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川和是非曲直厅2

匂宫妖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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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园的审判长平日的工作和最大爱好都是站在大殿中央高耸的台阶之巅,居高临下地为每个光临冥界、且选择见一见审判长的俗人提供心灵指导——或是临终关怀。虽然死神小姐觉得这样的行为并不能给灵魂带来实际意义,可她依旧千年如一日地为审判长映姬大人指引着灵魂们的路途。

    白色麻薯像所有光临过冥界审判大殿——被某些人戏称为是非曲直厅——的前辈们一样,飘在台阶底部,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审判长映姬大人。

    它感到奇怪,所谓的审判长为什么不是个脑袋像小山包一样大、犬牙像杨树一样长、脸色像大海一样青的巨人,而是个十几米外看起来像小学生似的幼女,它沉默着思考了很长时间,最终决定先解决自己最初的疑问。

    “您就是映姬大人吧,我可以请教您一些问题吗?”

    “当然可以,你想问这是哪、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为什么长得像白色麻薯。”

    “是的,不过镰刀小姐已经解答过第一个问题,这里是冥界,可冥界在哪?镰刀小姐也不知道。”

    “冥界在所有人的内心之中,”映姬大人爽快地给出答案,“但这个答案对你来说没有意义。”

    “嗯、的确,我不知道该如何谈论我的心里有什么,”白色麻薯说,“那么我是谁?我要干什么?我为什么长得像白色麻薯?我觉得我以前不是这个模样的,对了,我为什么会忘掉许多东西?”

    “你的问题增加了。”

    “这还不是全部,我还有更多问题想请教映姬大人,比如离开冥界的话我真的会被轮回吗?成为一个新的生命?可这对现在的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吗?我想我不会知道我变成了什么,而我变成的那个什么也不会知道现在的我是什么。”

    “您果然是个喜爱思考的人呢。”

    “我也不太清楚曾经的我是否喜爱思考,但现在我的确思考得停不下来,却思考不出什么结果,所以我来见映姬大人,镰刀小姐告诉我您可以解答我的疑问。”

    “解答一部分,或许可能,”审判长大人说,“有的问题是没有答案的。”

    “我明白。”

    “那么,”四季映姬?亚玛萨那度挺起小胸脯——与小野冢小町描述得完全相反——认真地说,“先说一说可以部分解答的疑问吧,比如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为什么长得像白色麻薯等等。”

    “嗯。”

    “我看看……你是一个杀人犯。”

    “哦。”

    “没有名字,”审判长接着说,“或者说你不在乎自己叫什么名字,所以别人给你安了什么样的称呼都无所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你曾经的身份、或者职业、或者爱好,是杀人、是罪犯,而且曾经的你很清楚自己是一个不容于社会群体的罪犯,可你对此感到无所谓。”

    “是吗?我不太清楚。”

    “然后,你要干什么?”映姬大人闭眼思考了一会,“这个问题可不容易回答,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听我说,或许你可以去外面走一走,但这大概和待在大殿里没有区别。”

    “我不打算出去走一走。”

    “至于你为什么长得像白色麻薯,而且是透明的,这很简单,因为你忘了自己长什么样,而球状是最舒服的心灵姿态,加上意识的不平静,自然看起来会像不太圆的麻薯。”

    “哦,原来如此,映姬大人果然懂得好多。”

    “因为我可以‘是’很多人,包括你,自然可以从很多你不了解的方面给你解答疑虑。”

    “映姬大人是很多人?难道我看见的您不是您自己吗?”

    “当然是我。”

    “哦……”白色麻薯似懂非懂,又陷入了沉思,接着白色麻薯的白色半透明躯体渐渐变成了面目模糊的人形,“我似乎想起来一些经历。”

    “看得出来。”

    “这里是冥界,那么意味着我已经死去?可我依然能感觉到自己,这是死去吗?”麻薯的疑惑没完没了,“我记起来的好像是死前经历,我打算杀一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想不起来,然后……我大概被路过的什么人杀死?是警察吗?”

    “也许是刚训练完回家路过的棒球青年。”

    “哦。”

    “你觉得这段经历怎么样?”映姬大人反问。

    “怎么样?从哪个方面来看呢?满意或者不满意?遗憾或者不遗憾?”

    “就说说你回忆起经历第一时间的感觉吧。”

    “没有不满意,也没有遗憾,”人形说,“我还记得一个道理——人早晚都会死,既然如此,我应该早就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何况我是在追求我所希望的生活方式、或者职业的道路上迎接死亡,更不必有遗憾。”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镰刀小姐告诉我,我在映姬大人的心里,我的所思所想所有一切其实就是您本身。”

    “没错。”

    “这么说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映姬大人在自言自语自问自答?”人形状似苦恼地拍脑袋,“可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这取决于你,如果你希望现在所见所想的一切不是我的自问自答,那么这就是你和我的一问一答。”

    “是这样吗?那么我放心了,”它仰起模糊的脑袋打算努力看清周围和高台之上的审判长,“为什么映姬大人会为我的想法感到高兴?”

    “这说明你初步看清了自己。”

    “我看清了吗?我并没有这样的感觉,虽然我渐渐回想起来我做过些什么,但我还是感到自己是个谜团。”

    “每个人都是谜团,你可以想到这一步已经比大多数来到这里的人要清醒一些。”

    “可我依旧在‘失忆’,一个会选择失忆的人真的能清醒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冥界的访客多种多样,有的和生前一个模样,有的成了像你似的白色麻薯;有的什么都不愿意想,意识到可以离开冥界立刻就会离开,有的想太多却对自己毫无所觉更没兴趣见我,有的爱想、又对自己产生怀疑,于是来见我寻求解答;有的记忆毫无损耗甚至比生前更清晰,有的失去大部分经历记忆却记得如何思考,这些人里面同样有的希望见我寻求解惑,有的却毫无疑虑离开冥界。”

    “我是其中一种。”

    “当然,而你这类失忆、又希望见我的人是最多的,也是最多姿多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