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异种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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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六章异种亲生

    云陌边关,寒月大营。

    连日来的捷报终于将气势汹汹的汐夷大军阻隔在距离寒月城外的百里之地。寒月大营张灯结彩,将士无不称颂将军夫人的奇招制敌。弓弩的威力被发挥到前所未有,将军夫人不畏艰辛,亲自率领城中女子操持粗重活计。倒是偶有怨言者,只要被将军夫人单独叫到一旁去谈,都会自惭形秽,不敢再抱怨什么。

    凌辰赟巡视大营的次数变得十分稀少,但是操练却更加严苛,将士上下一心,连日取胜让他们气势十足。没人知道,自从两个月前,镇国将军拒绝回到帝都复命的那日开始,军中就不曾再有粮草送达。

    为安军心,凌辰赟只把这件事透露给心腹部下知情,并派部下拿着他的亲笔信,暗中秘密向朝中交好的文臣武将借粮。一半是借,一半是买,镇国将军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外人知晓。他一共联络了一十九名朝廷命官,都是镇守一方的朝中栋梁。他尽量挑选远离寒月城的一方,以免被看出端倪,朝臣知道时局动荡不安,因此更是小心翼翼。粮草无不是昼伏夜出,凌辰赟安排心腹装扮成朝廷新进上任的粮草官员,从二百里外的地方接过粮草小心翼翼运送,这才将军粮被断这件事掩盖过去。

    但借粮买粮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虽然能够抵得过一时,却最多不到半年。各主城的存粮都有一定数量,市集上能买的米粮也不是很多。一旦这件事被皇族得知,所有向他伸出援手的文臣武将都会被重罚,甚至斩首。但是玉王想以此逼迫他回到帝都,绝无可能。

    凌辰赟面无表情,站在城墙高处向远方望去。

    黄沙不知何时起悄然停歇,远方的天际薄云被铅灰色的乌云取代,转瞬间已有滚雷之声从不知名的远方传来。沉闷的,仿佛从地底开裂一般。云陌近百年间再也没有过地裂,天灾似乎也因为明君在位盛世气运而停滞。

    云陌,云之阡陌,字意便是云端的另一边。那是前朝大启仍在时,云陌立国的名字。当时中原大地最繁华的主城都在大启境内,因此云陌的都城莫倾城就被大启百姓视为化外蛮荒之地。那时云陌并不太平,连年天灾**不断,地裂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叔侄互相夺权篡位的事情时有发生,到得后来,月舞公主挽救一城疫病的百姓,云陌的运数才总算定了下来。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转眼间就是百年,福泽绵延。

    百年间,云陌坊间流言,兴于女子的皇朝,最终也将断送在女子手上。就因为这样一个无稽之谈,不知有多少红颜在宫中被秘密处决。

    凌辰赟摇头,像是要甩掉那些不吉利的念头,紫沁已经不是太子妃,先皇赐婚是荣宠也是磨难,女儿九死一生终于抽身而退,他相信她一定会有更好的未来。至于亡国灭族会不会由她而起,镇国将军一无所知。直觉她不会如此行事,否则以她当日所受的种种委屈,她完全可以仗着帝君对她的宠爱大肆报复。

    他的女儿,将心事全部隐藏在心底,让他又是焦急又是心疼的女儿,除去五官不同,性子像极了她娘亲。心影当年就是这样,将心事藏起,只是每当她心中不安,就会摸着碧血茶,很少冲泡饮用,便只是坐在圆月下一夜一夜失眠。

    每一次,凌辰赟见她如此,就只能黯然离去。

    她心底有一块阴影,是他走不进的禁地。她不提,他不问,他们保持着互不言语的默契。

    他与她结发数年,仅有的几次,她依偎在他怀里,哼唱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调儿。她说那是从戏词中咿咿呀呀学来的,凌辰赟也就不拆穿她的话。也许她真的是在城中某一处,遇见过永夜过来的戏班子吧。

    镇国将军一次次安慰说服他自己,要相信她。其实他常年征战在外,曾经无数次在永夜逃荒过来的灾民那里听到那支小调儿。那支小调儿唱的是对离人的相思,许多灾民最后就是哼唱着不舍走完一世的最后一程。

    不知是不是巧合,她在时,镇国将军几乎少有与永夜大军对阵的情形,即使是她辞世后,永夜大军也都刻意避开他的将士。

    夜洛城不知为何,对他礼遇。而永夜太子送来的厚礼,也有交好的意思。凌辰赟闭目,他不愿再去怀疑,只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为了女儿。不管曾经心影属于谁,她走时都是他的妻。

    他只是一介武夫,何德何能迎娶云陌第一美人?数年一梦不醒,是他心甘情愿的。

    “都说睹物思人,是长情之人的常情,不过如同将军这样,站在城墙上对着死人发呆的,终究还是极少数。”

    思绪被打断,身后传来冰冷的挖苦,凌辰赟转过身去,解下披风为来人盖上。

    “夫人怎么来了?城上风冷,也不多披一件衣衫。”凌辰赟小心翼翼将眼底的悲伤收起,他不懂女子心事,但他也不傻,筠妱的话里醋劲十足。

    “我不来,将军就要找借口在城墙上面呆一夜,万一着凉生病,延误军情,我有几个脑袋够玉王去砍?将军,夫妻一场,总是有过三分露水姻缘,将军不必如此害我。这个罪名,我担不起。”筠妱的话句句带刺,她走到一旁,与镇国将军拉开一段距离。

    “夫人何必如此?我不过寻常巡视,本也打算不多时转还。”

    “罢了,将军是寒月城的神祗,我不过是妖女,有什么资格计较这些。”

    筠妱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继续说下去。

    “我不过是看不惯而已,将军放着身边的活人不去机会,偏偏为了一个死人肝肠寸断,你对得起她吗?”筠妱冷眼看向远方,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经被血水骨髓涂抹的污秽不堪,但是夜幕降临后,所有过往都被掩盖。

    “将军不要会错意,我不是说你的亡妻,我说的是你的女儿。对发妻念念不忘,却对她留下的女儿置之不理。将军不觉得如此行事,不合常理吗?我以为将军之情会如沙场血刃一般,无坚不摧。”天边滚雷阵阵,却始终没有落雨。

    这一日天黑得比起寻常要早上许多,或许是阴云所致,暗夜降临。每过一会儿,远方的天就会被电闪雷鸣撕裂,筠妱的脸上冰冷得不见一分暖意。

    “我对紫沁有愧,不敢时常去见她。”凌辰赟没有靠近,筠妱从不过问凌府之事,如今为何要来给紫沁讨公道?里外透着怪异,让他不得不留心。

    其实若不是筠妱容颜毁得太过,实在难以辨认,他总觉得她或许出自有名有姓的地方。筠妱步履轻盈,移步幅度不大,步伐稳健落地有力,原本是有一技傍身,只是后来出了变故这才废止。

    难道她是为紫沁而来?事关神族旧事,凌辰赟不敢掉以轻心。千年以来神族女子下场凄凉,早已成为众所周知的戏词唱段,唱的无不是风花雪月,但是他派出的探子带回的消息远非如此。她们大半丧命于各方势力的围追堵截,红尘内外杀机层叠,天罗地网般致人死地。他绝不会让紫沁也走上这条路。

    “是不敢还是不想?将军不必再演下去,我不信你对她还有情谊在,这具身子已经被我摸了少说也有百次,你如果还对她有情有义,此刻早就不堪其辱去黄泉与她团聚了。”

    筠妱说完,伸手抚上凌辰赟胸前,“镇国将军确实不是寻常无用男子,常人对着这样一张鬼脸,只怕不呕出来,已经难能可贵,将军能在我身上探寻欢念,还屡屡沉醉,实在是让我震惊。边关虽然苦寒,但笙歌艳舞与大营只有一线之隔,将军为何不去纵情声色?非不能而不为,你在守身?心已不再,这具身子浪费又有何用?”

    “夫人教训得是。”凌辰赟一言代过,不愿与外人多谈。凌府之事他向来不插手不问过,否则也不会让女儿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女儿离开,将府邸托付给清韵打理,他相信女儿不会看错人。

    “将军不愿意答,是觉得我说得过分?将军可将我看做家里人?”筠妱收手,不再挑逗。

    凌辰赟沉默以对,家里,亲人,在他心里甚至没有嫡子偌寒,如今只有女儿一人。

    “将军,我……孤家寡人在这里,你迎娶我进门,就只是为了救那些无关紧要的士卒?”筠妱双手轻抚在城墙上,“将军不愿,不如今夜就将我从高墙上推落,然后对外宣称我是失足跌落,不会有人责怪你。”

    “夫人眼中,为夫就是这种人?卑鄙下流,嫁祸他人?”凌辰赟出手,雷霆般擒住她的手腕。

    “将军为人如何,我如何得知?不过是看将军驭下有方,却对亲生子女凉薄寡淡,因此心中存疑。”

    筠妱露出讽刺的笑容,深知凭蛮力无法挣脱习武之人,也就不挣扎。

    他不敢将她真的从城墙上面推下去,相处一月有余,筠妱深知这位将军心中除了家国大事再无其他,玩心术他连藏起失神都做不到,如何能与她相提并论?

    “半生飘零,戎马沙场,不是我心中无情,夫人你与为夫相识于此,日日见我带兵操练,难道还不知此等难处吗?”凌辰赟义正辞严,说起这件事倒是人人眼见为实,无可争辩。

    “但我不是她!我不会像她一样独守空房!她为你守了那么久,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凌辰赟你休想让我步她的后尘!告诉你,你休想!你……”

    腰身被紧紧抱住,筠妱的话也被骤然打断。

    “你要我如何待你,你才能相信我娶你不是一时玩乐?”凌辰赟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出一分薄怒,两只有力的大手将她紧紧的压制在身前。

    “就算你死,我也不会相信你!”筠妱怒瞪凌辰赟,“我不是你的家人!大将军!除非你给我一个安心的理由!否则别怪我……”

    “你要怎样的理由?我是戍边将领,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守在你身边!”她到底想要什么?凌辰赟眉头皱紧,虎视眈眈的与她对视。

    “你不在,那就留下孩子!我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里!我不要像她们一样等了一年又一年!”牵制在筠妱腰间的力量一松,凌辰赟沉默半晌,眼底如墨色坠落。

    “你要为我,诞下儿女?”两人同房月余,夜夜纵情,如果筠妱没有暗中使手段,应该早已妊娠。凌辰赟没有想到,她会在此时此刻提起这件事来。

    两人在城墙上已经站到天色漆黑,不远处的天上突然一道白光从夜幕直劈落到地上,随即大雨倾盆落地,将天火浇灭。

    筠妱站在风雨中,“怎么,将军怕了吗?”

    又一道电光撕裂浓墨,将筠妱的脸顷刻之间照亮,纠结盘聚的伤痕在风雨中更添狰狞。

    “凌某还从未怕过什么!”当年他以区区五万老弱病残抵挡十万汐夷大军时,也不曾后退过半步。

    “那就给我!来啊!”筠妱猛的将披风扯落,一身轻纱瞬间被雨打湿,露出里面的春光。

    “筠妱!”凌辰赟没想到会是此地,城墙下巡逻的将士随时都会登上城墙。他如何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她行**之事?此举与禽兽何异!

    “你怕了!”筠妱的笑声在滚滚雷声中显得格外诡异,“堂堂镇国将军,连送上门的女色都不要!你不要?好!正好我也腻了!”

    说完恨恨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凌辰赟连忙抓住她的手腕,“筠妱!不要乱来!”

    “你不是不怕吗?”筠妱冷笑道,“千军万马都不放在眼里,何惧我一个小小女子?放心,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从今夜起,我就搬出大帐,每夜与你麾下将士欢好!你说,我要多久,才能将你的……”

    凌辰赟再也听不下去她的淫词浪语,恶狠狠的将她拽到怀中,忍着阵阵作呕问了下去。

    巡夜的将士,听到城墙上有异动,立即冲上去查看,不想却看到极为香艳的一幕。镇国将军夫妇二人正在城墙亲热,两人无惧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特别是筠妱夫人忘我的喊叫,似乎毫不顾忌被外人听到。

    将士们立即悄无声息的退下,并且一个时辰之内再无一人靠近城墙。

    等到镇国将军抱着承欢之后全身发软的筠妱从城墙上下来时,才发现巡夜的将士都远远的躲开他们,顿时心中一阵懊恼。她当然是刻意为之,逼迫他就范,但是他不得不如此。

    风雨很快过去,当他抱着筠妱进入大帐时,**初霁,满天星斗而她睡得正香。

    她在这天夜里一定会受孕,凌辰赟有种古怪的直觉,同时这也是不好的预感,她似乎隐隐察觉什么,对他的态度不比以往。但是筠妱为何想怀上他的骨肉,则是他想不通的事。

    完全没有道理可言,无论她是为何而来,暗算他还是打算对紫沁不利,都没有那个必要。

    没有召唤副将,而是亲自将温水注入木桶,从未侍奉过女子沐浴的镇国将军,从床榻上抱起筠妱,轻手轻脚的放入木桶中。筠妱的身子渐渐沉入水中,被温水没过。

    凌辰赟呼吸绵长,无数念头在心底飞快的转动,又一个个被他亲手扼杀。他不能够,至少此刻还不能够杀她。筠妱的话,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毒药,她在整个寒月大营的水井中投毒。以此换得她被奉为坐上贵宾的权力,只要他稍有不从,每隔十日投下的解药分量就会减轻,将士腹痛不止,直到他苦苦哀求并做出种种丢人现眼之事后,她才会饶过他们。

    医者已经取走井水连夜奔向帝都,向他的同门求救,但是就算星夜兼程,没有月余医者也无法转还。如今,凌辰赟渐渐心寒下去,就算医者及时赶回大营,难道他就能侥幸活命吗?

    当她受孕之后,再想当众将她处决,与她划清界限,就变成痴心妄想,她的毒计,他终于看懂一二。筠妱要毁了他,不单是他,或许还有整座寒月大营。

    她在风雨雷霆中一次又一次的逼问他怕不怕,他不怕,但是他担心会连累无辜的将士。

    水声不多,凌辰赟也脱下湿衣坐进木桶中,怀中抱着的筠妱纤细的身子即便泡在温水里多时,也还是有些微凉。她全身上下,可有一处不是如她性情一般凉薄?

    凌辰赟忽而晃神,一瞬间竟觉得应该沉入水中,任由温水没顶溺水而亡的,不应该是筠妱,而是他。却在沉入水面不久后,腹部如撕裂般剧痛。

    凌辰赟从水中抬起头,大口大口喘息着,腹痛如绞。他知道医者下在他饭菜中的毒药终于积累到一定程度,今夜只是第一次发作。与此同时,木桶中的筠妱发出一声奇异的哽咽,但终究没有转醒过来。凌辰赟额间一抹冷汗滴落,突然格外庆幸当日在青楼中所做的与她同归于尽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