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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流枕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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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够用的。”东方瑕笑道,“倒是师兄你,这次闭关这么久。”

    “你比我还迟。”怀墨拿过清心丸在手里把玩,他带了点得意看东方瑕,“我已筑基后期,你呢?”

    “我自是比不过师兄。”东方瑕坐到怀墨身边,神色黯淡,“修炼不到家,闭关时仍心有杂念。”

    “我知你跟她感情深厚。”怀墨带了试探的口气问东方瑕,“可她不是修士,无法修炼,你何不放手。”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东方瑕垂下眼帘,他为她付出一切,只愿见到她的笑颜。

    “你不能误了前程。”怀墨道,东方瑕的修为在原地踏步多久了,这次闭关也没能有所进展。

    “师兄不必多说。”东方瑕并不愿意和怀墨过多聊这个话题,转而拣了些轻快的话题讲,“师兄的份抄好了吗?”

    “明早你给带过去。”怀墨顺口嘱咐东方瑕,“之前连青十向我讨教剑法,我还没教他,你一并帮我教了。”

    “我去连师弟不一定高兴。”东方瑕笑道,“上次师兄有事先离去,我留下教连师弟。”他想起连青十闷闷不乐的样子,低下声去,“人家可不要我这个师兄。”

    “他不想学不教就是。”怀墨冷了眉眼,他可不是温连,对谁都好声好气,耐心十足。

    东方瑕面带微笑,并未多说。

    **

    玄色草炼制好后就是一碗淡黄色的膏状物,温连拿进来的时候谢梦征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结果听温连一讲,他才明白过来是染发剂。

    没什么不同啊。谢梦征看着桌上那碗玄色草想道。

    “要我帮忙吗?”温连问道,染发可不是一个人能完成。

    “麻烦了。”谢梦征点点头,正欲抬手拔下玉簪,却被温连阻止。

    “我来吧。”温连道。

    虽然奇怪这种事还要温连帮忙,谢梦征还是收了手不动,看着温连站起身来,走到自己身后,慢慢拔了玉簪。

    他曾想象着,亲手取下玉簪,看着这一头白发穿过自己的手心,如今也算如愿以偿了。

    今夜的月色算不上多好,屋内的灯光映到屋外,投射出两人的倒影,成双成对,如胶似漆。

    谢梦征坐在那任温连为自己染发,温连的动作极轻,几乎感觉不到触感,他先为谢梦征梳过长发后,才沾取了一些药剂,往谢梦征头上梳去。

    气氛生了几分缱绻,谢梦征百无聊赖等结束,而他身后的温连目光柔情似水,手上的动作越发轻缓,只盼望能为一人梳尽一生的发。

    “还没好吗?”谢梦征坐的不耐烦了,还想问要多久才好,一缕青丝便垂落在他肩上。

    “好了。”温连放下梳子,望着这满头的青丝,抬手拾起桌上的玉簪,重新为谢梦征挽起长发。

    这么快就好,他还没看自己染了头发是什么样?谢梦征摸了摸自己的鬓发,转头问温连,“什么样?”

    “很好。”温连放下手来,笑望眼前人,师弟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你这话说的毫无诚意。”谢梦征扭头回去,就像在路上见了男的都喊帅哥,见了女的都喊美女,根本不管人家是不是名副其实。

    “师弟变成什么样都好看。”温连只道。

    不想这句话踩了谢梦征地雷,他记起之前在华山和温连的见面,被关了小黑屋的下场,变了脸不冷不热道,“是吗?”

    温连自是不知谢梦征心中所想,他只当惹了谢梦征不高兴,试着打圆场问道,“师弟可要歇息?”

    “这么早……”谢梦征犹豫了会,他见书案上堆着的公务,忆起自己还未认字一事,“我认点字再休息。”

    “也好。”见谢梦征肯应自己,温连心中松了口气,他走到书架后翻出一本旧书来,抖落灰尘送到谢梦征,“这是我幼时用的字帖,还望师弟不要介意。”

    “不会。”谢梦征完全没想到这点,有人肯教他认字已经很好了,他接过书来,翻了一页便瞧着上面的涂鸦,一看就是稚童的手笔,充满稚气。

    “有纸笔吗?”他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什么都要从头学起,认字对他来说是学习一门全新的外语,还是只会听说,不会读写的那种。

    “有。”温连引着谢梦征坐到书案前,另铺了笔墨纸砚给谢梦征,两人隔着一张桌子,看起来有几分学堂的味道。

    见谢梦征别扭握住毛笔,温连暗自发笑一声,走过来替谢梦征纠正姿势,“姿势不对,应该这样拿。”

    头一次有人靠这么紧,谢梦征下意识紧张起来,他能感受到背后的温热,还有温连的气息,若有若无。

    “好了。”温连的手很快松开,他低着头翻开书册几页,复又回到第一页,用手指着第一行,过后才道,“我先教师弟认一遍。”

    “好。”心思不在这里的谢梦征自然也没发现温连的不正常。

    “大哉至道,无宗上真。”温连念了没几个字就见谢梦征在纸上书写什么,谢梦征下笔很慢,勾勒着陌生的字迹,那是温连看不懂的文字。

    见温连停下来,谢梦征只得解释,“这是我家乡的字。”

    “原来如此。”温连望着那几个简体字,心中生出一份怪异,或许只是他想多了,他把此事记在心中,继续念书。

    两人均专注自己手头的事,一时也无人注意屋外,观月从巢穴里爬起,盯着外头的人生奇。

    那人于月色下伫立片刻,身形消失不见,片刻后又出现在翠微楼外,望着苗圃长长叹了口气,“真的做错了吗?”希清的声音忽然老了十几岁,他看着自己亲手种植的灵草,心里慢慢升起一个念头,他能补偿的。

    身为丹道大师,他能炼出活骨生肌的灵丹,自然也能研究出重塑根基的妙药。

    **

    次日清晨醒来时,已经见不到温连人影,谢梦征在床上躺了会才爬起来,他的外衣被人脱下放在一边,一只玉簪放在手边,满头的青丝不知何时被人放下,谢梦征抓着头发研究了会,不知道是该夸玄色草好,还是温连的染发手艺好。

    在床上磨蹭了半天起来,谢梦征走到窗边逗弄观月,见它又是咬着手指求吃的,谢梦征不由笑道,“我可没有吃的给你。”

    不过他这个主人喂不起也是说不过去,等温连回来看能不能要点灵兽丹。

    见观月又趴下去休息,谢梦征转身走到书案前,打算继续昨夜的事,却发现书案上的折子已经没了,只剩一本书册和几张宣纸。

    谢梦征将镇纸拿开,拣起最上头一张,雪白的宣纸上落着两排字,大哉至道,无宗上真。

    一边是刚认不久,另一边是他熟悉的简体字,两者字迹相同,均出自同一人手笔,苍劲有力,落笔处又有化开的温柔,叫人的心尖热起来。

    “谢梦征。”有人站在窗外唤道。

    谢梦征下意识转过头去,怀墨就站在池边,他身后是次第开放的莲花,花与叶成了一副背景,那个人夺去全部光华,他眉眼间意气风发,正是最好的年华,墨眸折射出碎光,谢梦征忽然心头一跳,他莫名想道一句,英年早逝。

    “墨师兄。”谢梦征放下手中的东西,站在窗前笑问怀墨,“你怎么来了?”

    “昨日不是说好了?”怀墨自然而然,“我来教你剑法。”

    “可你的伤。”谢梦征话还没说完,就被怀墨打断了。

    “什么伤不伤的,想练剑就跟我走。”怀墨不耐烦了,转身就要走人,见此情景谢梦征自然出了门,想要同怀墨解释几句。

    “走了。”人出来了怀墨也高兴,他看清谢梦征的黑发脸上笑容更加大,“现在顺眼多了。”

    “还好。”谢梦征望了水池一眼,水面倒映两人,一者白衣加身,一者衣着蓝袍,都是翩翩少年郎,不知世间险恶,未辨善恶是非。

    “大师兄他……”谢梦征想跟温连说一句,他这样贸贸然不打招呼走了,有点不太好。

    “他还在上早课,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怀墨拉着谢梦征的手往外头走去,边走边说道,“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前段日子被希清长老罚到幽风洞去,这回出来了,外门弟子肯定会缠着人。”

    谢梦征一边听着一边祭出祥云来,不想被怀墨嘲笑道。

    “你怎么用这么娘的玩意?”

    “我也觉得娘。”谢梦征一脸认真回答怀墨的话,他是真不喜欢这东西,就一个,娘,棉花糖就棉花糖,还装饰一条丝带干嘛,生怕别人不知道它是棉花糖吗?

    “温连把这东西给你。”怀墨踩着飞剑想了会,“估计是没别的飞行法宝了,我那有,走,我给你换个。”

    “这倒不必。”谢梦征还想拒绝,被怀墨一把拉到飞剑上,带着人就走了。

    “等……”谢梦征不得抓住怀墨的手,等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在重霄之上,玄相峰离去甚远,更别提被他落在原地的祥云。

    “我以为他早把这东西扔了,没想到还留着。”怀墨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飞的很高,又急,谢梦征不敢放开手来,只专注自己的平衡,听怀墨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

    “昨夜你休息的怎样,胸口的伤好了多少,你受着伤,今日练剑我们就不用动用真气。”

    墨师兄话挺多的。谢梦征一一答了,跟着怀墨飞向玄冥峰,终于见到了那座白雪皑皑的山峰,同主峰一样,它下着雪,鹅毛般的大雪,将一切都淹盖了,从头到尾就只有一种颜色,白的一无所有,谢梦征站在那里望去,终于在这片白色大地找到了不同的色彩,是树,远处的阁楼前伫立着一颗大树,它生的奇特,树叶和树干都是白色,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

    “走了。”怀墨收起飞剑,率先开出一条路来,往着阁楼走去。

    玄冥峰比主峰好了许多,谢梦征在原地愣了会,说不上是哪里好,玄冥峰的雪虽然比主峰还大,但是有种欣喜之情,让人期待这雪过去之后就是万物苏发,会是玄相峰一般的绿。

    “谢梦征。”

    “来了。”谢梦征回过神来,跟上前方的怀墨,等他走近阁楼才看清这棵大树,树干笔直,并无多余的从枝,叶子带着点灰,好似枯萎。

    “这树,好生奇特。”谢梦征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树。

    “自我记事起这树就在了,师祖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因生在玄冥峰,所以就叫玄冥树。”怀墨对这树没有太大兴趣,天天见,就算有再多的不同他也看腻了,他上前推开门扉,掸去身上的雪冲谢梦征喊道,“进来。”

    进了阁楼才发现此间另有天地,宛如江南园林,小巧精致,五步一楼十步一阁,虽都小,但胜在俱全,怀墨引着谢梦征来到庭中的空地,指着插在地上的一把宝剑道,“试试。”

    那剑平常无奇,只剑身透着微微的青光,昭示出与众不同的身份,谢梦征依言走上去拔出长剑来,本想挽个剑花活动一下,怎想一抬手怀墨就喊停。

    “你拿剑的姿势……”怀墨本是坐在边上饮茶,转头看谢梦征笨手笨脚的样子便来气,他最讨厌不懂剑的人乱来。

    “当日在惊剑台上还好好的。”怀墨走到谢梦征身边,抱着手问谢梦征,“被你师尊打了一顿就什么都不会了吗?”

    “我……”谢梦征握着长剑下意识想来一个坐忘无我,怎知没有任何反应,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失去了剑三技能,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修士。

    “我和温连打赌,自然不会占他便宜。”怀墨只以为谢梦征心里还有阴影,拿走剑握在手里跟谢梦征讲,“我教你一套上品剑法,温连教你画五行符,你要是剑法学得快,就算我赢。”

    说罢他离了谢梦征几步,执着长剑道,“看好了,我只教一遍。”言罢剑起剑落,剑光交错,这剑几乎和怀墨融为一体,化成一道青光飞舞。

    谢梦征望着怀墨入了迷,他不止沉浸在这剑法中,还暗暗惊叹怀墨的身手,被人尊称一句墨师兄当之无愧。

    直到长剑插入谢梦征跟前,谢梦征才从似是而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怀墨正对他讲,“练吧。”

    练什么?谢梦征握住晃荡的剑身,还没明白过来,要他练习怀墨教的那套剑法,但是刚才怀墨动作太快,他根本没记住。

    “前三招练给我看看。”怀墨回到石桌旁,沏了热茶给自己饮,这茶水温度正好,怀墨一口气饮尽后又续了一杯,举着茶杯正想看谢梦征练到哪里了,结果一抬头就见谢梦征在那练太极。

    “你给我停下。”茶杯被人大力放下,薄薄的瓷杯生出几条裂痕来,执杯人已经离去,他走到谢梦征面前,气急败坏夺过剑来,反手将剑架到谢梦征脖子,冷了脸道,“想我输就直说,做出这样子是给谁看。”

    “我不会。”谢梦征一下子泄了气,没了剑三技能后他发现自己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除了是穿越过来以外他连谁都比不上,远了不要谈,就拿跟前的怀墨说,拥有剑三技能时他还勉强跟怀墨打个平手,但是现在他还能拿什么打。

    周流星位吗?谢梦征想笑,他每次拿剑时不是剑成了他的武器,而是他在被剑操纵,他一个人被一把剑操纵,这种金手指真是好笑。

    “不会就练。”怀墨语气一下子缓和下来,收了剑转身走几步,对谢梦征道,“看好了。”

    这一次他有意放缓了速度,好让谢梦征一一记下,当一套剑法练好,怀墨重新将剑交到谢梦征手里,后退几步看谢梦征的表现。

    谢梦征接过剑来,脑海中回忆着怀墨的招式,模仿着他的一招一式,他这边练得认真,那边怀墨的眉头就皱的死紧,到最后脸色彻底黑了。

    “你到底会不会使剑?”怀墨是真的生气了,这人几天前还和自己打的痛快淋漓,今天就跟一个初学者一样,连拿剑的姿势都不对。

    谢梦征握着长剑没说话,当没了所谓的金手指后他想当剑修就成了一个笑话,彻彻底底的笑话,就这个样子还说自己喜欢剑,想练剑。

    “是我输了。”怀墨不再看谢梦征,往长廊那边走去,他要等东方回来,两个人再喂喂招,好消了他这顿火。

    谢梦征看着手里的剑,他忽然想起他第一次玩剑三的时候,只一眼就选中了纯阳,没有别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纯阳。

    “墨师兄。”谢梦征叫住离去的怀墨,他眼中有了决心,“我想学剑。”

    怀墨的身形一顿,转身望向谢梦征,被谢梦征眼中的光芒吸引,好似一个故人的目光,叫他心中起了波澜。

    “你说什么?”怀墨问道。

    “我想做个剑修,以手中之剑,求天地至道。”

    此话过□□内久久无人回答,谢梦征看着怀墨,渐渐生出一丝尴尬,他刚刚是不是装逼装过头了。

    “那就从头开始。”怀墨负手而立,笑望谢梦征,“先练习挥剑一千下。”

    墨师兄你不按常理出牌。谢梦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一千下。”怀墨凝出一柄冰剑,只向不远处的巨石劈了一剑,就叫巨石粉身碎骨,碾作粉尘。

    “到这种程度。”怀墨满意点头,又回到石桌旁重新取了杯子饮茶,“开始吧。”

    开始……谢梦征表情有些僵硬,要练到怀墨这种程度,他得练多久。

    “快点。”怀墨在催人了。

    闻言谢梦征只得乖乖举起剑来,开始枯燥重复的练习。

    天黑时怀墨亲自送了谢梦征出去,指着那把泛着青光的长剑道,“它叫青幽,现在归你了。”

    “无功不受禄。”谢梦征拒绝道。

    “拿着就是,什么受不受的,这剑是给你作飞行法宝的,你的剑还在师祖那,总得要一把趁手的兵器。”怀墨站在树下准备带谢梦征回去,“你伤没好,不能用灵气,我送你回玄相峰。”

    “师兄的伤也还没好。”有人笑着从树后走出,风度翩翩,举手投足间又是彬彬有礼,叫人徒生好感。

    “一回来就给我找不自在。”怀墨见了那人也不恼,只道,“你想做好事我不拦你,谢梦征就让你送回去,我休息去了。”说完怀墨也不管谢梦征,就这样走了,走的干脆利落。

    墨师兄倒是真性情。谢梦征目送怀墨离去,转头对上东方瑕。“东方师兄。”

    “走吧。”东方瑕看着怀墨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抖出袖中的飞剑,带着谢梦征离开了玄冥峰。

    东方瑕似乎能理解谢梦征的心思,路上为了避免尴尬,主动和谢梦征谈起话来,“墨师兄脾气不太好,还望谢师弟不要介意。”

    “墨师兄嘴硬心软。”谢梦征摸清了怀墨的脾气,对付这种人就是要顺毛摸,顺熟了以后没准还能撩几下,看看炸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