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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众人早皇帝发怒那一刻便全跪倒地,此刻见他走了,阿瓷和采葭忙跑上来,一脸急切,“娘娘,您究竟和陛下说了什么？他为何会发这么大火？”
她们离得远，顾云羡和皇帝一开始声音又低，是以她们没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顾云羡揉着被握得生疼手腕，没有说话。
“小姐,到底怎么回事？”阿瓷见她没反应，又追问了一句。
顾云羡没有回答她,反而抬头看了看门口，入目皆是纷飞雪花,“阿瓷,陛下适才很生气，对不对？”
阿瓷简直要被她急死了，“当然生气了！您没瞧见陛下走时候脸色吗？”
“是啊。他很生气。”她低声道，“他已经很久没对我生过这么大气了。”
抬头看看两个眼巴巴看着自己侍女，她微微一笑，声音里有隐隐轻松，“这样也好。”
当晚皇帝仪元殿设有一个小宴，诸位宫嫔都要出席。顾云羡之前没料到会这么跟他闹翻，已选好了出席时穿衣服，此刻却都用不上了。
想来今晚夜宴之上，大家见到自己不，再看看皇帝态度，便会明白，宠冠六宫元充仪，已经失宠了。
阿瓷和采葭都被陛下突然发怒、她又擅自不去夜宴这两件事搞得惴惴不安，柳尚宫态度却十分坦然。
当天夜里，她让两个提心吊胆姑娘去睡觉，亲自过来服侍顾云羡就寝。为她梳头发时候，她漫不经心道：“娘娘今日是故意气走陛下吗？”
顾云羡一愣，苦笑起来，“这么明显吗？”
柳尚宫笑道：“也不是很明显。不过因为奴婢宫里岁数比较长，近又一直跟着娘娘身边，所以看得明白些。”
顾云羡道：“大人既然知道我是故意，难道没什么话要说吗？”
柳尚宫不动声色：“奴婢说话之前，娘娘愿不愿意先告诉奴婢，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云羡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下去。然而这些事心中积压了太久，让她忍不住想找个人来倾诉。
沉默一瞬，她道：“如果我说，我不想与陛下经常见面，大人你会怎么想？”
柳尚宫闻言神情依旧平静：“娘娘生陛下气？”
顾云羡点点头，却又立刻摇摇头，“也不是生气，就是不想见到他。许多事情，我知道其实不关他事。但无论如何，终究是因他而起。我理智告诉我，不要责怪他，但感情上却始终过不了这一关。”
她话说得含糊，然而柳尚宫是一路看着顾云羡与皇帝多年纠缠，对于她心理还算清楚，立刻便领悟了关键。
顾云羡从前对皇帝情根深种，皇帝却没有半分回应，不仅如此，还宠上了景氏。如今她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去责怪，却还是会有心结吧。
她难以再相信他。
“所以，您打算是？”出乎顾云羡意料，柳尚宫听到自己想法后，并没有立刻表示不赞同，反而认真地询问道。
顾云羡抿唇，“我觉得，像泠淑媛那样活着，会自许多。”
柳尚宫蹙眉一想，明白过来。
泠淑媛身居高位，因才貌双全、品行高洁而颇受陛下欣赏。然而欣赏归欣赏，陛下对她一直没有特别宠爱，如今每个月大概去看她两三次。
顾云羡意思是，当一个不那么受宠、但又不至于被人欺负妃嫔么？
其实对于宫中女子来说，这样位置才是容易长久活下去。
但……
“也就是说，您不打算复位了？”柳尚宫慢慢问道。
顾云羡闻言一愣，紧接着才反应过来，柳尚宫是太后随嫁侍女，自然以太后意愿为先。
太后临去前对她抱了多大指望柳尚宫不会不知道，如今她看到自己这样，会不会心存不满？
然而虽然担忧，她却仍对她说了实话，“是，我不想了。”
反正都是要让她知道，晚说不如早说。如果她因为这个而不愿意再帮助自己，那么也是她命。
柳尚宫沉默一瞬，叹道：“果然。”
顾云羡睁大双眼，“大人……难道早料到了这一天。”
柳尚宫淡淡一笑，“奴婢其实早就发觉了，娘娘对于重当回皇后没多少热情。您那时候，只是心心念念着给太后报仇。后来连这件事情也不需要了，您就彻底没有目标了。”
“所以，您不怪我？”
“人各有志。”柳尚宫道，“奴婢相信，太后天之灵，也会希望娘娘您能够过得好。至于顾氏，有陛下一天，就不会有事情。”
她眼神温柔，看向顾云羡时带着理解和宽慰。
顾云羡忽然想起许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姑娘，第一次到宫中觐见皇后。与众人一起殿内磕完头后，柳尚宫忽然从后面出来，笑道：“适才皇后娘娘珠帘后见到这位小娘子，觉得十分亲切，传她进去说话。”
她立刻变得手足无措，不知道是不是该跟着走。
仿佛看出了她紧张，柳尚宫微微弯□子，笑意吟吟，“顾三娘子是吧？请随奴婢过来。”
那个时候，她眼中就是与现如出一辙理解，还有宽慰。
让她心安。
顾云羡眼眶微微发热，一把握住她手，“这两年多以来，阿云还不曾认真谢过大人帮助。若是没有大人，阿云这一路也不会这么顺利。”
“这是奴婢职责所，娘娘不用放心上。”柳尚宫拍拍她手，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既然您无意复位，效仿泠淑媛倒是个不错选择。但奴婢看陛下如今对您情意正浓着，你要如何让他把对您态度变成对待泠淑媛那样呢？”
顾云羡花了一点时间平复了情绪，才低声道：“正是为了这个，我今日才故意惹他生气。他对我不过是一时兴起，现触两次霉头，大抵就不那么待见我了。但是陛下这人你也知道，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他对女人是心软。就算生气，也不会做出些什么事来。等过一阵子，他气消了，我再去找他，说说软话，也就没事了。我想到那时候，他对我那股莫名其妙热情也消退了。以后只要我谨言慎行，应该就能像泠淑媛那样与他相处了。”
柳尚宫无言。
这想法听起来好像很可行，但她是不是忘记了一个重要前提：如果皇帝对她确实只是一时兴起宠爱，那么确实不会因为她冷漠而太过生气，顶多换一个人宠便是。但若是皇帝真对她上了心，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被放心尖儿上人这么对待，他应该没那么好打发吧……
犹豫片刻，她终究还是把自己担忧发达了出来，“可，若是陛下对此事耿耿于怀于怀呢？”
她一愣。
一贯对女人可有可无皇帝，突然对一个人淡漠耿耿于怀，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他对那个女人……
“不。不会。”她淡淡一笑，“他才不会这样。”
顾云羡原本以为第二日，自己惹恼皇帝、失宠御前消息便会传遍温泉宫，所以提前做好了充分准备，迎接即将到来奚落和挑衅。
毕竟，皇帝要消了这口气还需要一点时间，而他消气之前，自己都会处于失宠状态。这种时期容易被人落井下石，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才行。
然而出乎她意料是，采葭出去打听了一圈，各殿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人传元充仪失宠消息。
她捧着一盏热茶，听完采葭回禀，结结实实地愣了那里。
毓昭仪一贯喜组织群体活动，上回秋天过来要赏菊，这回冬天，自然就得赏梅了。当天下午，诸位宫嫔都应毓昭仪邀请，前往暗香园踏雪寻梅。
顾云羡存了心思要弄清楚情况，所以提前一刻到了园子。
院中走了一会儿，便远远地看到泠淑媛，她身边是万年不变明修仪。两人站一株梅树下，正低声说着什么。
她上前，优雅地施了个礼，“臣妾参见淑媛娘娘、修仪娘娘。”
明修仪身孕刚满五个月，肚子已经很明显了。泠淑媛大概是怕她跌倒，一直用手扶着她，此刻看到顾云羡行礼，不得不腾出点精神来应酬，“元充仪请起。”
顾云羡起身之后，含笑道：“修仪娘娘身子可好？龙胎是否安泰？”
明修仪慵懒道：“劳元充仪挂念，本宫一切都好。”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一丝嘲讽，“本宫又不是元充仪，三天两头病痛不断，恁地娇气。”
顾云羡蹙眉。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近哪有生什么病？她想挑她刺，也不用没话找话啊。
正不知话题怎么继续下去，身后又传来人声。顾云羡回头，看到庄贵姬和柔婕妤结伴而来。
二人朝她们见过礼之后，庄贵姬笑道：“娘娘来得好早。臣妾还当娘娘今日不会来了，正打算赏玩梅之后折几支好，送去留瑜殿呢！”
顾云羡真有些迷糊了，“这是昭仪娘娘赏梅会，本宫自然要来。你怎么会觉得我不会来呢？”
庄贵姬一愣，“臣妾是想，既然娘娘身子不适，兴许就……”
“身子不适？”顾云羡略一思忖，忽然明白过来，“是陛下这么说？”
庄贵姬道：“是啊。昨晚夜宴，众人都去了，独姐姐不。昭仪娘娘出言询问，陛下便说，您因为身体抱恙，早晨时候已跟他告了假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发得好晚啊。
估计是近一直双，有些累到了，阿笙写这一章写得很慢，一度想来请个假算了。但是后居然还是写出来了，给自己点赞！┭┮﹏┭┮
写完这一章，我只有两句话要说：
1、陛下你个臭不要脸，死缠烂打有意思么？
2、镜娘你真是绝世好攻，月娘有你这么个好基友，简直是前世修来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