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当家

意大利肿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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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狗剩的出场让众人多少有些失望或者说惊奇,白面男子眼中的一省解元该是一袭青衫气质儒雅的,如今深陷险境,八成得屁滚尿流面如土色,一下来这就磕头求饶。

    可眼前这个解元明显不是这么一副姿态,面色不说如常,可是明显没怎么被吓坏,一脸憨憨的表情,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人瞅着才这么点大!怕是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

    瞅着车上下来的是个小孩儿,白面男子不由一惊,乡试解元竟给了一个半大小子?

    实际上在明朝像唐伯虎这样的风流才子年纪轻轻的就获得解元头衔是非常罕见的事情,而且唐伯虎获得乡试那边也已经二十八岁!可眼前这个解元瞅着也就唐伯虎当初一半大小啊!!

    “当真是个解元呢!”

    查看了一下李狗剩的通关文牒,白面男子笑道,可是笑完不由脸色又是一凛:如此,那此子更是留不得!

    “我虽落草,可也有自己的原则,我怜悯穷人,也不恨富贵,却对一种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白面男子说到最后龇牙道。

    “何种人?”李狗剩问。

    “朝廷的人!”白面男子恨恨道:“当年朝廷害我家中家破人亡,在我尚在襁褓的时候朝廷就杀了我的父母,屠光了村子里的人!我恨朝廷入骨!”

    李狗剩稍稍松了口气,可白面男子下边这句话让他心脏又立马吊了起来,那白面男子道:“尔等举人虽未为官,可也一心为朝廷效力,也算是朝廷的人了,所谓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今日碰见我,算你倒霉,有什么遗言,说吧。”

    白面男子说着这就抬起了手里的火枪。

    李狗剩今生后世都是头一回被人拿枪顶着脑袋,滋味自然是不好受,脑袋飞速轮转,今日这是碰见了啥人?咋神叨叨的?

    可怜的脑袋使劲的转悠,等等,朝廷害他家破人亡?尚年幼时朝廷就屠了他们村子?

    李狗剩有些好奇,若是寻常百姓朝廷自不会如此,民为贵社稷次之嘛,为何朝廷会对他家人下如此的毒手?

    是朝廷冤杀的功臣之后还是某支义军头领的后代?李狗剩顿时想不出什么别的可能,可说时迟那时快,万一这货扣动扳机自己不是一命呜呼了?

    “不说?好啊,那我也省的找人报信儿了,对不起了兄弟!”

    白面男子说着这就要扣动扳机。

    柳姓马夫想要上前,可是几把明晃晃的大刀顶在胸口竟也不得过!难不成今日这李解元还要交代在这里不成?

    “等等!”

    “快说,你这人当下如此处境还能不惊不慌,相信也是有些道行,可正是如此,我也更留不得你!我不辱没你的斯文,只一枪崩了你便是,给你个痛快,有什么遗言,快说吧。”

    白面男子说道,真不知道这人为何就跟朝廷有这么大的仇恨!不过一中了功名的举人这都不愿放过。

    “相信你家中定是有何冤屈,你且将那情况告于我,等有朝一日我能面圣,必将你家冤屈告诉圣上,求圣上下诏,还你家清白!”

    李狗剩赶忙说道。

    “甭说了!我是翻不了了!”

    既然不是前一种,那定是后一种喽!李狗剩干脆剑走偏锋:“那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颠覆大明,为父报仇?”

    此言一说,一众匪子全都杵在那儿,咋这小子还知道什么不成?

    老张头儿和柳姓马夫也是一惊,这个举人老爷,咋能这么说话?就不知道这是死罪?

    明代的时候厂卫无孔不入,老百姓说话都得是掂量着说,尤其那么大逆不道的话,你怎敢乱说?况且说这话的还是一个举人老爷?

    当下李狗剩是顾不了这些了,据这白面匪子所言,此人必是幼时家中就糟了祸患,被朝廷下旨满门抄斩之类的,既然不是功臣之后,那就是造反的百姓呗!

    否则朝廷没事干嘛会屠你们村子?老百姓都杀光了,朝廷那帮人吃啥喝啥?

    “嗯?”白面男子瞅着李狗剩,目光如炬。

    老张头儿吓得屁滚尿流,这举人老爷,这可是摸老虎屁-股啊!

    “我若是你,就学那陈胜吴广,揭竿而起,躲在这一个啥兔儿山的穷嘎啦落草算什么本事?令尊若是知晓你就这点出息,怕是九泉之下也难以安息吧!?”

    “大胆!”豹眼男子听到李狗剩竟如此说,气的暴跳如雷,大刀这又高高的举起。

    白面男子制止豹眼男子:“让他说。”

    当年诸葛亮头一回见孙权就断定此人只能激,不能劝,李狗剩如今也是东施效颦:“成大事自然不能靠抢个大户、发个冷箭,相信你早已将这生死置之度外,何不走出这荒山?

    兄弟我此行就是要去京师,你我何不同行?一来见见世面,二来也为多多结交些志同道合的人,岂不快哉?”

    李狗剩如今有些话也是脱口而出,头一回遇得这种情况,说不紧张是假的,反正这会儿脑袋也是半清醒半疯癫吧,只求这人能枪口下留了自己性命便是。

    “你还知道什么?”白面男子道。

    与人交谈总要讲究策略方法,有的人不吃硬的,有的人不吃软的,有的人就能用激的!想来自己是赌对了,这白面男子只能用激的,李狗剩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也是不幸言中,这人该是起义的乱民之后,李狗剩至此这才算确定了此人来路。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做人应该问心无愧,杀几个举人、进士或者朝廷命官又算得了啥?于朝廷无碍!别说今天你杀了我,就算你能一枪崩了山东巡抚又如何?明日朝廷还会再任命一个巡抚出来,你杀不尽的!”

    反正是荒郊野岭的对着土匪乱侃,李狗剩也不顾那么多了,随口说呗,这叫晓之以理,反正你杀我就是没有道理就对了。

    “平常读书人见了我们匪子估摸着尿水都要流下来了,你倒好,还侃上了!怎么,还想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让我放了你?”

    白面男子忽然像是寻思起了什么,重新又恢复那副杀气凛凛的姿态。

    说来好笑,自己一个走南闯北的匪子如今被这十几岁的举人绕里边去了!白面男子想来也是心里一硬,白话这么多干甚?

    擦,李狗剩心里一阵受挫,说了半天都白说了,眼瞅着白面男子这就要扣动扳机不再听自己废话,也不知道是咋了,李狗剩这就蹦出一句:“远的不说,你可知道正德朝的刘六刘七起义?”

    白面男子听着这事儿明显受了触动:“你说啥?”

    “人家一养马的百姓,凭着几十个兄弟伙儿,尚且在我大明掀起了如此大的风浪,惹得朝廷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这才落败,虽说败了,可史书上总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你一个乡间地头的绺子,除了为祸这兔儿山的百姓不得安宁,你还能做点啥?杀吧,杀了我,你回去告诉你爹爹,你杀了一个手无寸铁的举人!大明因此这就要亡了!你爹爹的大仇就得报了,杀啊!杀了我!”

    李狗剩也疯了,是死是活,赌上一把吧。

    这起义是在大概四十年前的,这白面男子瞅着也是四十多岁,相信该有所耳闻,李狗剩也是借此想触动一下这人。

    这人瞅着有几分儒雅,相信若是苦言相劝的话作用不大,方才也已经确定这人得用激的!李狗剩也是豁出去了,既然要激,那就再猛烈一点!

    狗剩佯装威武,愤怒的盯着眼前的白面汉子,所有匪子也是又惊又怒的盯着李狗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气氛竟然一时有些僵持!

    按理说江湖道上的的匪子都是一言不合拔刀就砍的,你狗剩再会说也只是秀才遇见兵啊,咋如今这还现了这般阵势?

    李狗剩思维的触角略一沉吟,对这白面男子的来路忽然有了几分猜测。

    白面男子紧皱眉头,看来心里也是有些痛苦,缓缓的放下手里火枪。

    李狗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山谷里顿时没有人说话,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静谧持续了有一分钟,李狗剩知道此时这个白面书生的心里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心脏不由又慢慢提了起来,有些焦急。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这边只有这个柳姓马车夫看来尚有一战之力,可是也已被几片大刀围住,老张头儿更不必说,自己一个十几岁的学子又被这头目拿枪顶着脑袋,真要是火并起来,自己哪里还有命活?

    方才狗剩虽说有些口不择言,可明显对这个白面男子还是有些触动,白面男子脸上痛苦,明显心中若有所思,自己到底该不该杀眼前这个读书人?

    可这口齿伶俐的读书人说的又何尝不是没有道理呢?

    既然要为父报仇,自己又为何常年猫在这破烂一样的兔儿山?光恨朝廷恨读书人又有什么用?自己为何就不能走出去,也来一出揭竿而起?就算不成,轰轰烈烈的死,起码也比苟且偷生来的痛快啊!

    “啊!……”

    白面男子忽然有些癫狂,朝天一阵嘶吼,面色狰狞,完全破坏了方才那副儒雅样子。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白面男子看来该有四十多岁,人到不惑大多经历的事情自然不少,不再如年轻那会儿那般跳脱,可真要是被触碰到心里的某根软肋,会比年轻人更加的歇斯底里!

    李狗剩不再敢出声,此时这人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这会儿去惹他,那是自找没趣。

    白面男子的癫狂持续了有两分钟,这人忽然眼珠子一阵通红,像是中了邪一样盯着李狗剩:“我要杀了你!”

    说着抬起手里的火枪,众人都被这人一时的举动弄得目瞪口呆。

    砰……

    一声偌大的枪响在山谷回荡起来,久久不能离去。

    ……

    “大,大当家,有佛子和一女子来见。”

    一个匪子呼哧呼哧的跑了过来,一来见了大当家这落寞样子有些惊讶,这就颤颤巍巍道。

    也是脾气好的人发起火来越是吓人,这匪子如今说话都没敢喘大气,这就小心翼翼道。

    “知道了。”白面男子痛苦的揉了揉脑袋:“上次是个圣女,这次连佛子也请来了,哼,这群人,倒是对我颇为看重呢!”

    白面男子重新振作起来,又恢复往日那份精明和洒脱:“晾他们一会儿,不给茶水,不上火炉。”

    “额,大当家,他们可是……”

    “嗯?”白面男子怒道:“就按我说的做!”

    “是是,听大当家的,听大当家的。”

    这匪子一看大当家就要发作,不由点头哈腰,风一样的跑开。

    “大当家,他们这伙人可是三番五次的来找咱们了,说来其实也算是一路人,大当家为何总是对他们如此怠慢?”

    那尖嘴猴腮的匪子问道。

    “是啊,大当家,如今弥勒教在天南海北的也算是个大帮,信徒不少,大当家为何你同那弥勒教合作?若是有了他们支持,咱还用得着窝在我狗-屁兔儿山干这路狗子的行当?”

    一个上了年岁,留着胡子的老匪子这也说道。

    明显一众人都是在劝大当家和这弥勒教联手呢,不过那豹眼汉子倒是不以为然:“咱大当家是英才,得自立门户,跟这群装神弄鬼的烂人合作甚?哼。”

    “话不能这么说,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下弥勒教势力大,咱又缺少人马支持,若是两帮能合作,再借着大当家的身世、名声,还愁不成大事?”

    “我看……”

    “好了!”白面男子有些烦气,摆了摆手:“这事儿我自有打算,不用你们在这里瞎白话!”

    众人口中的大当家如此一说,所有人这都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匪子圈里不讲什么民主,大当家那就是天,有生杀大权。

    “好了,打道回府吧。”揉了揉脑袋,白面男子说道。

    “大当家,那这几个人……”

    “带回去。”

    “是。”匪子应了一声,这就五花大绑,拖着几人上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