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宫门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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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宫人听闻皇帝驾临,顿时哗啦啦跪倒一片。

    那要将阿瑶拖去院中执以杖刑的也不得不撒手将人放开,闪在一旁阶沿上跪拜天子。阿瑶被扔在门槛上,才方爬起,皇帝的龙辇便已到院中,她不及闪避,只得往前略移了两步,就在阶心跪下。自龙辇上走下少年皇帝,一时众人皆伏地山呼万岁。阿瑶低着头,只从眼角余光看到一角赭黄龙袍下的乌皮靴,缓缓地拾阶而上,直走到她的面前,然后停了下来。

    阿瑶将头埋得更低,屏气敛息,双手缩在袖中攥得紧紧的,心头忽上忽下,也不知是福是祸。

    好在皇帝只在她面前站了站,便走了过去。

    皇帝在这当口上突如其来,着实出乎太后与唐初楼的意料之外。闻听外面黄门的报奏声,两人都是一怔,相视一望,太后略带了几分抱怨,问唐初楼道:“你不是说皇上过几天才回来么?”

    唐初楼道:“原是这么说的,许是皇上又改了主意。”一面说,一面不动声色朝后退开些距离借以避嫌。

    说着话,皇帝已走入外厅。皇帝生得甚是俊美,眉眼与太后有几分相像,乌黑的眉下一双顾盼生辉的狭长丹凤眼。头上戴一顶冲天冠,腰系碧玉带,穿一袭绣龙斜领赭黄袍,丰神如玉。进门后免了厅内众人的礼数,便上前与太后见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帝在个节骨眼上赶回来,弄得太后有些措手不及,只得暂时将阿瑶之事放下。不过,儿子能安然无恙回来,太后自然十分欢喜,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只是未能除掉她心头之刺,这口气多少有些不顺,言语间便带出几分来。

    皇帝便道:“这是怎么回事?谁惹太后不高兴了?”

    一旁宫人忙道:“有个不懂事的杂役冲撞了太后娘娘。”

    皇帝眸光微闪,朝门外跪着的那道人影望一望,道:“便是门外跪着的那个么?”

    宫人道:“正是她!”

    太后这时倒是大肚能容了,道:“罢了,我今日也是为皇上的事心烦才恼的她,如今皇上既已回来,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便饶过她吧!”

    皇帝却怒道:“竟敢冲撞母后,这等没眼色的东西还留她做什么?拉出去,别叫她再在这里碍眼。”话既出口,立刻便有两名禁卫上前将阿瑶架起,便往轩外走去。

    唐初楼和太后原都以为皇帝至少也要把阿瑶叫过去问一问原委,却没想他却问都不问就直接发落起人,虽未明着下令打杀,实则便是那个意思。太后虽是错愕,倒也称了心意。唐初楼心头却如翻江倒海一般,一时着急,不由脱口道:“皇上且慢--”

    皇帝冷冷看向他道:“相爷如今可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想替人求情吗?”

    唐初楼阖目静了片刻,上前撩袍跪下,道:“陛下,那是微臣的家仆,冲撞太后实乃无心之举,还望陛下开恩饶她不死。”

    太后听到皇帝那话不由起疑,蹙眉看看皇帝,又看看唐初楼,问道:“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帝在太后的手背上轻拍了下,道:“朝中政事,母后还是不要问的好。”

    唐初楼伏地又道:“恳请陛下开恩。”

    皇帝却是微微笑了,眼望住脚下唐初楼的发顶,道:“只怕晚了,这会儿功夫那人怕是都死透了。也罢,便去看看还能不能救。”说着话微偏一偏头,朝身侧站着的杜汶瞥了眼。

    杜汶顿时心领神会,二话不说快步走了出去。

    阿瑶只道自己要被拖出去就地了结了性命,不想到了门外竟是一顶青呢小轿并四个力士和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公等在那里。见两名禁卫押着阿瑶出来,那公公忙招手道:“快快,这里这里。”

    两名禁卫想是早被打过招呼,二话不说便将阿瑶塞入轿中。

    阿瑶坐在轿中,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好,只有听天由命。

    正自惊魂不定,便见杜汶从外探头进来,朝她脸上一张,把一方丝帕丢了进去,对她道:“擦擦脸上的血!”

    他说完便撂下轿帘缩了回去,在外递给那公公一只小木盒,与那公公小声交代:“好生伺候着,可别再出什么岔子。这盒子里是去疤的药膏,记得待会给她擦些在伤处!”

    正说着,便见那头来了一拨人,当先走来的却是大将军戚定和。看到小轿,他便走了过来,问道:“华公公这是在做什么?”

    华公公道:“没什么,奉陛下之命送个人走。”

    戚定和盯着那轿子,满脸狐疑之色:“轿中是什么人?”便欲伸手去撩轿帘。

    华公公上前拦住道:“大将军,轿子里的人恐怕并不是您能看的。”

    戚定和思量了一番,终究还是没将轿帘揭开,拂袖走开,嘴上却忍不住骂了句。

    华公公听他骂说“阉人”,脸上纹丝不变,只眉头抬了抬,道:“走吧!”四个力士立刻抬着轿子飞一般地去了。

    阿瑶在轿里,只觉一颗心也随着轿子的颠簸,忽忽悠悠在半空中晃。

    过不多时,轿子在一座殿门前停住,殿门上的牌匾上书乾元殿三个大字。阿瑶下了轿,被一群宫娥簇拥着迎进去。她从未被这么多的人伺候过,便是在跟唐初楼的那三年里也没有过。那三年里虽是锦衣玉食,也只得两三个小丫头在身边,眼下却是……她没有数,只觉眼前人来人往晃得眼花,以至弄得她头昏脑涨起来,整个人便有些恍恍惚惚的,只由着她们摆弄。叫她去哪便去哪,叫坐便坐,叫起便起。

    直到在镜子里看到脸上的血痕,她方回过神来。

    那应是太后打她时留下的。共有三道,一道就在眼下,伤处虽不深,却只差半分就伤了她的眼睛。阿瑶看着自己花了半边的脸,由不住后怕。旁边的宫娥小心翼翼用凉水浸过的手巾给她一点点擦去伤口附近的血渍,一面道:“这是怎么弄的啊?也太不小心了。”

    那华公公正站于一旁监工,闻言呵斥道:“做好你自己的事,别问那么多。”

    宫娥们都怕他,忙闭了嘴再不说话。

    华公公从怀里摸出个木盒丢在妆台上,又道:“这是伤药,给她厚厚涂上一层。今晚上圣上要过来,你们好好给她拾掇拾掇。”

    那伤药膏子却是灵验,涂上之后伤口四周的红肿不多时便消去。到了晚上,沐浴更衣完毕,宫娥们又给她敷了层,伤处瞧着便不那么明显了。因是有伤,宫娥们便不敢在她脸上多折腾,只在她头上身上做文章,给她梳了个云朵样的鬟髻,高簪珠翠,身上是缀金丝烟霞红宫装,腰间系银蔓垂花紫带。她本就丽质天成,生得玉貌花颜,再给这么一番刻意的装扮,便更添了几分光艳,竟叫人不敢逼视。

    宫娥们啧啧称叹,将她送入寝宫内,只等皇帝驾临。

    寝宫内红烛高烧,阿瑶坐在桌前的锦凳上,只觉自己就像是洗剥好了待宰的羔羊,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就不知那刀子何时砍下来。看那华公公和这些宫娥们的态度,她好像是暂时死不了了。皇帝今晚过来,多半会让她侍寝,真可算是‘因祸得福’了,就像是那些宫娥们所说,皇帝天恩,旁人求还求不来呢!何况她已与他春风二度,又在这里矫情什么?或者她好好服侍他一番,哄得他高兴,说不定还能得个嫔妃之位,自此便再不是唐初楼口中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

    她怔怔想着,外面怎么样了?唐初楼现在又如何?是不是已经以为她死了?若如此,他可会为她的死伤心难过?还是就当她是阿芙那般,略略伤感一番便抛在脑后。

    他一定想不到,她此刻会在这乾元殿里,正等着皇帝来宠幸。

    若知道,他又会如何?也许会词质问她,问她为什么不以死明志,保住清白之身?多是不会的吧!当初知道秦放歌与她有了首尾时,他也没怎么样。其实,他从来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又怎么会嫉恨愤怒?最多也就只是鄙夷不屑而已。

    皇帝来的很晚,差不多要到三更天才过来。

    那时阿瑶已伏在桌上睡了一会,正迷迷糊糊做着乱梦,便觉身子一轻,竟被人抱了起来。她顿时便惊醒了过来,睁眼看时便见一俊美的少年男子正抱着她往床帏里去。这是她第一次见皇帝真容,虽则有唐初楼、阿连珠玉在前,她还是得承认眼前的少年皇帝并不输与唐初楼、唐连二人中的任何一人。

    他长了一双同太后极为相似的勾魂摄魄的丹凤眼,瞳仁漆黑,深邃幽远,看着她时,像是要把她整个的心神都吸进去。

    “皇……皇上——”她惊吓不已,也不知怎么一挣,竟从皇帝怀里滚下地。

    皇帝微蹙起眉,见她跪下叩拜,便也就由她。

    阿瑶跪在地上,脑子里如一团乱麻般,只道:“参见皇上……”

    皇帝抓住她一只手臂将她拉起来,另一只手已伸去环住她纤细的腰肢,低低地如耳语般道:“十二姐……”一面低哝一面轻抚她面颊的伤处,喃喃问她,“还疼么?”

    她不知该怎么答,只是摇头。

    他眼中颜色渐渐变深,捧住她的脸,慢慢俯下头凑到她唇边,试探般地轻吻她唇角。

    阿瑶由不住挣扎,他按着她的后脑只是不放,舌尖在她唇上描摹着,进而便想撬开她的牙关深入。她只觉浑身都在发抖,伸手推他却怎样也推不开。皇帝将她按着亲了会,发力将她一把抱起,退到桌边的椅上坐下,一手便去扯她衣带。阿瑶坐在他身上,只觉他下面硬硬地顶上来,顿时就慌了神,一抬手竟从发髻里拔出枚簪子,哆哆嗦嗦地将那尖端对准皇帝。然而心头终是有所顾忌,竟不敢就刺下。

    皇帝顿了顿,也不说话,只一声不吭盯着她看。

    阿瑶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手抖得几乎攥不住那簪子。皇帝这时却忽笑了,伸手过去在她手里那枚金簪上往外一拨,簪子便“叮”地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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