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急飞雨已来 (三)

卿卿十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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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排宫灯随夜雨摇摇曳曳,灯火,忽明忽暗。

    皇后微微一笑,扶起跪地的侍女道:“琉璃,起来吧。”

    而在琉璃起身之时,一只芊芊玉手将她下巴微微勾起,迎面雨水碎在她白玉颜面上。竹妃掏出丝绢,擦了擦手指,忽地一笑道:“都说这美人计最攻男人心,依我看,这美色在他面前最是无用了。这样的男子,不如用反间计。”

    皇后与琉璃对望一眼,心里微凉。只听竹妃在前面边走边笑说,“竹棋阁的那个金妈妈,巧月姑娘还记得么?她这会儿,应该已经离开这个世上了。”

    身后两人快速交换了眼色,都是一愣。

    秀眉微蹙,琉璃冷冷道:“娘娘到底是什么人?若是岛主派来的使者,怎么又会知道这些?”

    竹妃柔声一笑,不再言语。三人很快绕过蒹葭轩,进入竹香馆。

    殿门大开,大雨不停,竹妃只微一扬手,宫人尽数退去。换了身干净衣裳,她斜靠在软榻处,脸上依然是柔柔笑意,全然不顾两人身上正在滴水。

    “就在今早,那位十一姑姑已经知道了皇后娘娘......你的真实身份了。为防破绽,紫竹我只好做个好人将那老东西杀了。现在朝前弹劾蔡将军的几乎倾倒一片,皇上迟迟不肯下旨意,是在忌惮“帝后”么?可我紫竹偏偏认为,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他怎么又会为任何一个女子动心?他,宠的越狠。下手必越重。既然他不动手,不如,皇后先逼他动手?“

    微风乍起,吹得室内衣衫滴水的两人,冷意更甚。

    “竹妃的意思,本宫明白。就是借助本宫之手,除去蔡将军。本宫这枚棋子,只用此一次,用罢,便也成弃子了吧。”

    巧月冷然一笑,身份未暴露前,她便是他们手里一枚潜伏在将军府数年的棋子,她背后的主人需要用她帝后身份去魅心惑主。如今,身份既然已明,她的主人依然是需要她去亲手除去蔡家。曾经,照着那人的模样一刀一刀刻下去的切骨之痛,每一个落雨,每一个风起,她都会提前预知,因为那无故的钻心疼痛,都会提前到来。这么多年,她已不想再次忍受。这种折磨,终于,要终结了。

    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蔡府,少了一个叔叔,最少还是可以存在的吧。九族尽灭,寸草不生,这种结局,她可以帮他避免,权当是十余年的疼爱之情吧。

    即使蔡将军不在了,玄北就能长驱直入,吞的下整个宁熙王朝么?

    她至始至终,都未看清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这件事情之后,他又会怎样对待自己?

    既然他心中从未有她,她,又何必在意他的看法。

    思忖片刻,她幽然一笑道:“好,本宫去办。”

    木梳缓缓滑过流云长发,竹妃唇边闪过一丝笑意,“时候不早,臣妾不送。”

    皇后起身,长袖微伸,她牵起琉璃。两人出门,共撑一把纸伞,向鸾鸣殿而去。

    “娘娘,竹妃她到底是什么人?”

    “能尽知岛主布局之人,出了玄北七公主桑麻,还能有谁?”

    “娘娘?”

    “琉璃,两日后去释翳阁请璎珞公子来唱回戏吧。”

    “娘娘?!”

    “夜里,去将军府见叔叔,就说我病重了,想他来宫里一趟,叙叙。”

    “娘娘?!”

    “今夜就去!”

    一丝浓雾染上水眸,终于,盛不住,滚落下来。“娘娘,将军对我们不好么?”

    “琉璃,你我二人,什么时候由过自己呢?当时,若不是你执意留着香妃的那个小丫头,她又怎么会顺路查到青柠幽谷?如若没查到青柠幽谷,她又怎会查出我的真实身份。当年,丘大人将我以重金买入,若不是金妈妈被流放在外,又怎能逃得现在。她既然可以查到,皇上又怎可能没查到。恐怕,他早就,洞若观火了。在这宫里,可曾容的起半丝善良?只是,七公主的身份怕她也是知晓了,这样,也好。”

    琉璃再想说什么,心中所想都随一声轻咳,淹没在雨色里。

    不知何时,宁熙衣衫之上已沾上点点湿意,好几次,她都以为他输了,正要泼他。他却忽而一笑,接了下句,茶盅里那么几滴就那么的漾了出来,在他的衣袖间润上青青淡色。

    直到江子故来报,前朝有人来觐,他才意犹未尽的起身,含笑出殿。

    两人一路执伞,雨中行走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到了御书房。

    宁熙刚踏步入殿,就有一黑衣男子跪地请安。宁熙微微叹了口气,接过那人手里所奉字条,轻声道:“起吧。”

    江子故关上殿门,宁熙展开字条,就近灯火看了一遍,好似看的不怎么清晰,又向灯火处移了移,又看了一次,这才递给了江子故。江子故收了字条,与往日一样,就着灯火化为灰烬。尔后与那黑衣人站在一处,两人正等示下。

    只见宁熙帝王单托下颚,凝眉不语,食指在桌案上轻轻单扣。片刻之后,也未有示下。两人自幼跟随于他,从未见他如此之状。良久,才见他缓缓斜靠在软塌上,灯火摇曳下,长睫微阖,颇有倦怠之色。

    二人见状,齐声禀告道:“殿下安寝,奴才告辞!”

    宁熙状似无意,却忽然扬眉问道:“明儿是什么日子?”

    二人不知他所问何意,江子故略有迟钝,只听木清回道:“宁熙十五年九月十七。”

    宁熙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声音里却是极尽悲凉,眼眸上润上一层痛色,虽然那一日不是父皇真正离世之日,但是那一日,宫内人尽衣冠似雪,萧萧北风冷彻冰骨,莫不悲戚。

    二人都是心里一震,方才心里明了。十三年前的今日,宁熙一年,举国之下,尽皆白素。朝廷在那日对外宣称,雍和帝于那日,驾崩。实则两人心里都很明白,虽然不是真正的死别,但也称的上是真正的生离了。

    木清心里叹了一声,直言问道:“殿下,是要动手了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