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自讨苦吃

萧玉岚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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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霞是如此的美丽,但颛孙晋霆的脸色却很不美丽。

    自负的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吃到苦头的会是自己,就好像舔了舔手里锋锐的刀刃,以展示自己的勇敢无畏,却忘记那上面沾满了毒药。

    他的手原本按在一条细长的金蛇七寸之处,在与庞邈说话的时候还伸出食指挠了挠蛇头,据说这类蛇是从南疆弄到帝都贩卖的,经过驯化后,不少达官贵人喜欢当做玩物养,除非受了极度的惊吓,否则依着温顺的性子,无需担忧它攻击人。

    可就在他将蛇抛向面前的人之前,尖牙扎进皮肉里,眨眼之间肿得像冬日里挂在房檐下的腊肠,紫红替代了白皙,指尖两个细小的血洞上残留些许脓水一样的液体,看起来十分恶心。

    皇城里的宁静被杀猪似的嚎叫声打破,颛孙晋霆张牙舞爪的在地上打滚,弄得几个想上前搀扶他的随从靠近不得,急得满头是汗。肇事的金蛇不及成人小指粗,咬人后哧溜窜走,四下里已经看不到踪影。

    当局者慌乱无措,而旁观的人们却都还清醒。

    小内侍站在庞邈身边,趁安凤郡王府的那一群人没注意,拉了拉庞邈的衣袖,对他摇摇头,就让这一帮人在闹腾去。

    毒液入体,再经由这番剧烈的滚动,会使得毒素加快向四肢百骸蔓延。等太医赶到,不知救治是否来得及,就算救治及时,说不准会留下些难以痊愈的损伤。

    小内侍铁了心的要让颛孙晋霆多吃苦头,甚至是要了他的性命。

    其实庞邈原本没打算上前帮忙按住人,纵然只有十岁,但这个孩童的心思太过奸猾恶毒,日后安凤郡王起兵谋反,不知会出谋划策多少,造就多少难以预知的变数。所以他狠下了这个心,最多装装样子罢了。

    太医赶来后,疼得浑身难受的颛孙晋霆咬紧了牙关,死活吃不下暂时抑制毒素的药丸,,好几个人上前帮忙,手忙脚乱的一通折腾。

    小内侍示意可以走了,庞邈加快脚步从西侧门出皇城,沿着笔直的道路一直向前走,到了第三条小巷口,回头看了一眼,转进去,一辆马车等候在此,他掀帘子上车,曹律端坐于车厢里。

    “第三次的惨痛教训,他再也不敢为非作歹,否则只怕是自作孽不可活了。”曹律的手按在庞邈的膝头,皇城禁军由他掌控,自然知道在等候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医那里,我已经嘱咐过。”

    庞邈目光一亮,“如果太医是你信得过的人,不如请他帮忙找一找《江南地志》。除了随从,他是现下最能接近颛孙晋霆,而不被怀疑的人。”

    颛孙晋霆被送回到太后宫中的住处时,整个人已经昏死过去,无论随从如何痛哭流涕的呼唤,就是睁不开眼睛了。

    太医令亲自赶来诊治,说是要针灸逼毒,太后娘娘被请到外面等候。

    随从哭闹着要守候在小主人身边,太医令直接一句:“你吵得我头疼眼花,一会儿被你害得扎错了位置,害死了小公子,你一力承担所有罪责,给小公子陪葬的话,就留着吧。”

    随从一听,乖乖的把所有无关的人都轰出去,自己站在门口眼泪汪汪的看了又看,才狠狠心关上门。

    两个太医对视一眼,一个取针扎人,一个忙着在屋内翻找。

    “你一般把私房藏哪儿?”太医令踮着脚,扒着花瓶口向内中检查,一边随口问道。

    忙着针灸的太医一怔,笑道:“自然是床铺下面,我家老婆子哪里料到会藏在自己身下呢?您问这个做什么?”

    太医令“呵呵”一笑,回到床榻边,在床褥上细细的一摸,备用的被褥下面,一样微微凸起的东西稍稍阻挡了他的动作,他掀开褥子,拿出那本《江南地志》。

    “我就是在想,藏东西藏哪儿是最不容易被找到的。”他拍了拍书的封面,顺手一翻就翻开到一页折起的地方,“只看到惠河郡这一页?”他往后翻了翻,倒数第二章正是越州郡的,“你小心点扎针,别真给扎死了,安凤郡王饶不了咱们。”

    “要人半死不活的事,还不容易?”那太医不在意的笑了笑,转头聚精会神的扎针去了。

    太医令坐到光亮处,将书摊开,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将越州的那几页小心翼翼的撕下来,接着把残留在订线之处的纸片全都扯出来,用帕子包裹着,连带先前那几页纸一起塞进衣襟里。

    大功告成,他环顾脚边和桌上,确定没有留下蛛丝马迹,才把书放回原处。

    昏迷中的颛孙晋霆浑然不觉。

    太医令看眼穴道上的针,摆摆手,“得了,就到这一步,往后如何都是他自己闹出来的,我们走吧。”

    开了门,随从急急忙忙的问病情如何,太医令神色淡淡的,跟在他身后的太医答道:“唉,虽然逼出大部分毒液,但已经伤及脑子了,这一夜你们妥善照顾,等明日看看是否能清醒过来,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太医说得含糊,但一句“伤及脑子”,谁都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了。随从顾不上太后娘娘在场,鬼哭狼嚎的扑到床前,仿佛小主人已经死了。

    罗太后皱了皱眉,吩咐左右人将那随从带到跟前问话。

    “小公子一时贪玩,又听说这金蛇不伤人,才要小的给买一只回来……”随从哪里敢说小主人买蛇是为了害那校书郎的,这回只能打落的牙往肚里咽,自讨苦吃了,“谁曾想这一直乖乖的小金蛇忽然就发狂咬人了。”

    “都是你们这些人伺候不周到,究竟是畜生,当它不咬人就不咬人了?”罗太后十分心疼的揉了揉颛孙晋霆的脸蛋,“可苦了晋霆,小小年纪着了这份大罪。太医令,你们务必要全力救治小公子。”

    太医令作揖,“治病救人乃大夫的职责,请太后娘娘放心。”人救活是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人自己造的孽,他可束手无策了。

    罗太后冷着脸对那呜呜咽咽的随从说道:“小公子是我们皇族子嗣,出了这等大事,必须等上奏圣上。你随我去面圣吧。”

    说到这处,随从这才想起归根究底是他把金蛇送到小公子面前,到时候怪罪下来,即使小公子有命活下来,他也没命回安凤了。

    老命休矣,随从萎顿在地。

    晚上,庞邈拿到那几页书,如获至宝一般,顺便问了颛孙晋霆的病情。

    “如果就此改邪归正就好了。”他摇摇头,注意力全扑在书上,一边那笔画下树林的线路图,“这么弯弯绕绕,难怪当地人也走不出来。这人……”他咬着笔杆子,往后几页翻了翻,“果真这么厉害?”

    曹律听他疑问,“与你上次找来的书上所描述,确实有些出入。”

    “嗯……他用词造句略显浮夸,让人觉得在自吹自擂,辨不清真假了。”庞邈微皱起眉头,又寥寥画了几笔,“人命关天,我明天继续找找,几本书对比一下,一定能找到答案。”

    曹律附身,揽住庞邈的肩膀,指着那明灭摇曳的烛光,“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再看下去伤眼睛。”

    温暖的时节还未正式到来,夜风寒凉,庞邈习惯性的往他怀里蹭了蹭,“看完这一页,我就睡!”

    “你这是赖上了。”曹律作势要抽身,“暖和吧?暖和了你就赖着继续没完没了的研究个通彻了。”

    庞邈眼疾手快,一爪子扒住曹律的腰带,眼巴巴的昂头看他,也不说话。

    曹律拿他没辙,“我陪着你继续看。一会儿我得回去,又有些伤脑筋的事等着我处理。明天午后,如果没公事,我去官署找你。”

    “好!”

    两人相视一笑,寒风敌不过这满屋的温情。

    第二天,圣上对于颛孙晋霆被蛇咬伤的一事,做出了迅速而果断的处理。先是严惩了买蛇的随从,接着周府尹带着一大帮子人走街串巷,抓捕售卖金蛇的贩子,逮到的金蛇当场乱刀砍死,然后一把火付之一炬。另外还张贴出了皇榜,凡事家中有金蛇的人,可以留着不处死,但若是出事伤人了,必将追究重责。

    圣上还将太医令调到太后宫中,全权负责医治颛孙晋霆的伤情,并且每天都抽空去亲自看望。

    这一番作为,让朝廷上下对圣上的仁爱之心一番夸赞。

    大约过了半个月,颛孙晋霆痊愈了,但脑子变得不大灵活,听人说话很吃力,话说也不利索。

    太后娘娘心疼的当亲孙子一样照顾,势必要做到让安凤郡王对此毫无怨言,就算有怨言也会被人指责没良心。

    天气暖和起来后,两架堆着各种赏赐的马车,载着颛孙晋霆和他的随从们返回安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