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训宽

董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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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六章

    江都王刘建是刘彻的侄儿,但他秉性桀骜不逊,素来喜爱离经叛道之事,早对刘彻有不驯之意。

    这次刘彻携着卫青出游,名义上是巡视各国方务,事实上却是个借刀杀人之计。他明知道霍去病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大司马,掌管全**务,只要他阻拦,谁又能动阿娇?唯独各位藩王的卫队不受朝廷管辖。一旦哪位王爷以“清君侧”的名头杀了皇后,那他本人当然也活不成;而设若计策失败,皇后竟然手刃刘氏宗亲,刘家人自然也会群起而攻之。可他算来算去,没想到却把自己陷入如此危局当中。

    霍去病和阿娇赶到的时候,刘彻在行宫之中已坐困三日,手下卫士颇多死伤。阿娇直接在王府中找到江都王刘建:“撤去军队,你跟我回一趟长安,我保你没事。”

    刘建本来全副甲胄,神情紧张,这时候倒是笑了:“我的好姑姑,您话说得倒圆满,陛下的性格谁不知道?今天他当然什么都愿意答应,事后不清算才怪!您难道能保我万全?我自己死了倒没什么,但我妻妾儿女一大家人还没活够呢!”说到这里,他神情变得慈和,转而对身边的小女儿道,“细君,你说是不是?”

    刘细君也跟着点头,阿娇好笑:“那你说怎样?”

    刘建脸色变得郑重,将女儿细君抱出,转身掩上书房的门,对阿娇道:“姑姑,小侄也明白你的意思,他是天子,谁杀了他谁就要担个弑君大罪,天下人共诛之。但假若长安又有了另外一位皇帝,这位陛下可就不值钱了不是?——当年太皇太后不就想过,弃他而取淮南王?不如您扶持太子做了新皇帝,将这一位,”他横手在颈中一比,做个“咔嚓”的手势,“对外只称他巡游途中暴卒,谁又敢说什么?当年始皇帝不也是这么驾崩的吗!”

    听了他这堪称“大逆不道”的话,阿娇也不免变色,她说:“你倒替我把事情都想好了啊。”

    刘建偷觑她脸色,只觉喜怒难辩,他本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这时候把心一横,续道:“太子殿下登基之后,您就是新的皇太后,大汉素来以孝道治天下,姑姑,这朝廷可不就都在您手中了么?到时候谁还敢再说您‘名不正言不顺’哪?”

    阿娇轻轻叹了口气:“这名分二字所占的分量,有时候确实超出人们想象。”

    刘建知道她有所心动,大喜之下鼓动唇舌:“这次也不是我们要大逆不道,实在是陛下他逼人太甚。圣人都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姑姑,陛下数次下手害你,你要是全不回应,那不是成圣母了么?”

    阿娇瞪他一眼,却忍不住微微一笑。刘建的父亲是前任江都王刘非,他和阿娇打小就认识,再加上两人都爱好剑术,算得上惺惺相惜,刘建小时候也和阿娇见过好几次面,这“圣母”不“圣母”的,就是他偷学来的词汇。

    阿娇是个学剑出身的人,对于同级别的对手,她自然是诚于剑道、毫不伪饰,随时可作生死之拼;然而对于其他人,她秉持的是慕容紫英“侠骨仁心”的想法,诛杀妖孽罪徒时务求干脆利落、绝不容情,对待黎民百姓、亲人朋友却仁心仁性、周全妥帖。

    刘彻假如是个寻常人,以他对阿娇的几番暗害,十个刘彻阿娇也杀了。然而他却是皇帝,更是汉武帝。

    阿娇的脸色犹如严霜一般,她缓缓道:“不行。”

    刘建心里一沉,叫道:“姑姑!”阿娇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刘建知道说她不动,气愤道,“你真有把握能赢了他?君子斗不过小人!假如你死了,多少人要家破人亡?单就你失踪的这两年内,我治下民众都已说自家穷了,米价涨了多少你知不知道?你一时心软,以后恐怕要坏事!”

    阿娇听他夹七夹八,连米价上涨这种事都夹缠着说出来,又是淡淡一笑:“刘建,太子多大了?”刘建一呆,说道:“……十二吧?”阿娇点点头:“皇帝幼小而母后监国,对国家来说绝非吉兆,而且刘据固执偏狭,急躁优柔,并不是什么明君的苗子。我很担心我这个例子一开,以后便形成外戚、宦官专权的路子,一代代因循下去,导致亡国。”

    刘建大吃一惊:“哪有这么严重?”阿娇摇头,严厉道:“这件事我不许,你把刘彻放了,我还是那句话,保你无事。”刘建还要分辩,阿娇推门走了,他跟在后面不住说:“哪管得了这么远?后代的事交给后人操心去吧姑姑……”

    回去后阿娇告诉霍去病这件事情,他说:“你不完全是为了这个原因吧?要我说,归降的匈奴人也是因素之一。”阿娇点头同意,数万归降的匈奴人尚未完全收伏,一旦朝廷产生变动,他们定有异心,于是战祸又起。霍去病说:“再来,你之前失踪一年多,人走茶凉,朝上的人心也变了。”阿娇又点头。霍去病笑了,又说道:“再者,你怕我不同意,心里有疙瘩。”

    阿娇啪地打他一下:“和你有什么关系?想得美。”霍去病顽皮地笑:“陛下对我一直很好,你杀了他,我心里难免有些不快的。太子是我表弟,现在他还小,以后他大了,要向你报杀父之仇,你和他不可能不起嫌隙。你说,我夹在中间何其难受?当然我一定是帮你的,可心里难免更不快活。”他眼角弯起,看着阿娇笑。阿娇面无表情地说:“霍将军您多想了,我心思没这么细腻谢谢。”

    霍去病不以为忤,扑上去抱着她,两个人闹起来。阿娇摸着自己的心口,却发现霍去病说的不无道理。

    其实,她真的有在乎他的想法,并为他的心思而改变主意。他竟一直在她心里,从没离开过。

    刘彻自江都返回后,性情变得更加冷酷和固执,他经常出外住在行宫里,对于朝政也不太经心,于是战后诸般复建琐事往往落在阿娇一人肩上。而阿娇有霍去病相伴,两人在长乐宫中举案齐眉、恩爱缱绻,也不知有多么快乐。

    绿珠嫁了,夜茴忙于朝政,卫长公主寡居,自近亲而生的霍嬗病死后,陈莹幽居在冠军侯府中,不再理会外间种种事情。韩嫣继续做着丞相,卫青依旧伴着刘彻,卫子夫看不惯霍去病的“大胆”“放肆”,然而也无可奈何,每日抚育太子刘据。

    表面上看起来所有的事情都上了轨道,国家在以可见的速度缓慢复苏繁荣,然而底下的暗流汹涌,谁也说不清有多么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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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勾弋进宫之前是早听说过皇后陈阿娇和卫夫人卫子夫的,她貌美绝伦,背后又有数名方士撑腰,本就是奔着宠妃的位置而来,自然要将对手的资料摸个清楚。皇后与皇帝刘彻年纪相差不过一两岁,皇帝已经是个须发斑白的老人,想必皇后也好不了太多,她的风流韵事事情民间隐有耳闻——赵勾弋冷笑一声,人老心不老。

    她本来被赐住在甘泉宫,平日里又只是陪伴皇帝,因此进宫数月,竟没见到皇后一面,反而因为深受宠爱,把陛□边的近臣见了个七七八八。数来数去,这么多臣子里面,相貌最佳的还数韩说和霍光,只是这两人一个文秀温和,一个俊美沉稳,也说不上谁更好。

    九月里刘彻突然生病,赵勾弋自然细心照料,她听到病榻前有人回禀道:“……太子殿下听说陛下生病,不仅没有半点伤心担忧的样子,竟然转头和旁人有说有笑起来……”这样的话近些年来也不知说了多少,赵勾弋听得十分熟识,忍不住暗想:这太子也太蠢了。最开始的时候她当然不信,可是到数十遍的时候她便慢慢信了,到听了几百遍这样的话语,她对太子的不孝几乎深信不疑。

    连她都这样,何况刘彻呢。

    那名侍中走后,刘彻靠在枕上不住吁气,眉头深锁,赵勾弋凑上去细声安慰,突然他抬高了声音问:“卫青呢?来人,去叫卫青来!”

    赵勾弋吃了一惊,还没答应,就听见内监叫道:“太子殿下到!霍公子到!”赵勾弋听得疑云大起,在陛下面前她还没听谁报过“公子”这样的称号。

    太子她是见过的,三十多岁年纪,面目中正,端庄严肃,今天不知怎的却双眼红红的,面带泪痕。赵勾弋忙行礼问安,太子也还礼,等她直起身来四下张望,心想:方才不是说还有个霍公子?

    刘彻直起身来说:“训宽到了吗?是不是不方便上来?”太子忙说:“他武功这么高,这几级台阶哪里难得倒他?想必是内侍们手脚慢些。”刘彻露出了笑容,点头道:“唔,虽然这样,你也要多照顾他。”太子低头说:“是。”

    只听两声车轮在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有男子清朗的声音笑道:“我们刚来,舅舅您就教训表哥?”说着轮椅转动,那位少年已出现在众人面前。

    赵钩弋只觉得心里“轰”的一声,像是有个大锤子在心上重重敲了一下,一下子呆在当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那位“霍公子”脸色苍白,清瘦冷峻,唇薄如剑,一双眼睛虽然清澈如水,但却满含忧郁之色,就算是在笑的时候也显得心事重重。这样的人其实很难亲近,但他五官之完美、气质之高洁,让赵钩弋这样的绝色美人一见之下也是自惭形秽。

    赵钩弋看完一眼就舍不得不看第二眼,这时也不顾皇帝在旁边了,贪婪地盯着直瞧。片刻后心里又是“轰”地一震,大叫可惜:原来他一直坐在轮椅上,双腿竟然不良于行。

    刘彻的脸色愈发温和,招手把霍训宽叫得近了些,说道:“今天怎么想起来看朕?你母亲一向可好?”

    这话问得更奇突,对着这么一位年轻公子,皇帝居然不问候他父亲,反而问母亲。

    “母亲她很好。只是仍在忙着想法子要治好我的腿。”他轻轻叹口气,“何必呢,全天下所有的办法她只怕都已想尽,总归是无用功,再说,我早就习惯了。”

    刘彻盯着他的腿看了两眼,脸上露出一种遗憾、感慨、无奈、怜惜的神色来,他脸色竟更加温和了,赵钩弋从没见过陛下待人这么慈蔼,哪怕是对他自己的亲生子女。他挥挥手命赵钩弋出去,她走的时候听霍训宽继续说:“对了,陛下,舅公他这次病得不轻,我们刚刚才从大将军府上出来……”

    赵钩弋心中更是狐疑:卫青竟是这霍公子的舅公?霍训宽的父亲母亲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