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这算疯子么

席小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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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心呢?

    王初七问自己。

    窗外的男人背影萧索而单薄,像是雪中枯萎的树。他已枯萎,却仍旧站的那么直,脊背笔直的好似永远不会弯下来。

    徐若愚的眼睛看着院子里那株长出新叶的树,新长出的叶子是嫩绿的泛黄的颜色。叶子表面有些绒绒的白毛,像是白色的冰霜。他的眼神清亮而认真,似乎观察那棵树已成为了他此时最要紧的事。

    只是,他的心却并不似神情那般安宁。

    他的心在火热的杂乱的带着心酸和期许的跳。一声声的,让他的耳朵都将被心跳的声音所遮蔽。他身后瞧着他的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似乎在等,又似乎不在等。

    耳边的风似乎都将化泪哭出来。

    王初七仍旧是没有动。

    遥遥相望间,恍惚便成了千里不可跨越的鸿沟。

    他的心里有了更重要的东西,所以这拒绝便变得甜蜜而愧疚。

    暖玉空间的七箱画,重量沉的他一辈子都无法甩脱。

    那是他心甘情愿的枷锁。

    “徐大哥,对不起。”

    他终于开了口,所说的不是他期待的。

    他想到会是这句话,只是亲耳听到心里还是尖利的疼。

    他站在园子里的身影摇摇晃晃,好像就要倒下,但是却仍是站的笔直。

    “你无需为此而感到抱歉,我说出那句话本就是强人所难。”徐若愚的声音沉静而宁静,似乎转瞬之间,他已经放下,又或者那句对不起是他的解脱。他的心终于不用再束缚着连呼吸都被抑制。

    王初七怔愣着,盯着阳光自打开的窗户投射进来的光影,被房檐的树枝切割成破碎的凌乱的。

    他已经知道了这里是幽灵宫。

    络石小镇的夜晚,山左司徒先是掳去了白飞飞又盗走了徐若愚的‘尸身’来逼迫王初七就范。他虽卑鄙,倒也说话算话,王初七听从他所说的上了马车之后,他便遣人将白飞飞和徐若愚送去了洛阳。

    白飞飞中途发现徐若愚在角老的一击之下竟然奇迹般的生还,为了救他性命,将他就近带进了幽灵宫。如此,已经两月有余。

    王初七再抬头,窗前驻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一个带着青色獠牙面具的白衣侍女悄无声息在那边擦着窗棱,阳光自她的身后打过来,瞧不清面容的脸更加鬼魅。

    她见王初七瞧着自己,似乎是笑了笑,轻声道:“公子,这两日睡得可好么?”

    王初七点了点头,那侍女又低下了头,一心一意的去擦那洁净的毫无灰尘的窗棱,黑色支柱。仿佛刚刚温柔说话的人并不是她,好似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王初七心里莫名的不安感愈甚,他走近两步,与窗户不过一拳的距离。

    轻声道:“你家宫主呢?”

    侍女一怔,柔柔回道:“宫主已数月不曾回来了,兴许还在外玩耍呢。”

    玩耍这两个字自她口中说出来,真正是带了不尽的宠溺和包容。听她的语气,王初七便能想到在她的心里,这个外面传言冷酷残忍至极的幽灵宫主,其实是个无忧无虑的生长在这黑色宫殿里天真烂漫的普通孩子。

    这是白飞飞么?

    王初七疑惑的看着侍女一遍一遍反复的擦拭着窗棱的手,怔愣半晌才悠然笑道:“那想来我来的并不是时候……”

    白衣侍女擦拭的动作不停,口中却溢出些温柔的笑声道:“公子来的正当是时候,不论公子什么时候来,整个幽灵宫都是欢迎的。”

    王初七道:“包括你们的宫主么?”

    侍女笑道:“自然包括宫主,公子这般玲珑剔透的翩翩君子,不论哪个女子见了你,都是欢喜的。”

    女子话音未落,王初七忽然迅疾的抓起了她拿着纱布的手,袖子里,那只翠色通透的镯子在阳光下更是美丽。

    女子没有说话,王初七却突然笑了出来。

    “还包括你吗?”

    这只镯子,王初七自然认得,这是她母亲的东西。关于母亲的记忆,已经稀薄到除了冷漠的面容,便是那一身红衣和这只不甚名贵却随身携带的翡翠手镯。也因此,他记得更加深刻。

    王初七又道:“母亲很喜欢你。”

    被识破的白飞飞顾自沉默,王初七伸手拨弄了下那只镯子轻声道:“自我记事起,这只镯子便不曾离过她的手腕,这只镯子对她何其重要,她却送给了你。”

    白飞飞咬了咬唇,道:“谢王夫人厚爱……”

    王初七却恍似未闻,顾自说道:“那日,母亲将镯子褪下来戴上了你的手腕,我心中便想,母亲若非是真的喜欢你,便是因着什么事隐藏了对我的疼爱,否则她怎会将你许配给我?”

    许配——白飞飞身体一怔,眼神更是复杂。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

    我已经知道了,王初七的话音流露出苦涩,抓住白飞飞的手也松开了来。

    白飞飞沉默半晌,伸手缓缓揭下脸上的面具。

    她的脸色犹是苍白的,和身上的雪衣颜色几乎无甚差别。她的眼睛却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明亮,像是破茧的蝴蝶,全身逸散出强大的自信。那种高高在上的俯视苍生好似看尽一切的自信,让王初七也不经沉默。

    白飞飞隔着窗户伸手贴上王初七的脸,笑中带着苦涩,道:“不,你还不知道……”

    王初七瞧着白飞飞粉色的扬起的唇角,眉眼里聚散的光华,缓缓道:“我知道。”

    你是我的姐姐,同父异母的姐姐。

    我们被血脉牵引到了一起,却也被这血脉捆束到了一起。

    血脉之下的每个人都好似受了诅咒般痛苦不堪。

    白飞飞动了动唇,略显艰涩道:“我是你的姐姐,同父异母的姐姐。”

    王初七瞳孔微缩,白飞飞的手却已颤抖的捧住他的脸。

    “姐姐甚是喜欢初七,却不想造化弄人……在你身边的那些时日,我无数的想,若是没有中间这些阴谋阳谋,没有过去的纷乱仇恨,我们兴许是世上极为快乐亲密的一家人……姐姐可以瞧着初七慢慢长大,变成洛阳城里的姑娘们人见人爱的浊世佳公子……瞧着初七娶妻生子……”

    王初七的心都已在为这些话颤抖,白飞飞清亮的眼睛此刻也慢慢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似是叹息又似是惋惜,声音柔软的接着道:“你的母亲是天下最值得人尊敬的母亲,她爱你,爱你的哥哥,爱你们的父亲…… 她像是铁打的女人,可是她终究只是个女人,初七,你莫要对她心存怨怼,她并非是不认你……”

    王初七颤声道:“我知道……”

    白飞飞展颜一笑,似极欣慰,“你知道便好,她只是不愿瞧见你和你的哥哥堕入地狱……”这地狱,却不知道她说的是无尽的复仇‘地狱’,还是……

    王初七听到这句话,心中似是被狠狠击中,红润的脸瞬间苍白起来。嘴唇颤动半晌。白飞飞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自那句话结束,便已完全消失。

    她的神色变得冷漠而古怪,伤心又无奈,道:“我昨日已传书了你的母亲,你便在这里待她来接你回去罢。”

    王初七的脸色更是苍白,瞧着白飞飞的脸却缓缓的笑了出来。

    “早晚要见她的,飞飞,早一日知道,母亲或许能有更多的时间来接受。”

    白飞飞一怔,伸手扣住王初七略显纤细的胳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初七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温柔笑道:“我要陪哥哥一起入地狱。”

    白飞飞失声道:“王初七,你疯了!”

    王初七嘴角却咧的更大,心中从未如此开阔过,道:“我没有疯,你也没有疯,这世上所有人都没有疯,我只是想做一件从前不敢想不敢做的事,若是如此便算个疯子……那姑且便是疯子罢……”

    一个疯子作出这样违背世俗的举动,想来也没有多少人在乎的。

    王初七咧嘴笑了起来,神情天真,他笑着笑着却慢慢伸手掩面,眼泪顺着两颊滴落在领口。他的声音带着软糯的迷茫和痛苦:“飞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已不是我,却还是我。”

    那串滴落的眼泪让白飞飞的心如撕裂般的痛处,他聪慧超出常人,身边总是出现些诡异之极的事情。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毕竟还是个孩子。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白飞飞自认作为半个局外人,她比他们中的任何人都要瞧得清楚。

    王初七心太软,他不忍心拒绝不忍心伤害不忍心让那些步步紧逼的人失望。

    便是同你说话,哪怕你说的再让旁人无聊,旁人早已忘了你,只有他睁着清澈的眼满是温柔和笑意的看着你,仿佛在告诉你,我在听,你说,我很是感兴趣。这样的人让人无法不喜欢。

    王府里的王怜花,朱武,沈浪,熊猫儿,幽灵宫的徐若愚,这几人哪一个不是江湖里秀起的翘楚?挑剔,专横,独断,自负,强大,这几人聚在一起,若是要拼又怎能轻易便拼出个胜负。

    夹在中间的王初七注定是左右为难。

    好在,他已有了决断。

    即便这条路荆棘满地,那个人也会执着他的手陪他鲜血一路的走下去。

    白飞飞伸手揽住王初七,少年的眼泪很快便浸湿了她的肩膀。灼热的温度好似要深深的烙印进她的心脏。

    “你没有错,你什么事也没有做错。你做的是对的,他会好好待你。”

    白飞飞的声音心酸而飘渺。

    却是此时王初七最大的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中午发两章,嗯,然后星期一木有,然后星期二朱武粗来】

    【下章能神展开不?我在想那样算不算——。】

    【给盆友看了我的文,她是个推理言情小清新,所以看得格外的纠结。

    说,你现在很能了啊,居然NP都上手了~我囧了~】

    【蠢货文风没救,正在努力改变,新文存稿中,O(∩_∩)O哈哈~欢脱的——但是貌似该煽情的还是无比煽情——。不要放弃对我的治疗。】

    【求大家一起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