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人生自古要送礼

今度牛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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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驰被大将军府的账房和礼宾当做吃白食的市井无赖,领到一处墙角下。那墙角下倒也摆了三四桌酒席,混酒混肉的,江湖杂耍的,讨钱化缘的,都在墙角下集了中。即就是说,像徐驰这类不随喜,一毛不拔的,吃还是有得吃,但也不能登上大雅之堂。

    徐驰先生是一个低调却高尚的人,是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他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尊贵而妄自尊大,也没有因为被人看轻而妄自菲薄,他心安理得地加入到了乞白食者的行列,并迅速与他们打成了一片。

    不得不说,徐驰有混混的潜质,入座不久,就与一群乞白食者敲起碗来:“加菜加菜……添酒添酒……”

    涵养与忍耐性都极佳的账房先生,实在忍无可忍了,拔腿便往后堂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请示老爷将他教训一顿,胸口的恶气就没地方发泄。

    许奎听了说道:“一帮泼皮无赖,你给他们加些酒菜便是了,未必还与他们一般见识不成?”

    账房先生躬身道:“话虽如此,但那个自称陈三郎的,摆明了是来找茬闹事的,老爷还是去看看为好——小的若不是怕冲撞了气氛,早就动手将他赶走了。”

    许奎点了点头,随账房先生来至墙根处,一见之下,却是徐驰,心想,这便是了,我道还有何人胆敢来寻衅滋事呢。

    许奎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过去,单膝着地,啪的行了一个军礼:“末将参见大总管!”

    徐驰正与几个泼皮无赖斗酒,陡见一身大红大紫的许奎,顿时乐不可支,大笑起来:“你他妈的,办好事儿也不通知老子,老子今天不把你整趴下,让你搞不成新媳妇儿,老子就不姓陈——你他妈的,还不起来带老子进去?”

    许奎哭笑不得,站起来拱手道:“今日并非是末将娶媳妇,乃是末将的侄子许衡,是他的大喜之日,大总管恐怕是会意错了。”

    “许衡娶媳妇你娶媳妇有区别吗?老子就不信你不扒灰——你丫的才四十几吧,精气旺着呢,岂有不扒之理?”

    武周时尚没有“扒灰”之说,但前后文一连贯,再加上徐驰脸上猥琐的表情,不难猜出徐驰话中的意思。许奎气的脸红脖子粗,但拿徐驰无可奈何,人家就是这德性,你生气也没用,你越生气他越得意。

    那账房先生与几个礼宾,想不到此人就是将洛阳搅得风生水起的陈秦,顿时慌了神,赶忙跪地求饶道:“不知大总管大驾光临,只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大总管,求大人饶过小的们。”

    徐驰笑道:“老子脸上又没痣,你们当然不认得,怪你们做什么——你们给这几桌添些酒菜,让他们吃饱喝足就行了。”

    徐驰随许奎走入后堂,只见偌大的院子之中,已然酒过三巡,筵开五味。那些前来道贺的,除却许家的亲友,以及走得近的几个大臣之外,几乎全是军中的兄弟,即使徐驰不认得他们,他们也是认得徐驰的。众人停了杯盏,一齐围住徐驰,参见问候。

    徐驰是人来疯,人越多,他就越兴奋,当下将众人赶回原座,笑道:“兄弟们,今天是许衡那狗日的的大喜日子,你们敞开肚皮的喝,搞他个一醉方休,不醉不归——许衡那狗日的呢?新郎新娘怎么不出来?未必这么早就去洞房办好事去了?”

    一众属下道:“大总管好不胡涂,许衡他去迎娶新娘子还没回呢,等个一两个时辰,也就回了,大总管莫急。”

    原来,古代人结婚,规矩也是蛮大的。成婚当日,新娘子进门,大多选择在晚间,取“昏”的谐音。进门拜过天地之后,就是直接洞房的。徐驰那天迎娶柳秦二人,徐驰是一言堂,完全是没有什么规则的瞎胡闹。

    这时,从后进院子中出来两个人,却是陈尚与敬晖。等敬晖行过礼,徐驰问陈尚道:“爹你怎么来了?”

    陈尚红光满面,志得意满,他今天还是贵宾呢。前进院子大都是许奎的下属将士,及普通的宾客,后进院子才是同事同僚,以及比较特殊的贵客,比如陈尚之类的人。

    许奎解释道:“昨日末将就听说大总管回了洛阳,便去了莳花馆,据尊夫人言,大总管去会友去了,末将本不该启动令尊大驾的,此乃卑职之罪。”

    陈尚笑道:“大将军讨儿媳妇,我家秦儿自该前来道贺不是?他有些事情耽搁了,老朽这当父亲的,自当代往,原也是可以的。”

    “确实,许衡娶媳妇,老子……我哪能不来喝酒呢——爹啊,你拿了多少钱的红包?”徐驰自称“老子”已经成习惯了,如今真正的“老子”就在身旁,他不得不改口。

    陈父哑然,这混小子,喝酒随个喜,哪好当着主家及众多宾客的面询问呢?徐驰的嗓门又大,别人都听见了,不回答又不好,只得汗颜道:“为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来大将军府上喝酒,本应薄备礼仪,无奈家道寒微,实在拿不出手,意思意思而已。”

    “您老到底拿多少啊,怎么说不得呢?”徐驰想,老子有钱啊,部下结婚,不能弄得太过寒酸,为上者必须有为上者的气度。

    许奎笑着为陈父解围道:“令尊大人不嫌鄙陋,赏光来鄙府,便是末将的荣幸,末将哪敢承他的厚谊?大总管只请入座,待末将陪大总管一醉方休。”

    陈父不好意思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偷偷对着徐驰亮了一下,就赶紧缩回了手去。

    “一千?”徐驰问道。

    陈尚心里那个气啊,这狗日的,你是故意让老子难堪呀,回去了不能问么?要不是看在徐驰的特殊地位上面,陈尚恨不得当场赏他两耳刮子。

    陈尚心里有气,就没好气地说,“甚么一千?才一百。”

    “爹呀,老……我娶媳妇你得礼金,并且还不少,您不能只进不出呀,怎么才送那么点儿呢?少说也得送个千把贯吧,是不?”徐驰开始了喋喋不休,像个婆娘一般。

    古代讲究父为子纲,老子怎么说,儿子就得这么做,老子的权威,儿子是不能冒犯的。像徐驰这样不依不饶,不但惹得陈尚直冒火,连周围的人都认为徐驰有点过火了。但仔细一想,徐驰连天子都敢冒犯,老子十之**只能算个屁。

    陈尚气的只瞪眼睛吹胡子,骂道:“孽障,甚么你娶媳妇我得礼金的,不是老子平素做出来人情世故,人家哪会平白无故来送礼?看老子不打死你!”陈尚说着,就真的扬起巴掌,作势欲打。

    众人哪里会让这对活宝父子真个儿打起来?便赶紧将陈尚扯开,拉到内堂贵宾处去了。

    徐驰与一干将士谈笑了一阵,到天将断晚时,外头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新媳妇进门了。许衡与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履行着一应该有的程序。张翰与赵裕民二人,是陪着许衡迎亲去的,此时也露了面。

    京城毕竟是京城,新郎新娘完婚的礼仪,十分的繁琐复杂,此不一一赘述。好不容易拜完天地父母,才被送入洞房。

    程序一完,张翰与赵裕民才与徐驰重新见礼。二人本来打算行军礼的,被徐驰阻止了。毕竟张赵二人,是徐驰发迹前就认识了的,发迹前以兄弟相称,发迹后更应该以兄弟相称,免得旁人说徐驰是暴发户。

    张翰扭扭捏捏道:“我与裕民兄本想出城去寻你的,无奈大将军军令甚严,每日都须应卯,是以不敢前往。我们两个当兄长的,有愧于你,请三郎兄弟恕罪。”

    赵裕民忸捏的神色,和张翰差不多。二人是徐驰带出来的,还谋了个官身,后辈子即使不依附于徐驰,也能得个善终。徐驰出了事,他们却没有胆量违抗军令出城寻找他。反观徐驰,为了唐般若陈令英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竟敢于出言忤逆,冒犯天颜。他们二人比起徐驰来,确实是天壤之别。有鉴于此,二人总觉得在徐驰面前抬不起头来,连说话都磕磕绊绊的。

    其实徐驰刚进来不久,许奎敬晖两人就向他解释了,为什么不允许张翰、赵裕民、王胡子、许衡四人出城去寻找徐驰的原因。一则是他们知道,徐驰的伤势并无大碍,稍作调理,就能康复,无需担心;二则是四人都荣升为鹰扬卫郎将,是所有将士中升职最多的,如果四人一起违抗皇命,皇上就保不准不发火,反而不利于徐驰。

    徐驰笑道:“没事没事,老子忤逆圣上,圣上没降罪,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忤逆圣上的。你们做得对,许奎敬晖也做得对。你们都不必耿耿于怀,老子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兄弟们放心好了。”

    听徐驰如此一说,二人才稍微安了点心,不再如先前一般惴惴不安了。

    “张翰兄你见着了萍儿吗?还有赵哥,看见你爹娘没?”徐驰问道。原来,徐驰随高延福北上时,不但带来了萍儿,还把赵裕民的爹娘都给弄来了。“见着了见着了,”二人异口同声的答道:“昨日高公公一回来,我等便去了莳花馆,兄弟的大恩大德,我二人无以为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