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忆说前尘

安一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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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家先祖,原为仙界入口的看守者。世代看守着连通人、仙两界的大门。后,因触犯天条,被贬下人家,重入轮回。而莫家后人,世世代代,都一直致力于寻找,传说中由琼华上仙绘制的求仙图,希冀能够通过求仙图的指引,早日返回仙界。”

    “因为莫家后人,皆是极为特殊的天生灵体,所以对于术法修行从来都非常的擅长。亦是因着如此,数百年来,我莫家在江湖上倒一直颇有些名望。只可惜……君子无罪怀璧其罪……莫家后人在世世代代的不懈努力之下,终于在百年前,集齐了九张求仙图残卷。但……莫家还未来得及去寻那仙界入口,便被听闻了风声,集结而来的江湖人士,给灭了满门!”

    莫雪峰的声音,清晰的在红豆脑中响彻。饶是红豆多么的不愿意去听,却终究还是将莫家的事情,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闻莫家因为求仙图,被江湖人士灭门,红豆终于忘记了逃避,吃惊的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身影愈发淡然的莫雪峰。

    莫雪峰继续说道,“在集齐求仙图残卷后,莫家一直非常的小心,而莫家族人,更是口风极紧,绝不会做出背叛家族的事情。所以,直到现在,我都一直非常的疑惑,为何莫家集齐求仙图的消息会被泄露出去。不过……虽然并没有料到会被江湖中人围攻,但在那之前,莫家也为了以防万一,早已加强了戒备。只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倾巢而出的江湖中人,将整个莫家围得水泄不通,威逼莫家交出求仙图……结果,当然是可想而知了。而机缘巧合之下,我的一缕残念便恰好附着在了我随身的手链之上。”

    “说来,倒也算是上天垂怜。我的幼子天麟,自小体弱多病,身子极弱。那段时间,我的夫人恰好带着他外出求医,不在家中。亦因此逃过了一劫。待他们回还之时,迎接他们的只有莫家满门早已冰冷的尸体。”

    “我的夫人在看见莫家满门的尸体后,因为太过悲痛,自此便重病不起。而我儿天麟,却好似在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变得格外的沉稳和成熟。我之所以临死之时,会有所执念,便是放心不下这孩子。所以当他们回来之后,我也总算是放心了。”

    “我用尽全部的灵力,暂时凝出实体,与他们相见。并嘱咐他们从此远离莫家,隐姓埋名,安稳生活,莫要断了莫家血脉。交代一切之后,我因用尽灵力,本该自此消散,但我儿天麟,却用心头精血画阵,将我强行封印在了手链之中。我知他是舍不得我,也便随他去了。从前便一直沉睡于手链中,直到六年前与你相见,都未从醒来。”

    红豆看着莫雪峰,脑袋里萦绕的全是他方才所讲的有关莫家的往事。她想不明白,为何只是一张求仙图,便值得所谓的江湖中人,灭了莫家满门。难道莫家满门那近百条的性命,当真比不上一张,或许只是为人杜撰出,根本辨别不出真假的求仙图?

    当真做了神仙,就可以置人的性命于不顾了吗?

    “红豆,你一直想知道你父亲是谁,今日我便告诉你吧,”莫雪峰的身影,忽明忽暗,好似随时便会消失一般,但他的声音却依旧非常的清晰,“其实……你的父亲正是我儿天麟,而你……则是我的亲孙儿。”

    红豆一愣,诧异的看着莫雪峰,“这……怎么可能?莫家被灭门乃是百年之前,如果您的儿子当真是我的父亲,那……现在应当已然有百岁了。这……又怎么可能?”

    莫雪峰似是早就预料到了红豆的诧异,淡淡笑了笑,“我莫家族人向来精于术法,寿命亦远久于常人。而且,天麟那孩子虽然自幼体弱,但天赋却远胜于所有族人,术法修为更是犹有成就。自然不可用常人的年岁用去衡量他的。”

    这样一说,红豆倒是隐隐有些能够理解了。毕竟,驻颜之术最好的例子,就是她方才才见的国师大人。而且,依着生机姑娘所言,她亦不是能够用普通人的年纪去衡量的。如此,对于莫天麟的年纪,多少也能够说得通了。

    “而且……”莫雪峰轻叹了一声,“因着我莫家之人体质的特殊,所以族人与族人之间,从出生之时,便有相互联通的血脉感应。血脉越接近,感应便越强烈。这一点……早在第一次见你时,我便已经亲自验证过了。所以孩子……你不仅是莫家后人,而且亦是我的亲生孙女。”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莫雪峰这么一题,红豆努力一回忆,倒果真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莫雪峰曾经用灵力探查过她的身体。也正是在那之后,莫雪峰便让她改口唤他爷爷。想来,早在那时他便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呢。

    至于为何不立刻告诉红豆关于莫家的一切,想必也是为了保护她吧。毕竟那时,红豆才不过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童,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有什么能力,去承受莫家满门的血海深仇?

    红豆自小没有父亲,又少年丧母,现下,好不容易血脉相通的爷爷出现,却亦因为她,而频临消失。

    说心中没有不甘,那是不可能的。可是除了不甘之外,红豆发觉,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是的,她太弱了!

    六年以来,红豆一直努力的研习剑法,在剑法小有所成之后,她亦有过那么一丝沾沾自喜,并满心以为凭着自己现在的能力,能够为母亲报仇了。

    可直到在夏花坞,见到白薇与她的父亲所展现出的实力,红豆才意识到了自己可笑的自满,以及鼠目寸光。若说那时候的所见所闻,是扎在红豆心坎的一根针,那么在进入雪山之后的所有见闻,便是狠狠敲在她胸口的一柄铁锤。一下一下,将六年来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全数砸成了碎片。

    “爷爷……还有什么方法能够救你吗?我……我不想你消失!我还有很多的话要说,还有很多的问题想问!爷爷……我不要你消失!”红豆猛地站起身子,一把扑向莫雪峰,只是她的身体,终究是彻底从他所立的位置贯穿而过,扑了个空。

    “傻孩子……消散之前,能够听你唤我一声爷爷,我早已是无憾了。”莫雪峰看着红豆难过的模样,不由安慰道,“你也莫要太过难过……我本就是已死之人,并不值得你难过。”

    “爷爷——”

    “孩子,你心地善良,又极为单纯。以后行事,切记要多思多虑,毋要急躁、莽撞。你的身份,也尽量莫要叫人知晓。免得平白惹上祸事。爷爷不求你为莫家报仇、也不求你找到求仙图,只希望往后你能用心习武,至少得有自保的能力。然后……在这世间好好活下去,不要让我莫家断了血脉。”

    随着莫雪峰话音的落下,他的身体亦愈发的透明起来。单薄得好似只要一阵风,便能将他轻易吹散。

    莫雪峰回过看着静立一旁,沉默不语的纪轩,语重心长地道,“小子,我答应你的事情,都已做到。希望你也莫要让我失望!”

    纪轩闻言,并没有答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莫雪峰见状,好似终于放下了所有的牵挂。脸上露出了满是轻松的笑脸。虽然他的身体已然濒临溃散,并不能真的触碰实物,但他还是轻轻摸了摸红豆的脑袋,“孩子……爷爷走了……你以后要多加小心……这里并不宜久留,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爷爷——”红豆一把伸出手,想要握住莫雪峰的手,却只是抓了一手心的徒劳。

    莫雪峰的身影,终于在众人眼前随风逝去,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红豆却如何也压抑不住的内心的悲痛,握紧手心,咬着嘴唇立在原地。只有那不住颤抖的肩,证明着她此刻心中讶异的痛苦和难过。

    纪轩漆黑的眸子,在莫雪峰消失后,亦有些黯淡。但当看见红豆极力忍着心绪的样子,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孔上,亦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纪轩快步走到红豆跟前,沉默了片刻,方才低声道,“走吧!”

    红豆却是半天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颓然的立在原地。

    纪轩皱着眉,方欲继续说话,却见不远处的雁足,正在冲着自己摇头示意。嘴巴一张一合,虽然声音微弱,但凭着纪轩的耳力,倒也能勉强听清,“让她静一静吧!”

    纪轩一怔,又抬头看了看周围的雪山,点了点头。对红豆道,“最好快些,这里并不安全。”

    说完,便是径直越过红豆,走向雁足等人。

    一直等待在一旁的紫汐,见得纪轩走过来,却是颇显不满的撅起嘴,嘟囔道,“哼,明明红豆姐姐喜欢的人是少离爷爷,少离爷爷也喜欢红豆姐姐。真不知道红豆姐姐的爷爷是怎么想的,竟然将她许给讨厌鬼!真是讨厌!”

    虽然只是小声的嘟囔,但话语周围的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一众人皆是知道紫汐的厉害,所以也就全然装作没有听到。都悄然散开,装作去四周寻找出路的模样。

    纪轩闻言,亦不知是原本就不想说话还是根本不想理会紫汐,只身深深看了她一眼,便没有再理会。

    只剩紫汐一人,立在原地,又是撅嘴又是跺脚,显得很是不满。

    “接下来打算如何?”纪轩行到雁足身边,低声问道。

    雁足看了看周围,“先看看找不着得到出去的路吧,实在不行,大约也只能麻烦紫汐姑娘了。毕竟……咱们还得去寻找火叶花,不能耽搁太久。”

    纪轩点了点头,正欲开口说话,却忽的感觉一阵地动山摇。随即,便见大片的积雪,自三面的山峰上,簌簌砸下来。

    “不好……想必是之前的动静太大,加上封印被解开,这里的雪山支撑不住了!”雁足看着三面摇晃不住的雪山,皱眉道,“看来……为今之计,只能麻烦紫汐姑娘了!”

    “也好!”纪轩说完,便起身往红豆在的位置走,“我去带她过来!”

    雁足点点头,便是去与紫汐说了自己的决定。虽然紫汐看起来似乎心情并不好,但她倒也没有拒绝雁足的请求,欣然变回了本体,只等着众人集合,带大家出去。

    “喂——走了——”纪轩见得红豆仍旧站在原地不动,皱眉喝道。

    红豆却仍是无动于衷。

    “难道,你想让莫爷爷白白牺牲?”纪轩继续喝道。

    红豆的身体突然一怔,终于醒过神来。抬起头,用早已红肿的眼睛看着纪轩不说话。

    纪轩看着红豆,竟似显得很是有些无可奈何。他一把拉住红豆的手,也不顾她愿不愿意,便强行拉着她往前走,与众人汇合。

    待到众人汇合完毕,紫汐便如来时一般,发动法术,带着众人,从地下径直离开了那片空地,去到之前的山谷中,将留在洞口接应的同伴接上之后,便是再次动用法术,带着众人离开了那并不寻常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