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未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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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大荒,一眼望不到尽头。

    赤红色的土地像是被鲜血染过一样,空气中弥漫着炽热,血红的天空中高悬着九个烈阳。

    毫无生机之地。

    白衣青年站在大荒之上,环顾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是哪?”箫林看着周围皱眉,“难道这里就是地狱?”

    鸣叫声毫无预兆的响彻大荒,尖而锐利,箫林感觉耳膜都要被这声音刺破了。

    他急忙按住耳朵,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黝黑的眼瞳一缩,箫林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一只全身燃烧着火焰的巨鸟朝他飞来。

    那数万丈的双翼展开,遮天蔽日。

    仙凰?

    神凤?

    箫林心中猜测着,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即使是在那些古老的典籍上。

    这种东西显然已经是神兽级别的存在,自然不是他这个级别能够触摸到的。

    燃着火焰的神鸟从十万丈的高空俯冲而下,遮天的双翼略过大荒的土地,不灭的火焰在赤红的土地上熊熊燃起!

    烈火烧灼大地,而箫林就站在烈火的中央。

    烈火瞬间包覆了箫林的每一寸皮肤,巨大的灼热感瞬间传遍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那种感觉就如同数万根钢针扎下一般痛苦煎熬。

    但奇怪的是,本该瞬间就将箫林化为灰烬的神火,却没有损伤箫林丝毫的皮肤。

    但是灼痛感却半点未减。

    殷红色的鲜血透过皮肤溢了出来,又瞬间被火焰蒸发,黑红色的血液结块将箫林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

    难以想象的痛苦让承受力极强的箫林痛不欲生。

    “啊!”撕心裂肺的疼痛通过喊声传出。

    “你醒了?”一个轻灵的女声忽然出现在箫林的耳畔。

    箫林整个人身上的痛感瞬间消除,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乎所有都只是一场梦......

    他猛然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一切依旧是陌生。

    一间简单的草庐,温暖的阳光打在箫林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暖意。

    “刚好我打了水,帮你擦个脸吧。”箫林身边的那个女孩随意的说了一句,而后将布在清水中浸湿,拧了几下,擦在箫林的脸上。

    箫林虽然心思缜密,睿智聪慧,脑子一时间也有些乱了,一时分不清楚现在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女孩的手力很轻,或者说恰到好处,粗糙的麻布擦在箫林的脸上却无半分的不适。

    擦拭干净箫林的脸,女孩将布扔到清水里,拎起水桶就要往外走。

    “小姑娘,能否留步。”箫林用手支起身体,看着转身离去的女孩急忙说道。

    不知为何,箫林感觉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稚嫩。

    女孩转身看了一眼箫林,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箫林一愣,难道是自己说错什么了?

    看着一脸茫然的箫林,女孩扑哧一笑,“你个小孩,就你还叫我小姑娘。”

    箫林脑子有些糊涂了,自己虽然看上去确实比同龄人年轻几岁,但如今也有二十四岁了。

    而这小姑娘看上去最多不过十五岁,叫她小姑娘难道不对么?难道这女孩是童姥?其实已经几百岁了?

    难道......

    脑海中想到刚刚自己有些稚嫩的声音,箫林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父亲给他的龙胆纹戒指还戴在他的右手上,他自己的墨炎戒也没有丢。

    但他的手却变小了!

    “小......不,这位姑娘,能借水桶一用么。”箫林立刻起身,看着女孩问道。

    “水桶?你要拿去吧。”虽然搞不清箫林要做什么,女孩还是将水桶递了过去。

    “多谢。”箫林有些急促的说了一声,而后连忙将女孩手中的水桶接了过来。

    清澈的水倒影出那张稚嫩清秀的脸庞,即使是亲眼所见,箫林也不敢相信。

    在水中的倒影,已经从一个二十四岁的少年将军变成了一个十一二岁的稚子孩童!

    “这......”箫林眼瞳紧缩,不敢相信这一切。

    啪!

    水桶从箫林的手中滑落,四散溅开。

    女孩随即身形退后一步,没有沾染到水花,眉宇间有些不悦,却也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

    箫林就呆呆的站在原地,连续不断的冲击,让他的思绪成了一团乱麻,一时间理不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吱嘎的推门声响起,一个白袍老者支着拐杖就走进了茅屋内。

    “呦,我说房里什么动静,原来是这个小娃子醒了。”白袍老者看到呆站着的箫林,笑着说道。

    箫林努力平复下复杂的心情,看着老人抱拳道,“老先生,能否告知我现在身处何处?”

    “何处?你现在在一个山谷里,山谷无名,不过这个山谷属于云岭山脉。”老人回应箫林道。

    箫林低头沉思片刻,自己身处云岭山脉,而且手中的龙胆纹戒和墨炎戒都还在,那就说明,他箫林还是原本的那个箫林。并没有出现如传记小说中写的那种异界重生或是夺舍的事情。

    而且他的面庞虽然稚嫩,大致轮廓却没变太多,说明他只是年龄变小了而已。

    他体质孱弱,不适合修武,除了乾羽少帅的身份外,就是一个简单的普通人。

    但是这次被数支火箭穿过胸膛,又从百丈高的云岭之峰跳了下来,应该断无生机才是,为什么不但没有死,反而还变年轻了?

    “我是在云岭山崖下被二位所救么?”箫林看着老者和女孩问道。

    “不错,我与依儿那一日崖下采药,发现了几百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我本想快些离去不惹是非,但依儿发现你个小子赤身裸体的躺在雪地里,便好心将你救了回来。”老者回道。

    女孩脸上略过一抹嫣红,转过身去。

    虽然最后抱箫林回来和为箫林穿上衣服的是这位老者,但是她毕竟也是看到了,自然会有些尴尬。

    “老先生,那些尸体可还在?”箫林有些着急的问道。

    “那些尸体我是真不想碰他们,不过依儿求我葬了他们,我拗不过她,便花了半个月时间挖了个大坑,都给埋了。”老人语气随意的说道。

    箫林身子微微一颤,双眼通红,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当年驰骋疆场的乾羽军,生死豪情的铁血兄弟,今日,只怕唯有箫林了。

    数万忠心卫国的将士,一日之间,成孤魂野鬼,无人安置。

    箫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没有让眼眶的泪水留下来。

    噗通一声。

    那双膝跪在了地上,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

    “二位此恩,在下永世铭记于心!”箫林的声音稚嫩,但这稚嫩中却带着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定。

    箫林虽然体弱,却心傲,这一生他从未向任何一个人下跪过,即使是直面东乾帝王断铭,箫林最多也只是躬身行礼。

    但是今天他下跪了,因为那些拼死护卫他的兄弟,因为那些战死的乾羽将士。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对他做出这种动作,倒是让老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

    “起来吧,不过是顺手个坑罢了。”白袍老者上前一步,将箫林扶了起来。

    “你刚醒,恐怕身子还有些虚,先坐吧。”女孩指了指床榻示意箫林坐下。

    “多谢姑娘。”箫林抱拳,而后坐了下来,他的身体确实还有一些不舒服。

    “小子,你叫什么?”老者开口问道,既然箫林醒了,他自然该清楚一些箫林的情况。

    “箫......”箫林正欲说出口,却迟疑住了。

    箫林么?

    这泱泱数万里东乾帝国还容得下箫林么?

    若是那位‘英明’的帝王知道箫林还活着,只怕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杀他吧。

    那位乾羽少帅已经不能正大光明的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他应该已经死了,已经死在云岭山崖之下,被烈火熊熊燃烧而死。

    从此之后你名箫羽,我要你为乾羽军好好活着!

    父亲的话浮现在箫林的耳边。

    箫羽?

    为乾羽军复仇而活的箫羽?

    上天为什么要给我再活一次的机会?

    复仇!

    为乾羽军,为父亲复仇!

    无论是东乾的断铭,还是银狼卫,或是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黑手,欠下的血,总要偿还干净!

    “我名箫羽!”他的语气有些郑重,或许这个名字,将伴随他一生,将伴随他复仇的道路。

    这世间再无乾羽军少帅箫林,只有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者。

    箫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