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云罗,我怕是再也保护不了你了。

冰蓝纱X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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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一听,狐疑地看着殷寐,问道:“此话怎讲?”

    殷寐冷冷一笑,垂下眼帘岔开话头说:“臣妾的意思不过是,爬得越高摔得越重。夹答列晓华云罗今日盛宠难保明日不会跌得很惨。”

    皇后冷哼一声,余怒未消,怒道:“得想个办法不能让她如此继续嚣张下去!你没听见宫中的人是怎么议论的吗?都说皇上将来必定宠爱凤栖宫这贱人生出的孩子,必定会废后重立!”

    殷寐看着皇后扭曲的面容,心中冷冷失笑。宫中的人哪敢这么议论呢?不过是皇后心中疑心生暗魅,自己心中想的反而怪罪是旁人说的。

    皇后的样子分明已是失去了耐心和理智棼。

    殷寐眼底掠过冷意,抬起头来笑意却是依旧,柔柔道:“皇后娘娘,其实要一劳永逸也不是没办法。”

    “什么办法?”皇后眼中一亮,急忙问道。

    殷寐笑意嫣然却十分冰冷。她柔柔道:“此事不急。容臣妾再去好好想想。错”

    皇后看着她的笑容,不禁道:“阿寐妹妹一定要帮我!”

    殷寐握住皇后的手,笑了,道:“会的。阿寐从前帮了皇后娘娘一次,这一次一定也会善始善终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

    云罗的胎像慢慢稳了下来。每日卧床休息,闲时散散再也不理会诸多杂事。晋国的第一场雪下来了,纷纷扬扬顷刻间把晋京一夜染了白。放眼看去琉璃宫瓦,宫阙重楼清晨看时如九天上的宫阙,美轮美奂,巍峨矗立。

    云罗召了苏晋入宫。

    那一日苏晋一人前来,背上背着云罗相赠送的古琴明羽。一身蔚蓝长衫翩翩而来仿若谪仙。清冷的空气将他眉眼染白,更加出尘不沾一点世事。云罗站在殿门旁见他冒雪而来,不由上前迎接。

    她为他拂去头上与肩头的雪花,皱眉责怪道:“大雪天的怎么的不拿一柄伞?穿得这么少都不怕冷吗?”

    苏晋看着她为他忙活,薄唇微勾算是笑了笑。他走进殿中,坐在席上这才小心翼翼拿出琴放在膝上,问:“云罗这几日可好些了吗?”

    云罗见他没带着弄玉公主,不禁问道:“公主呢?”她记得她提及要李曲儿入宫相见。

    他们大婚后她都没机会见着李曲儿,也不知道她到底过得好不好。

    苏晋不语,只是眉眼有些阴冷。云罗见他的样子,心中叹了一口气挥退了宫人。

    偌大的殿中只剩下两人。云罗看着低头调琴的苏晋,眸光一黯,终是道:“弄玉公主心地善良,你要好好待她。”

    苏晋修长秀美的手指轻抚上琴弦,随手一拨,冷淡道:“她天真善良与否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以后云罗不要再提她。”

    云罗皱眉还要说,苏晋手指轻拨,淡淡道:“凤朝歌已回了充王府。看样子他伤得虽然很重,但是终究是保住了一条命。这个世间总是坏人活得更长一些。”

    云罗一叹。苏晋始终不喜了凤朝歌。

    殿中琴音渺渺,宫商角羽在他手中转换自如。殿外的风雪似乎也因为这琴声多了几分静谧。云罗想起凤朝歌的际遇,心中百般滋味复杂难辨。

    苏晋道:“云罗,你为了他几乎连性命都不顾了。到底值不值得?”

    云罗轻抚隆起的小腹,低头道:“我也不知道。夹答列晓人总是该相信什么,不然怎么活下去?再说了他说过要带我们母子回梁国。”

    苏晋看着她眉眼间隐约的期盼,长叹一声:“但愿他值得你这么相信吧。”

    云罗眸光隐隐动,道:“其实,阿晋,我也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算了,都做了也不要想对与错。”苏晋道:“你在这里不快活。早点离开也好。”

    云罗听得“离开”两字眼底又隐约浮起了黯然。她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李天逍又该怎么恨她?唉……情债最难还,她与他这一辈子再也算不清楚了。

    苏晋轻轻拨着琴弦,忽然住了手道:“云罗,我很不安。”

    云罗一怔,问道:“阿晋怎么了?”

    苏晋只是不语,半晌后,他别开眼道:“没什么。只是一种感觉。”

    他说完看了看天色,道:“我回去了。云罗好生歇息。”

    云罗见他来去匆匆连热茶都不喝一杯,急忙起身拿起一件披风对他道:“阿晋披上吧。”

    她为他仔细披上披风,任由世间怎么变化,唯有他始终不变,依旧是她曾经见过的苏晋,清瘦、翩然,眉眼间始终波澜不惊,世间百态都不能惊扰他一分。

    苏晋看着她,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温热,他的手沁凉入骨。

    云罗能摸到他掌心的那一道深深的伤痕,她低低叹了一声,漆黑的眸子看定他道:“阿晋,我多想有个人能好好照顾你。”

    苏晋微微一笑,答非所问地道:“云罗,你记得我曾经说过什么吗?”

    云罗亦是含笑:“我们说过要寻一处桃花源。我日日听你弹琴。”

    苏晋笑了。他容色一向清冷,如今眉眼间展开,眸光柔似春水。青山隐隐,云卷云舒都不如他这一刻笑容的静谧安详。

    他道:“我说过,我会守在你的身旁,杀尽每个欺辱你的人。”

    他放开她的手,背上明羽,道:“云罗,终有一日我们始终会寻到桃花源的。”他说完走入了殿外簌簌飘洒的风雪中。

    ……

    夜,雪一片片下着。

    有一抹清影无声无息地跃上宫檐。他长衫随风,墨色的长发在身后飞扬如练。寒风吹来,仿佛要把天地都湮没在这一片风雪中。他静静垂眸看着脚下的院落。

    此时是深夜,无人知道今夜将会发生什么。

    他半抱着琴,修长的手指随手轻抚,淙淙琴音夹杂着雪花簌簌声,安静祥和得爱像是天地之间混沌初开那一刹那,万物无声,唯有这天地间最原始最空灵的声音为伴。

    琴音渺渺,风似乎更小了,雪也似乎不那么强劲地落下。他眼中的红光渐渐燃亮,墨色的发,暗红的眼瞳,他苍白的面容如深夜出现的魅罗,游走在这尘世间。

    过了一会,他停了手,琴音断。

    他从宫檐上翩然落地,抱着琴慢慢推开了殿门。他所过之处,踏雪无痕。殿门打开,有值夜的宫人昏昏沉沉从门边倒地。他看也不看一眼走了进去。

    黑暗中没有人声,这个宫殿中所有的人都被他刚才的催眠琴音带入了最深的睡梦中。

    他慢慢走向那寝殿。

    忽然,黑暗中有一道“咔嚓”的声音响起。他踏出的那一脚钉在了原地。殿中太过安静,安静得令这火镰点燃宫灯的声音显得分外清晰。他看向灯火点燃处。

    一位着了黑衣的女子缓缓转过脸来。烛火昏暗,将她的面容照得晦暗不清。唯一可见她那双娇媚的眼睛。

    她轻声一叹:“晋公子,奴家等了你好久了。”

    苏晋轻轻按住手中的明羽,淡淡道:“是吗?我也觉得我来得太晚了。殷寐,今夜我来是取你的性命的。”

    殷寐咯咯一笑,从耳中取出一块绵软的事物,柔声道:“听说晋公子武功之高,独步天下,特别是能以琴音杀人,更是令人胆寒。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呢。”

    苏晋冷冷看着她,道:“你早就知道我要来?这么说你承认是你给我下了毒?”

    殷寐笑得温柔,只是眼底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她柔柔道:“是啊!易得千金宝,难得有情郎。公主殿下为了得到晋公子的心,可是什么都信了呢。她想让你好好爱她,甚至不惜给晋公子下了这世上最难解的毒——符毒!”

    苏晋一听,眸中厉色闪过,手中猛地一划琴弦,一道无形的音刃飞快向殷寐斩去。可是就在同一刻,殷寐跟前的黑暗忽然动了。就像是黑夜的海潮突然间汹涌起来。

    一把刀把苏晋的音刃挡下,火光四射中,苏晋猛地看清楚了殷寐跟前伏着一团团的黑影。

    他惊怒道:“扶桑忍者?!”

    殷寐咯咯一笑,退后一步,道:“晋公子好眼力,的确是扶桑忍者。这可是我花了重金聘下的杀手。今夜就看看到底是晋公子的琴音厉害还是我的东瀛忍者厉害!”

    她说完冷冷道:“给我杀!”

    苏晋冷笑一声,长袖一振高高跃起,修长的五指在半空中仿佛拉开烛光的光影,刺入了殷寐眼前的那一团黑暗中。他去势极快,殷寐惊得连连退后。

    可是苏晋这雷霆万钧的一击没入黑暗中却忽然了无声息。他的手臂好像被黑暗吞噬了一样,再也看不清他的手臂落点处。

    殷寐得意一笑:“怎么样?这东瀛的忍术比晋公子的武功高明几分吧?”

    苏晋手掌被黑暗吸噬,闻言冷然道:“东瀛下三滥的暗杀术一向被中原人不齿。你居然还敢庇护这种人渣败类!”

    殷寐见他毫无反抗余力,嫣然笑道:“给晋公子最后一次机会,是效忠于我还是继续做华云罗的裙下之臣?”

    苏晋冷笑连连,眸中红光猛地一绽。他大喝一声,眼前黑暗涌动中一缕银芒猛地炸开。

    殷寐失声叫道:“快让开!”

    可是已经晚了,苏晋手中的银丝如有生命的物质一样缠上牢牢吸住他手臂的黑团。原本还在黑暗中蠕动的黑团发出痛苦的嚎叫。殷寐惊得向后跌去。

    殿门被寒风吹得撞开,他墨发飞扬,清冷的容色如妖似魔。

    殷寐惊道:“你居然练成了魔功!”

    苏晋不语,手中的条条银光渐渐收缩,四面八方的寒风吹来,整个殿中如魔蜮一般。他眼中红光大盛,“蓬”的一声,被银芒束缚住的黑团终于爆开,鲜血四溅,满地的残肢内脏。

    殷寐尖叫一声滚入寝殿中。

    苏晋冷冷向她逃去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殷寐疯了一样翻箱倒柜地寻找什么。终于她手中拿出七张颜色各异的符纸。寝殿中帷帐随着寒风吹入而胡乱飞舞,踏血而来的男子俊美如魔。

    他缓缓抬起手,道:“杀了你,她就不会再被你所害。”

    “等等!”殷寐拿起一张符纸作势丢入宫灯中,她颤声道:“你身上的符毒就在这七张符纸中,若是少了一张,你这一辈子就将成为活死人,浑身僵硬如木头,最后浑身溃烂致死。你杀了我……你再也没有办法在她身边!”

    苏晋的手钉在半空中,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殷寐见他犹豫,急忙道:“你想想看,华云罗这么美。你若死了,她将来必定是凤朝歌的。晋公子你不觉得而后悔吗?”

    苏晋面无表情,朝她冷冷道:“我与云罗从来不是你想的这么龌蹉。”

    殷寐咯咯一笑,手却不敢离开宫灯,柔声道:“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把她据为己有吗?晋公子为了她,屡次涉险,可是她还是不会爱上晋公子。唉……”

    苏晋朝她伸出手道:“拿来!不然刚才那些东瀛忍者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殷寐脸色紧张,问:“你答应不杀我?”

    苏晋冷冷道:“不杀你。”

    殷寐又问:“你发誓?”

    苏晋转眸看着她,重复一次:“拿来!”

    殷寐一笑,手中的符纸忽丢入宫灯中。“轰”的一声,一股妖冶的红烟冒出。

    苏晋怒极飞掠上前,可是那张符纸的红烟像是有生命一样把他包裹住。他痛苦地闷哼一声,捂住了心口。

    殷寐笑得得意:“知道这毒为什么叫做符毒吗?这七张符纸就是你的催命符!烧一张,引出你体内一种剧毒。以此类推,七张燃烧尽了,你就彻底成了一个不死不活的活死人,哈哈……”

    “卑鄙!无耻!”苏晋半跪在地上,痛苦地道。

    “卑鄙无耻?”昏暗中殷寐的脸狰狞扭曲:“成大事者就是要卑鄙无耻!晋公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啊!”

    她从他身边轻巧越过,曼声道:“你还是先想想你怎么保住性命吧。至于华云罗,将来她必定死在我的手中!”

    殷寐说完笑着走出了寝殿。

    苏晋努力地从地上爬起,长袖掀开,那青紫的痕迹蔓延到了肩头。密密麻麻的筋脉都染上这可怕诡异的墨蓝色。

    他捂着心口呕出了一口血。一地的残肢狼藉犹如人间炼狱。他抱着明羽,明羽上不知什么时候溅了一滴墨血。

    他低声道:“云罗,我怕是再也保护不了你了。”

    他说罢看着苍茫的天地,缓缓走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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