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四十九盏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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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蚊拍径直穿过少年的身体,击飞一个玻璃杯,再砸到对面墙上。

    鬼!

    邢战像一头猎豹般跃起,伴随着玻璃杯落地时碎裂的声音,他一巴掌拍亮顶灯。

    屋内大亮,刺目的光差点让人睁不开眼,但邢战拼命地瞪大眼睛,想要看个清楚。

    那一晃而过的不是错觉,亮堂堂的屋子里还是站着一个绯衣少年。

    少年五官精致,口含朱丹,眸如星子,身着绯色中式长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戏场里跑出来的,如果忽略他半透明的身体,称得上是个粉雕玉琢的美少年,偏偏他眉心还有一点朱砂红,俊美中平添了一份妖冶。

    邢战喘着粗气,死死地瞪着他,少年也回望着他,目光平静。

    两人对视许久,少年率先开口:“你……”

    “等!”邢战做了个禁止的手势,掐了一把大腿。

    有点痛,不是做梦!

    “你是什么东西!”邢战大喝。

    少年一怔,粉面上透着茫然,但随即挑眉一笑,那神态骄傲中带着一丝邪异,完全不是一个少年人拥有的。

    “你怕我。”少年笃定道。

    “怕你个鬼!”邢战骂完发现不对劲,他妈的他不就是个鬼吗!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确实是惊得魂飞魄散,但他毕竟是当过兵且胆大包天的人,开了灯之后已平静下来,再看少年也不太像厉鬼,就是有点妖气。

    邢战离得远远地绕到少年背后,捡起电蚊拍,像小顽童点炮竹似的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

    感觉并不完全像空气一样碰不到,电蚊拍戳进少年脸中,更像是碰到了一种略微粘稠的液体,有一点点阻滞感。

    他丢掉电蚊拍,直接用手去摸,手直接穿过了少年的身体,但是有点凉有点黏。

    邢战来劲了,兴致勃勃地将半透明的少年从头摸到底,一会捏他脸,一会扯他衣服,手在他身体里搅来搅去。

    少年起先还忍着,到最后忍无可忍侧目道:“你摸够了没有!”

    “妈的,真的活见鬼了!”邢战一拍大腿大骂。

    少年煞有介事地整了整衣服,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哼声。

    “你是不是鬼?为什么在我房间里!”邢战又捡起电蚊拍挥舞。

    少年斜了他一眼,视线落到他的外套上。

    邢战拎起外套,疑惑地捏了一遍,在口袋里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正是白天那枚开元通宝。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我口袋里?”邢战扫了少年一眼,略一思索,尝试性地把铜钱朝窗外一扔。

    只见铜钱飞出窗户在没有任何外力作用下又转了回来,落到他脚下。

    “没用的,它沾了你的血,与你有了血脉之联,你是无法丢弃它的。”

    邢战捡起铜钱捏住两边就要掰断。

    “住手!”少年衣袂翻飞,邢战猝不及防被他推得倒退三步。

    “什么意思敢跟我动手?我警告你离我远一点!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邢战用电蚊拍指着少年的鼻子。

    少年不说话,表情有些古怪。

    邢战醒悟:“你该不会是想说,你寄身在铜钱里,但是这铜钱沾了我的血,所以就算我扔了也会自动跑回来,所以你也离不开我?”

    少年点头:“正是如此。”

    “好好说话,少给我诌些酸不溜秋的!”

    少年抬起一张俏脸,冷冷地注视他。

    邢战觉得他生得确实好看,只可惜是个鬼。

    他退后一步,少年伫立原地纹丝不动,他又退后一步,少年虚化的身体晃了晃,他再退后一步,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在牵扯,少年控制不住,直接飞向邢战撞在他身上。

    邢战甚至能感觉到一点点撞击的力量:“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还赖我身上了!”

    少年粉白的脸上飞红:“我无法离你太远,血脉之力已将我们联系在了一起。”

    邢战快疯了:“什么联系在一起,谁要跟你联系在一起!”

    “你以为我愿意吗!”

    邢战退开一些,两人保持一米的距离,相安无事。邢战小步小步地向后挪,在挪到快两米时,少年又一次飞奔而来扑在他怀里。

    “你够了!”邢战粗鲁地把人推开,把玩着铜钱,“你究竟是不是鬼?”

    少年冷眼不语。

    “说话呀,否则我把这玩意儿掰了!”邢战一手挥舞电蚊拍,一手捏着铜钱威胁。

    “以你浅薄的理解,就当我是鬼吧。”这鬼年纪不大,口气很大。

    邢战斜了他一眼:“这么说,你就赖上我了?”

    少年又冷眼,邢战再度挥舞电蚊拍和铜钱。

    “暂时只能如此。”少年鬼叹气。

    “你该不会要害我吧?”邢战警惕道。

    “你有何谋害的价值?”少年瞪着杏眼,没好气道,“若不是被逼无奈,受栖身之物所限,我也不想留在你这凡人身边!”

    邢战是个善于面对现实、适应变化的人,思前想后勉强接受:“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骄傲地扬起头:“宫牧。”

    折腾了一番邢战又有点困了,指了指屋里的椅子:“你随便坐吧,我睡觉了,我警告你别趁我睡觉害我!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邢战关了灯躺回到床上,闭了会眼睛,再睁开,看见宫牧杵在他床头,直勾勾地盯着他。

    黑暗中被鬼盯着的感觉很是瘆人。

    “你干什么!”邢战跳了起来。

    宫牧莫名:“我什么都没干。”

    “你站在我床边干什么!你坐到角落里去不行吗?”

    宫牧冷冷道:“我无法离你太远。”

    差点忘了这一茬,邢战仰天长叹:“你也闭上眼睛睡会。”

    “我不需要睡眠。”

    “那你就准备整晚整晚看我睡觉?”

    “你的睡相不雅。”

    邢战差点背过气,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可越是这样越是感觉到有视线在身上扫来扫去,根本就无法入睡。

    再一睁眼,果然宫牧还在盯着他看。

    邢战长叹一声,干脆被过身,把毯子蒙在脸上,可没过一会又闷热得喘不过气来。

    难道以后夜夜都要在小鬼的注视下睡觉?邢战只觉背脊发凉,前路黑暗。想着想着睡意渐浓,终于睡着了。

    清晨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宫牧清俊粉嫩的脸和他一泓清水般的眼眸。

    邢战一个激灵,想起了昨夜种种。

    “早。”邢战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起身。

    和煦的光照进窗户,一屋的亮堂,宫牧的身体看上去更加透明了。

    “你不怕光?”邢战疑惑。

    “休要小瞧人,我并非普通的孤魂野鬼。”

    邢战嗤笑一声,进卫生间梳洗。

    每天起床第一件事自然是清肠,可他裤子刚脱了一半就觉不对劲,一回头,果然看见宫牧紧紧地贴在屁股后面。

    邢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宫牧面无愧色的回视。

    也罢,都是男的,虽然一个是男人,一个是男鬼,也没什么好害羞的是吧?

    邢战自我安慰着,脱了裤子坐到马桶上,刚要用力,就对上了宫牧乌黑的眼睛。

    气泄了,拉不出来,邢战很难受。

    “你离我远点!”邢战呵斥。

    宫牧翻着白眼尽量往后靠。但是卫生间太小了,一共才没几平方米,宫牧没法走太远,于是一半身子在里面,一半身子卡在墙里,那画面别提有多诡异了。

    邢战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别把自己塞墙里了,我看着都别扭。”

    宫牧退出墙壁,一副“凡人真麻烦”的表情。

    邢战酝酿了会便意,想来想去突然委屈极了,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难道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你有考虑过我拉屎都有人看着的感受吗?”

    宫牧也很委屈:“你有考虑过我被逼看人拉屎的感受吗?”

    邢战彻底无语,手指画了个圈:“转过去。”

    宫牧背过身去,邢战用力。

    随着噗通一声,邢战松了口气,可看到宫牧的肩膀明显耸了一下,无法控制地臀肉一紧,再也拉不出来了。

    艰难地完成早晨的一系列工作,邢战走出房间。

    茶坊小妹陆陆续续来店,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虽然宫牧一再表示普通人看不见他,但邢战还是有点不放心。

    他拉住一小妹问:“你看我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小妹左看右看,除了发现他眼底有些缺觉的青黑外,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战哥,你思春了吗?”

    邢战挥了挥手。

    一早上都没几个客人,生意惨淡。

    “赵大爷呢?这几天都没见他来。”邢战问收银小妹。

    赵大爷是住在附近的一老头,每天早上去公园锻炼身体后,都会来茶坊里喝一壶茶。

    小妹说:“听说赵大爷病了,还病得不轻呢。”

    “哦,那黄毛的钱打来了吗?”

    黄毛是个不务正业的人,前几天在茶坊里一言不合与人动手,砸了茶坊里的几样东西。

    “没呢,那种人哪那么容易要到钱。”

    “行,过几天他要是再不给钱,我上门要债去。”邢战卷了卷袖子,他可不怕小流氓。

    邢战有些发愁,最近霉运连连,生意没来由不好,又接着遇到些赔钱的事,再这样下去刚刚赚到的一点钱又要赔进去了。

    要不要搞点优惠促销呢?邢战不着边际地想。

    宫牧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的侧脸,时不时把视线转向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