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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来香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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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吹雪的忽然出现虽是情理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段总管惊诧的是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不知不觉已经可以洞察出他繁复安排下的最终目的,翩跹担心的则是西门吹雪到底听到了多少内容。两人各自垂首思索,落在皇甫逸眼中,翩跹倒像是受了委屈似的,加上之前的惊吓,看向这个幽灵般出现的白衣男子的目光就更加不善了。

    “阁下行事果真肆无忌惮,段先生以家父当年允诺为由要我带进紫禁城的人想必就是你了吧。”先发制人,皇甫逸抬了抬下巴,你纵然武功再好又如何,没有我的身份你依旧进不了紫禁城。

    “我要去的地方,还没有人能拦得住。”看了皇甫逸一眼,西门吹雪浑然天成的傲气随着淡然的语调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段总管的安排总是细致入微的,西门吹雪很少会关注拔剑之前的琐事,对他来说,皇甫逸不过是和伺候他拔剑前沐浴更衣的侍女一般,有人以不给你擦拭头发修剪指甲为由要挟,岂非笑话。

    顺着西门吹雪的目光看到乌黑狭长的剑鞘上那只苍白有力的右手,皇甫逸心中一凛,之前被杀机锁住的寒意还没有散去,出门前长公主的叮嘱又浮现在心中,“此事固然是还你父亲当年欠下的救命之恩,却未必是别人占了便宜,江湖人若是无所顾忌……”好像想到了什么人,长公主幽幽道,“会做出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若是与叶城主交手之前,因为宵小无故消耗了气力,想必叶城主也会稍有遗憾的吧。”同情地看了一眼显然没有被人这么打击过的皇甫逸,翩跹没有直接劝说,但还是替皇甫逸打了个圆场。

    段总管亦劝说道,“皇甫公子远道而来,何必谢绝人家的一片好意,你们年轻人折腾得起,我这把老骨头却是折腾不起了。”说罢,还应景地咳了两声。

    皇甫逸的想法的确不在西门吹雪的考虑范围之内,叶孤城和段总管却不由得他不动容。与叶孤城一战乃是他生平最为重视的一次交手,自然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和缺憾。况且,看向段总管的目光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柔和,对于这个自父亲死后一直关照自己的老人,西门吹雪其实也不是不在乎的。

    “既是如此,紫禁在即,我与翩跹分/身乏术,有劳段叔和这位皇甫公子了。”丢下一句听不出多少诚意的话,俯身抱起翩跹,西门吹雪径直走出门去。最近他越来越习惯直接打横抱起翩跹而不是牵着她走了,几次挣扎无效之下,翩跹也不再反抗,只是每次依偎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时,总有薄薄的红晕不由得爬上脸颊。

    初秋的暖阳不复夏日的炙热,穿过被薄霜染红的枝叶映在翩跹的脸上,和少女不自觉现出的红晕并在一处,让人难以分出究竟。沿途的侍女早已习惯了自家庄主对小姐无微不至,乃至连多一步路都不舍得小姐走的宠溺,不禁各自掩嘴轻笑。墨七眼巴巴地蹲在树上往下看去,心里正自勾勒着一副翩跹也乖乖躺在自己怀里的图景,却冷不丁脑袋上又被敲了一个爆栗。墨七也不回头,只揉了揉痛处,嘟囔道,“我不过想想而已,你又知道了。”

    “想也不许想,别忘了青玖是因为什么被赶出去的。整天就知道东想西想,过些日子我要随庄主出门,没人看着你,可不许再趁机做出些不该做的事情来,否则我不在未必能护得住你。”墨十一负手站在墨七身后的树梢上,随着树枝的颤动起起伏伏,说出来的话却是严厉中带着几分暖意。

    “你不在,小姐不在,我能有什么事情做。早听说京城商贸繁盛,天南地北的新奇物件无所不有,金发碧眼的海外异士亦且齐聚一处,难得庄主要往京城去了,偏生我又要被关在这里,明明段总管也没说不许你带人去。”灵巧的手指扣上最后一处机簧,一只活灵活现的机关云雀扑棱扑棱翅膀,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一路追随西门吹雪两人而去。

    听得墨七略带委屈的话音,墨十一便也好似没有看到那只云雀似的,淡淡道,“此去凶险,便连庄主我亦不知能否全身而退,怎能看着你牵扯其中。若是能够回来,物件又怎会少了你的,至于奇人异事,难道你还信不过我的丹青之术?”

    风起,一阵树枝扰动,沙沙的声响后,身后一直凝视着自己背影的目光已经消散在风里。原本放置机关云雀的底座被从侧边轻轻拂过,少女故作镇定的声音和男子清冷中略带宠溺的语调从底座的凹陷处中传来。微微一笑,墨七伸了个懒腰,躺倒下去,“十一啊十一,终究还是有你算不到的事情,若是九月之后还见不到你们回来,奈何桥边你可别忘了等我一等啊。”

    一路抱着怀中的少女回到房中,直走到卧具已经被重新整理好了的床前,西门吹雪才将已从僵硬变得放松的温软娇躯轻轻放到了床上。或明或暗的光线下,苍白几近透明的修长手指在翩跹的脸颊上缓缓游移,指腹上常年练剑留下的薄茧一寸寸逡巡过凝脂般的细腻肌肤,引得翩跹明明心底不安仍依旧顺从着本性抬起头微蹭着男人的手指,亲密无间的动作对他们来说是那样理所当然,不带一丝狎昵。

    良久,当好像时间也随着被帘幔隔绝的微风般停滞了的时候,西门吹雪幽深莫测的眸底终于不再只有翩跹一人的影子,而是瞥了一眼门外欲言又止的墨十一,方才无奈道,“段叔误会了,我没有拘着你的意思,你我之间,又岂是外人能够插足的,我之不喜,不过是你不愿信我罢了。”

    一句“我没有”就要冲口而出,柔软的唇瓣却被覆住,翩跹耳畔的话语并不高声,却步步紧逼,“世人汲汲与我不过过眼云烟,西门吹雪毕生所求,唯剑道而已,一人一剑,有何不可说,有何不可做,却要如此沉吟,甚至宁可他人插手,也要对我相瞒。”

    西门吹雪向来寡言少语,更多的时候他更愿意用掌中长剑说话,但是似乎如果他不直接说出来,面前的少女便会一直缩在自己的茧中不愿伸出触须。欲求道者,必先问道,道心存隙,迟早便是心魔。西门吹雪不知道为什么翩跹一直不能像自己信任她一样信任自己,往事不可追,何须多虑,但是既然你我已经离不开彼此,那么我便容不得你再存半点疑思。

    一口气憋到了喉咙口,翩跹硬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想要反驳吧,对方说的也的确没错,从头到尾,翩跹最在意隐瞒的没有别人,正是西门吹雪,或许还要加上早就已是活死人一般的清颜。她可以当着叶孤城和南王世子的面侃侃而谈,毫不介意暴露自己的身手和消息渠道,对着宫九和叶宛华更是步步为营,全然不见纯真,便是在墨七面前,也曾轻描淡写地指点局势。

    唯独一旦对着西门吹雪,翩跹便一定会变得如同她应该有的年纪那样,娇嗔无辜,不愿意露出一丝心机,表现出一点深沉,有些时候甚至做出些不该做出的幼稚之事来。便是心心念念都是替眼前这人谋划,也要做得不留一分痕迹才好,生怕被发现了自己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剑灵。

    明明是最密不可分的人,反而是欺瞒最深的人,这等寻常痴男怨女情爱之念,换做陆小凤自会嬉皮笑脸视若寻常,西门吹雪这样心无杂念之人和翩跹这样九曲心思之人却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等想法上去。细细品味西门吹雪的质问之词,翩跹虽然说不出应该怎生反驳,可是要她解释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却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时候就特别想把偎寒公子搬出来解决翩跹的情商问题,可怜的剑神都半表白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