的心。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来看望他们。明天他就要领着一班人马,去开启他的新事业。

    华天修出生不久,爸爸妈妈就离开了他,叔叔婶婶把他带大,视他如己出。华天修对父母的印象几乎为零,如果不是几年前叔叔将他的身世告诉他,他不会知道生父生母的存在。可是,知道事实的他,远比一无所知的他,要痛苦得多。

    他此时心乱如麻。7年前,在他决定将跟袖珍的恋情公布于众,与她定下盟约的时候,他才知道父母的死竟然与她父亲有关。他的母亲曾经风华绝代,却在当红的时候被迫害惨死,父亲用生命的最后一丝气力替母亲挽回公道,留下他改了名字,无忧成长。

    爸爸为了让他断绝过去的恩怨,不至于长大后受到仇人记恨,把作案人送进监狱之后,制造了“携子跳江”的假象,结束自己的生命。爸爸的尸体在死后第十天找到了,那时的他已经忍受癌症折磨很多年,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也用这种方式,开启了华天修生命的第二扇门。

    袖珍父亲当年的所为是导致母亲死亡的重要原因,这让华天修无法原谅。他试图反驳那些实事,欺骗自己的耳朵,但证据确凿,而且叔叔亲口所言,让他无法不直视这份仇恨。痛苦难耐的他选择离开。可是,背井离乡没有让他得到解脱,伤害她也没有让他觉得痛快,反而思念如潮。

    雨越下越大,华天修静静的凝视着三座沉静安详的墓碑,最终也无法整理出一点头绪。他掏出脖子上的金链子,小小的坠子上,刻着“华禹”两个字的拼音。是他出国之前,叔叔交给他的,那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只有华天修和叔叔婶婶知道,华禹就是华天修本人,是他改名叫华天修之前的名字。

    也许真是心里一直想着一个人,她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华天修下山的时候,竟然又见到了袖珍。

    她穿着米色的短裙,披着一件修身针织衫,在雾蒙蒙的雨中看上去恬静淡雅。袖珍在不远处认出他的时候,眼神凝滞了一会儿,侧过身子走了。

    偌大的墓地,偏偏遇到了他,袖珍只觉自己这辈子真是倒霉透顶。可是,她想躲又怎么样,他想追的人,有他追不到的吗?华天修走到了她的跟前。

    冰凉的雨在裸露的腿边打转,冰冷的他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她想起他说过的那句话:“不爱我,你这是在怕什么?”

    两人无言对视了几分钟,袖珍才开口说:“我接,行了吧?”

    因为雨声大,所以袖珍刻意抬高了音量,让他听得清楚。华天修心里却比听到她拒绝的时候还要煎熬。申袖珍,你这次应该坚持的,如果你坚持,我也许会放你走,彻彻底底。看着她脸上坚定的表情,华天修半晌才说:“这是你选的。”

    袖珍抬起脸,生气的瞪着他,说:“对,我选的,跟你没有关系,你满意了吧?”

    “不要后悔。”

    后悔?袖珍冷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就是曾经爱上他。这笔账,一直追到她现在,都还不清。她说:“对,后悔也是我自找的,跟你没有关系!”

    华天修深深的看着她,袖珍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愤怒,有哀伤,还有惋惜。他沉默了一会儿,硬生生地吐出两个字:“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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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袖珍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出发。孙芳芝料理完姚伯的后事回来,已经很晚了。面对妈妈几天之间憔悴了不少的脸,袖珍不知道该说什么。孙芳芝进屋之后就一直安静的坐在沙发,一声没吭,袖珍知道她藏着心事,终于忍不住走出来。

    “妈,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袖珍啊……”孙芳芝张了半天嘴巴,说:“你姚嫂要回四川了。”

    袖珍没有开口,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也该回去颐养天年了,只不过因为你姚伯的身体,一直拖着走不开。”

    袖珍只是低头倒水喝,没有接话。妈妈的言下之意,是姚嫂不愿单独带那个孩子。宇恒这些天花费了不少心思,已经找到能接受孩子的新人家,但是,妈妈拒绝的态度很坚定。而袖珍自己,也不愿意再给宇恒添麻烦。欠别人的感觉,跟见不愿意见的人,感觉差不了多少。

    “她跟你姚伯,本来感情就不是很好……”孙芳芝说着,身子微微倾向袖珍,用温和的语气说:“袖珍啊……妈想……”孙芳芝犹豫了许久,才鼓起一腔的气说:“妈妈真的很想他。”

    妈妈的语气里带着哀求。这些年,这样的话袖珍没少听,但是随着岁月一点点流逝,袖珍的决心越来越僵硬,妈妈也没再多提。袖珍知道妈妈的用心良苦,前段时间妈妈甚至还跟她提要搬到闵村去,可见,她是有多担心姚伯病倒了孩子没人照顾。

    孙芳芝又说:“孩子,妈知道委屈你了。可是,妈实在不想再离开他。那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孙芳芝坐过来,轻轻的握住袖珍的手,说:“如果你不想见他,妈妈可以搬出去,搬到一个你见不到他的地方。”

    妈妈说出这样的话,袖珍心里一阵酸楚。这些年,她和妈妈已经走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了,如果不是妈妈,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是温暖的。她用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说:“妈,我明天得四点起床,先去睡了。”

    “你就答应了妈妈吧,孩子。”

    袖珍转身进了房间,许久,听妈妈仍旧没有动静,重新走了出来,淡淡的说:“下个月开始算片酬,有空的话打听一下大点的房子吧。”见妈妈有点疑惑,袖珍又补充道:“还要再多一个房间吧?”

    妈妈脸上的迟疑慢慢变成难以置信的欣喜,她嘴角微微颤抖,抑制住激动的情绪,硬着头皮说:“我就知道我女儿会有出息。”

    袖珍低着头,没说什么,轻轻关上房门,坐倒在地板上。她的生活,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她会有一份固定的工作,也会有一个孩子。好在,明天开始她就要离开一个月,她还有时间缓冲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带给自己的冲击。一个月后的事,回来再说吧。

    她抬起麻木的身子,继续收拾要带的东西,突然在地板上翻到之前在窗台取到的匿名信。这信已经收到过两次了,一封是家里报警器响的那天收到,一封是在楼下的邮箱收到。多年以前,爸爸的债权人讨债的时候也会用恐吓信这招吓唬她。这次,会是官猛吗?可是,他不至于这么做。还是讨厌她的黑粉在跟她恶作剧?总是,她心里有点慌。她开门要跟妈妈说什么,妈妈已经进浴室洗澡了。于是,她又马上拨通宇恒的电话。

    “宇恒,帮我找找这一带的新房子吧。要在闹区,治安要好。”袖珍说完,又补充一句:“越快越好。”

    也许是她的语气有点着急,宇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便问:“要多快?”

    “最好明天就定下来,这周就能搬过去。”

    第二天,袖珍是在闹铃不知道第几遍铃声的催闹下醒来的,外加死命连环打的手机铃声。打来的是节目组负责组织培训的mona,她在电话里头半气半怨的说:“不是跟你确认过航班时间吗?这都几点,怎么还在睡?”

    袖珍忙睁开眼睛,看到闹钟上的时针指在“7”上,慌忙坐起来,一个劲地跟她道歉。

    8点的飞机,现在去也只能扑空,mona没再训话,只是郑重的吩咐她:“跟制作组的飞机来吧,已经吩咐人去接你了!”

    袖珍不敢再掉以轻心,慌慌忙忙出了门。节目组派来的车没有开到机场,而是一路东行,来到海岸边。下车便看到两辆中型直升飞机,停留在宽阔的沙滩上,随时待飞。

    正式加盟节目的第一天,便要跟华天修碰面,袖珍只能在心底暗骂自己自食苦果。华天修在助理vivian的拥护下现身了,一身轻便套装显得很是闲逸,又不乏格调。袖珍眼睛瞟到他,注意到今天的衣服将他修长健美的曲线尽到好处地凸显出来,她忙将视线移开了。华天修身旁跟着布布,还有节目的三位导演。袖珍跟他们打过招呼之后,被安排与布布一个机舱,跟华天修并排坐在后座。

    袖珍上了飞机便把脸侧向窗外,只见炎日下海面波光粼粼,蔚蓝的海面和金黄的沙滩形成好看的画面。华天修用平淡的语气说:“系好安全带。”袖珍没应他,只是默默的照做。

    飞机起飞的瞬间,机身颤动摇晃,震荡的程度比普通飞机来的厉害。袖珍稍稍吓了一跳,嘴里轻喘,抓住了座垫,将身子紧紧贴在座位上。飞机慢慢起飞,人的身子好像被凌空抬起,不习惯这种节奏的袖珍屏息凝气,身体僵硬。坐在前面的布布也吃惊地唤了几声,然后便沉浸在新鲜的喜悦里面。

    华天修的手搭在袖珍紧贴座垫的手上,袖珍赶忙要缩回去,却被他无声无息地搭紧了。袖珍对着他的侧脸瞪了他一眼,看到他神情淡漠冷酷。窗外的天洁白明亮,华天修的侧脸变成一片黑暗的阴影,那曲线煞是俊美。袖珍缓了缓神,将脸别向窗外。

    海越来越小,秀丽的全貌慢慢收在眼底,城市的林立高楼和葱郁绿化带越来越模糊。袖珍的心跟着飞了起来,她的明天,就此启程。

    “我说过,别后悔。”华天修用低沉的声音说。虽然伴随着嘈杂的机械声,但一字一句都被袖珍听在耳里。她白了他一眼,把脸凑到他耳边,用冰冷的语气低声说:“后悔,就让我做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