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黄泉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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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零九章黄泉渡河

    黄泉地府,龙凤圆盘。

    耀眼的白光过去以后,四人终于看清龙凤圆盘开启后的大门,门内一片暮色四合的美好景致,晚风袭袭,飞鸟从河面上横渡,振翅远行,山光水色上尽是夕阳余晖,镀上薄薄的一层暗金色,十分祥和。

    不远处一条十丈宽的河缓缓流淌,偶尔泛起三两朵浪花,俱是水波清澈浪花细腻的模样。河两面都站着一些人,或坐或立等在那里,不多时一尾扁舟悠然而来,那些人纷纷向着扁舟涌去,但是不一会儿又都回到原地,似乎十分失望。

    “这里是黄泉地府?”翀白素咧咧嘴,小声嘀咕了一句,他还真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阴魂盘踞的地府竟然变成如此地方了!

    “咳咳……”一直站在两人身后的龙倾忍不住沉闷的咳嗽,整个人都在哆嗦。

    楚幕白挡在他身前,阻止凌紫沁伸向龙倾的手,“主人,你不能碰他!他此刻魂魄不稳,你身上的神力会夺走他的七魄。”

    “龙倾,不必逞能,这里本就不是人间生魂该来的地方,你抵抗不了也没人会笑话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翀白素走上前去,一道柔光从龙倾头顶罩落。

    “我不会回头,既然来了,我就不后悔。”龙倾引动环绕的柔光,柔光渐渐没入体内,他的脸色也变得不再苍白,“不必管我,你们向前走,我一定……”

    “我们不可能分开走,也不能将你丢在这里。你一个人,在这里呆的越久,就越不可能活着离开。”翀白素当即拒绝到,伸手指向不远处的河水,“过了那条河,就再也没有后退的可能,黄泉之内不走回头路,否则只会沉沦其中,变成河边孤鬼。”

    凌紫沁向河边望去,只见河两边的人都脸色茫然的看向河流上游,“他们在等什么?”

    翀白素低声开口,“他们在等船,河两边都是迷途的亡魂,他们以为过了河就可以再入轮回,其实一旦过河他们就会将自己刚刚渡河的事情忘记,然后换到河的另一边,继续等船渡河。周而复始,永远没有结束的一日。”

    “没有人能挣脱?”凌紫沁皱眉,传说中的三途河似乎是有去无回,但也不是这样困锁亡魂的地方。

    “相传每一个进入地府的亡魂,都有引路人接引,指引他们再入轮回。但是也有一些,生前大愿未了,或者枉死,不甘心就这样了却一生,于是他们就会在渡河时跳船,企图游回河对岸,原路返回阳世。但是河水会抹去他们的回忆,在河里越久,忘掉的也就越多,到最后他们就只记得要渡河。”翀白素摇摇头,“都是些痴男怨女,拿的起放不下的可怜人。”

    “所以,如果龙倾待会渡河时落水,就会变成那些人中间的一个。”目光转向一旁,“倘若如此,还不如等在这里。”

    龙倾不在说话,只是坚定的摇头拒绝,表示他不会中途而退。

    “可是,没有引路人我们要怎样才能渡河去见禤鸾?”楚幕白踮起脚尖向河边望去,只见扁舟还停在那里,船篷用白布遮着,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

    “我们中间又没有需要转世的阴魂,当然没人接应。”翀白素皱眉,也向着河边望去,除了那一尾扁舟在,河水泛起浪花,再也不见其他响动。

    “未必没有人来,或许只是我们没有注意到。”凌紫沁挑眉,“去河边看看,船上有人。”

    楚幕白心生疑惑,她怎知船上有人?

    龙倾熬过最初的煎熬,努力甩开眼前不停窜动的白骨尸骸,与楚幕白并肩跟在女子身后向河边走去。他知道他看到的与他们眼见的绝对不是同一番景象,因为他们口中的河水,在他眼中是无数翻滚着血水浊浪滔天的污秽泥潭,他们说的人,在他看来是正在从泥潭中捡拾断肢的累累白骨。

    无论他怎样独善其身,骨血中带来的罪孽还是永远无法洗刷。

    不多时几人就来到河边,河边的人似乎没看到他们一样,都痴痴的望向远方。

    “渡河。”凌紫沁向着船篷说道,船内悄无声息。

    楚幕白愣愣的看她开口,船篷上的白布被风吹起,里面空无一人。

    “小姐不该来此,此刻回头尚有一线生机。”船篷白布被人从里面掀开,一名带着斗笠身披蓑衣的老者从里面走出来。

    “多谢,但我此来受人之邀,一定要去。”凌紫沁微微笑到,“烦劳老人家渡我等过河。”

    老者抬头,从四人脸上扫过一眼,随即抬起手,指向龙倾,“他,不可去。半死之人,渡河就是重入轮回。”

    老者面容慈祥,两道如云长眉随风轻动,腰间别着一个小巧竹篓,手持一根撑船用的长竹竿。竹竿头上系着一条红布,红布上面似乎绣有什么图案,看不清到底绣了何物。

    “不如,就等在这里。”老者捋着胡须,再次劝道,“他走不到尽头,你们要拖着他,就无法直行,黄泉不走回头路,他是累赘。”

    凌紫沁上前一步,紫色的宽大衣袖突然被河面冷风吹起,“我们不走回头路,也不会扔下他!”

    话音一落,伸手直取老者腰间竹篓,老者立即侧身躲开,与此同时一道紫芒从凌紫沁袖口窜出,瞬间夺过老者手中的竹竿。一招即收,紫魅纷飞,凌紫沁退回原地,老者面带惊愕,站在船头不知所措。

    “多谢老人家借船一用。”凌紫沁轻笑出声,转身将竹竿塞到龙倾手中,龙倾如遭雷击,周身上下青紫闪烁,片刻恢复如常,人也不再虚弱。

    龙倾圆瞪双目,眼前所见已然化作波光碧水,白骨无踪,手中的竹竿透出温热,竹子的清香传来,似是刚刚被砍伐就送到此地。

    “胡闹!真是胡闹!”老者嘀咕了一句,随后化作黑影消失,噼啪几声,斗笠蓑衣落入河中,只独独没有那只竹篓。河边的亡魂立即涌向蓑衣,争抢的头破血流,最终一名女子将蓑衣披到身上,其他亡魂又回到原地等待。

    女子周身泛起白光,眼中多了一分灵动,她走到凌紫沁面前盈盈施礼,“多谢恩人相救奴家,奴家碧玺愿为恩人鞍前马后。”

    “那倒是不必了,只要你指引我们如何才能见到禤鸾即可。”翀白素握住凌紫沁的小手,她出手利落倒是省了麻烦,不过那老者不见,没人带路,他们还得另外找个引路人。

    女子当即应允,但是在看到龙倾后,也皱眉不止,“恩人,最好不要让这位公子去见禤鸾大人,大人这些年间一直广招鬼兵,这位公子半是阴身,能自由进出人间黄泉两界,正是大人得意人选。”

    “他征召鬼兵所为何事?”凌紫沁挑眉,如她所料,幽冥之主动了心思,准备讨回公道,那些将军令牌就是佐证。如果前世威名赫赫的镇国将军只是带路的寻常鬼兵,何人又会是统帅这些鬼兵的将领?禤鸾亲征,似乎不太可能。

    “奴家不知,只是当日穿祸水时听鬼差提起,说是禤鸾大人毕生之恨,怨气滔天,近日借妖君临时陨落的将星之力,炼化出一件不世阴兵,终于可以讨回公道。”

    碧玺年约二八,眉眼含笑,似是南国女子模样,一颦一笑都极为明媚。楚幕白直着眼睛看她,不由得痴了,两颊绯红。碧玺说完,不经意间看到少年,愣了一愣,当即侧过脸去,似是不喜被人看到。

    楚幕白收回视线,脸色发苦。

    “从这里出发到见到他要多久?”龙倾打量少女,她上身披着蓑衣看不到里面的衣裙,腰部以下翠绿短裙配着月白长裤的短打装束,不似寻常百姓家不出闺房的女儿。再看女子手指修长白皙,手腕处却有些陈旧的伤痕,伤痕纠结似是被烫过,猜测她或许是某派弟子。

    但是这般年纪,未到历劫时,或许是奉命离山不久,就遭人毒手丧命,因此执念不去,不肯再去投胎。

    “我们登船再说也不迟,”碧玺笑到,“别看这河只有十丈宽,泛舟至少也要两个时辰,如果遇上风雨,或许要更久也说不定。”

    扁舟轻晃,看似不大,实则坐下十个人也不成问题,四人登船之后,碧玺站在船头,哼着轻快的小调儿。

    河面变得极宽,一眼望不到边,碧波连连,清风拂面,也是春夏相交的好时节。

    几人轮番问着关于幽冥之境的事,碧玺一一作答,只有楚幕白开口提问时,少女显得不太情愿,声音也低沉许多,甚至根本不愿正眼看他。

    最后不知哪里做错的楚幕白干脆住口不再说,脸也转向一旁。

    凌紫沁起身走到碧玺身边,低声说道,“怎么?如此讨厌幕白?”

    “恩人身具清华,定然是人间非常人,怎么会和妖兽并行?”碧玺皱眉,眼里泛红,“奴家就是死于妖兽吸取精元,怎能不恨?它骗我同修,破我真身,最后还将我抛下情人谷。我为它叛出师门,远走天涯,最后却落得个亡命陨身的下场。”

    干涸的眼底血色弥漫,却没有一滴眼泪,碧玺翕动鼻翼,声声泣血,“恩人,我闻到它身上有你的气息,但是妖兽无法驯化,更不可能对人真心,切莫相信他!”

    楚幕白也站起身来,听到碧玺的话一语不发,咬紧牙关又坐回原地。船篷里一时十分压抑,翀白素想要开口为楚幕白辩解,但是最终还是作罢。神兽,妖兽,仙兽,这些本就难以分辨,何况在凡人眼中,她们想要区分困难重重。楚幕白吃了哑巴亏,无端代人受过,但也只能如此,他心知百口莫辩,索性也就不再开口。

    要让一个死在妖兽谎言毒手下的痴情女子,在身死之后再去相信妖兽不都是作恶多端之辈,比起黄泉死水被奉为天庭筵席上的琼浆玉酿还要不可能。

    碧玺站在船头,目光定在龙倾手中的竹竿上,“公子手持竹节,万不能脱手,待你返回阳世之时,竹节傍身可以保命。”

    龙倾点头称谢,自知能从黄泉平安离开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碧玺扶着凌紫沁,两女并肩在船头坐下,河面仍然忘不到头,水势平稳,船行的不快。

    碧玺将伤心事收起,不愿再提,对她的身世来历也不愿再多说,只说她当时做下的事以欺师灭祖不足以形容,将师门的见面丢进。她本是门中掌门弟子,在山中遇到一个受伤颇重的俊朗公子,一见钟情蒙了眼盗取门中禁药救情郎。后来东窗事发,师尊不在山中,由长老代为理事,长老担心禁药虎狼药力生猛惹出人命,于是逼着她交代清楚。碧玺死活不从甘愿受罚,后来被长老跟踪找到男子养伤之地,那天夜里长老们追上门,男子服药后化出真身,却是得道妖兽。碧玺怕长老对他下杀手,于是引动大阵将七名长老全部引入杀阵当中困住,她带着妖兽逃离。

    不久之后,世间修行门派传出追杀令,七位长老被人谋害惨死,罪过算到碧玺头上,因为他们全部死在本门绝学下,那是只传掌门弟子的绝招。洗刷不了罪名的碧玺只能放弃辩白,隐姓埋名躲进深山之中的情人谷与情郎相伴。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一年,情郎修炼中途被天象惊扰走火入魔,为了救他脱困,碧玺与他双修。

    不曾想妖兽等的就是这一日,双修当夜,妖兽吸食碧玺精元,彻底让她成为废人,次日一早带着她登上山巅,将她抛入谷底。在痛下杀手的最后一刻,碧玺质问妖兽为何要如此狠心,却换来妖兽残酷至极的回答,一切都是他的阴谋,他假装受伤引她同情,化身成她杀害被困长老,最后逼得她为天下追杀只能隐居,然后再吃掉她,因为他发现吸取活人的精元比起艰辛的修炼容易得多。而她,不是第一个被他吃掉的修行人,却是最后一个。

    碧玺下坠陨身的那一刻,天际云气翻涌,祥云异彩,妖兽历劫飞升,登天而去。云泥之恨,何况是亲眼所见?这一恨,碧玺就恨了一辈子,她始终没有轮回,她不想忘记这段过去,妖兽负了她,最终致死她,她一定会报仇雪恨。带着曾经的回忆,重回红尘,待她历劫飞升,与他一决生死。

    “后来过了这许多年,不冷静也冷静下来,奴家也想清楚了,遭人背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最爱的那个人,从一开始相识就是一场骗局。”

    碧玺转头望向水面,她还记得初遇妖兽的那天山中落雨倾盆,她照顾它是一整夜没有合眼,第二日山中的天湖就是如此,波光倒映天色。

    “这一趟或许就是奴家在黄泉中渡水的最后一次,无论成败,奴家都不后悔,算来从身死至今,已有百年。于世人而言,百年便是两世,于奴家却只是一生。真的足够久了,如果不是遇见恩人,或许奴家就连当年事也一并忘了。”

    “它已经飞升,或许你穷尽一生执念深重也未必就能登仙,想要报仇雪恨,比起登天还难。”楚幕白抬起头,一字一顿的说到。

    “再难,奴家也要去!”碧玺转身瞪视他,眼中的恨意不言而喻,“奴家若不去,妖兽还会残害世间女子!不给他一点教训,他就当红尘中人都可以任意欺凌!我派虽以清修为本,但也不会袖手旁观坐看红尘浩劫!妖心应诛魅惑世人,根本不懂何为真情!甚至还比不上黄泉之中的死人之心!”

    翀白素挑眉,上下打量一番少女,随即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她从何来,或许他已经猜得**不离十。

    楚幕白再次站起身来,脸上隐隐有怒色,额头绷起青筋,攥拳到双手泛白,“你只被一人谋害,就说妖兽如何,那岂不是天下人只要被一种毒草害死,就是全天下的花草都有毒了?我不与你争辩善恶因果,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凭你一人也想与百年前就历劫成仙的妖兽去斗,根本是痴心妄想!你唯一的机会就是留在黄泉,成为禤鸾麾下鬼将,他要逆天,你也可以顺势报仇,不过若是如此落了鬼籍,就再也不能轮回,一日为鬼将,终身不得脱!”

    “你以为奴家会怕,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死,奴家已经死过一次,难道活着会比死还要难吗?”碧玺起身,将披身的蓑衣扯落抛进河中,蓑衣落入河中,河水立即变得浑浊不堪,无数惨白的利爪伸出,抢夺那件蓑衣,不多时蓑衣就被拖进河水中,“多谢你提点,不然奴家还真是想不到该如何报仇雪恨!”

    白骨一出,翀白素立即明白眼前种种风轻云淡都是假象,地府终究还是那个地府。

    凌紫沁伸手握住碧玺冷若寒冰的手,眼神示意楚幕白坐回原位,“为何此地会是如此,这里似乎不是黄泉原本的模样。”

    碧玺尚未回应,河对面就传来一声清亮的男声,“凌小姐,此事由我亲口来说,不是更好?”凌紫沁蓦地抬头,河对岸站着一位玉树临风的年轻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