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峰回路转

张之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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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看守所审讯室,小陶开门见山。

    “今天提审你,是有一项法律程序必须履行。鉴于案情复杂,必须进一步侦查,必须依法延长羁押期限。今天,我们按规定办理延长刑事拘留时间手续。”

    稍后,小陶接着说道,“案件的一些细节,我们需要进一步调查并核实,希望你能够积极地配合我们,老实交待,实事求是地把作案的经过还有盗窃的财物说清楚。如若隐瞒实情不说,或是胡乱编造,将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诗慧表哥十分镇定地回答。

    “你把作案的经过向我们再复述一遍。”待一切延长羁押期手续办结之后,小陶侧目望了望坐在他身旁一切准备就绪的东方煜,然后转向铁窗里的诗慧表哥问道。

    “好的。”

    诗慧表哥清脆地应了一声,然后停顿了一下。他并没有说。

    小陶茫然,他威严地盯着带着手铐的诗慧表哥,似乎是在问,你干吗不开始交待。

    “该,该怎么说?”诗慧表哥见状,嘴唇蠕动了一下,然后犹豫地问道。

    “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实事求是。”小陶厉声回道,“难道,你自己犯下的事情,还用我教你。

    “噢,那天……”

    “哪天?”诗慧表哥刚开口,小陶即刻打断了他的话头,“你犯的事,究竟是哪天,都记不清楚了?”

    诗慧表哥顿住,他回望了小陶一眼,显然,他内心有点情绪。不过,他没有更多表露,或许,他内心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面坐着的人的对手。他很快陈述起来。这次的交待同以往的交待没有什么不同,大同小异,几乎一模一样,或许是因为太熟悉事发经过的缘故,叙述时如同小和尚念经。

    东方煜除了记录笔录开头的基本情况,之后的作案过程,他并没有急于记录,而是一直在听着。小陶不时地望了望他,似乎是在问,干吗不记录,但他并没有吱声。或许他知道,对于东方煜来说,记录是小菜一碟,一挥而就。然后,又继续听着。东方煜佯装不知,继续专注地听着,手下的笔仍然纹丝不动。当诗慧表哥说到现金数额时,小陶十分明显地表现出夸张表情来。但他继续没有吱声,而是任由诗慧的表哥继续说着,同时,又回过头来瞟了东方煜一眼。

    “究竟盗窃了多少钱,具体是几千元,还是几百元?”突然,东方煜大声地责问起来,“你怎么到了关键点上,就犯糊涂,自己实施了什么样行为,难道,难道你自己真是一点不清楚吗?”

    见东方煜忽然如此表情,小陶显然没有这个思想准备,不觉显露微微紧张。他迅速回望了一下东方煜,并且,用手轻轻拍了拍东方煜的手。东方煜知道,那是示意他别吱声。

    “你必须老实交待,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懂吗?”小陶赶忙回转过身来对诗慧的表哥说道。

    “懂……懂了,”

    诗慧表哥被东方煜那么一下子,有些懵懂,语调不觉有些迟疑,正不知究竟,呆头鹅似地在那儿楞神之时,东方煜又吼叫起来。

    “我必须告诉你,你必须想清楚了,必须实事求是,然后,才有出路。事实定案,法律定罪,定罪量刑,有据可寻,你必须老实交待,争取宽大处理。”东方煜接着说道。

    “你让他自己说,”

    小陶终于直接介入,并且,口气粗粗的。很显然,他对东方煜有点意见。按说,小陶是审讯主官,东方煜负责记录,只要把记录任务完成就好,没有必要帮助讯问。如此容易打乱审讯计划和步骤。见小陶粗声粗气,东方煜没有计较,相反,他开始准备记录。

    被东方煜吼叫之后的诗慧表哥,忽然眼睛睁得老大了,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他似乎想起什么来,“噢,是我记错了,的确是我记错了,那抽屉里的确只有几百元钱。钱是夹在一本书里,书的名字我好像忘记了,嗯叫什么来着,叫什么来着……”诗慧表哥完全是一副思考状,“噢,我想起来了,名字叫‘战争与和平’对了,就是这本书。当时,我还在想,这么厚厚的一本书里,就夹了这么几张钞票,若是多点多好。按说,他这样的领导应该有更多钱的,可我反复翻了翻抽屉,却只有这么多,太少了。”诗慧表哥滔滔不绝地说着,满脸是不甘的表情,末了,他还补充一句道,“真是个清官。”

    “什么,清官,还几百元钱,别在这里胡扯,我看你是不想好喽!”

    看得出来,小陶十分激动。他整个人站立起来,看他那神情,恨不得从铁窗孔中钻了进去,把里面那个胡**乱扯的家伙揪出来,踩个稀巴烂。

    见状,东方煜不由得回转过身来,微微向一侧仰着望着小陶,满脸是疑惑。看小陶那情形,他整个人都要沸腾起来似的,真是有点夸张。东方煜一时半会儿也猜测不透他内心活动规律,究竟是喜还是忧,是盼还是悔。不论小陶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听诗慧表哥这么说,反倒心静如水,泰然自若。

    “我都搞不懂你,你一直交待是几千元,并且,连票面票值都说得清清楚楚,怎么现在就变了呢,你如此信口雌黄,”小陶说到这里,似乎因激动说不下去,又似乎是因一时没有找到恰当的词汇表达内心的想法,“刚才,我们已经向你交待了法律和政策,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的确是记错了,抽屉里只有几百元钱。”诗慧表哥并没有因为小陶那夸张的表情显露出半点异样情绪来,继续安稳地补充着,不解释为什么,“并且,票面和票值,甚至,连钞票有什么缺损,有什么印迹,还有摆放的位置,都记得一清二楚。我这就把这些交待清楚。”

    “啊别,”小陶即刻打断他的话头,“你,你从……”

    “那么,你把盗窃抽屉里现金的过程再交待一遍。”东方煜见状,不失时机地又插上了一句,总算是替小陶解围。他知道,小陶因为情绪激动,刚想好的问话因为情绪,突然忘记了,或者说,是黔驴技穷,抑或,这正与那位领导口径相一致,有什么不好。他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不论如何,反正他可以利用这个空档再巩固一下,有什么不好的。别因什么原因生出乱子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几百元和几千元,究竟是什么概念呢?在日常生活中,这是常识,不需要普法。对于东方煜来说,能够锁定几百元,是最好的结果,是诗慧希望的,同时也是他希望的,当然,也应该是失主的想法。几千元就是刑事案件,而几百元,就是治安案件,其性质截然不同,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天壤之别。

    若如此,也算是对诗慧那一头有一个圆满交待。

    诗慧表哥十分镇定地叙述着,整个叙述过程几乎没有停顿,且条理清晰,逻辑性很强。东方煜不清楚他现在交待的经过是否是事实,反正很佩服他的应变能力,煞有介事,这正是自己需要的结果。

    诗慧表哥始终一口咬定几百元,任凭小陶怎么开导,怎么教育,他始终不改。不知道这小子是察言观色呢,还是真就几百元,最后,连东方煜都迷糊着了。

    这小子说得头头是道,抽屉里只有捌佰元现金,票面都是一佰元面值的,是直接夹在书中,他拿了钱顾不上数一下直接揣进了荷包里。至于怎么说成了几千元,那是因为他自己本身有一笔现金是他这几年存下的,另外,还有在他表妹诗慧那儿借来的钱,都在一起,是准备用来结婚开销的。都裹夹在一起没有分清楚,被你们抓了之后,由于紧张慌乱,一时竟然忘记了这茬事,把它全部说成是在抽屉里拿的了。关于这一点,你们可以进一步调查,可以通过我表妹诗慧,还有那位失主,就是那位领导去核实。

    诗慧表哥这么说,是符合当时情形的,紧张之下,哪还顾不上清点钱的数字,只要是现金,只要是首饰,只要是便于携带的东西,揣了就走是肯定的。只认钱不认人,不管正义与否。巧的是,最后确认的捌佰元这个数额同失主说的一模一样,更没有理由不让小陶相信。至于诗慧那儿,小陶跑去问时,不知是因为没有注意方式方法和策略,还是原本就是这样,居然也说的是一致,如此一来,还有什么好说的。

    前面的交待完全被推翻,有失主的书面材料,现在有作案人的交待,实事求是才是根本,依法办案是才保证。接下来要做是事情就是向领导汇报,听从领导的决定。其实,小陶相信与否并不重要,关键是材料上不能有漏洞,下一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显然,就目前的情形是有利于诗慧表哥的,不仅因为数额不大,还因为他有积极提供案件线索,并在之后一举侦破了多起久而未破的刑事案件,有立功表现,完全具备了减轻处罚的条件。如此一来,就好运作了,完全可以在规定允许的范围内名正言顺去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