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蕙兰芬引·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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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乱世颠——傲世双雄】

    第39章:蕙兰芬引·冷战

    (七、易牙心思)

    一连半月,赵毅风都没有再出现在郴山竹楼。

    这半月,江玉树没有去东齐城,而是在郴山竹楼休养。

    大战多次,江晓梅、江玉芝、东方不羽、张大坑、华荷媚、第五香浓……能离去的都离去了。

    每失去一个,江玉树就要被伤一次。纵使他不说,可那眼中的哀痛还是掩饰不了。

    过度虚耗,蛊毒频发,如果再不休养,只怕真是油尽灯枯之势。

    谢易牙也哭着喊着说让他多留一会儿。

    拗不过谢易牙的哀求,江玉树答应留下休养,一是因为谢易牙,小孩子正处于成长阶段,是要好好教;二是因为赵毅风,他说了让赵毅风娶妻的事,赵毅风也答应留意世家女子。

    都已经推拒的这么明显了,他怎么会来?

    竹楼里每日药香飘渺,本该是浸染茶香的地方,现在被药香掩埋。

    谢易牙端着碗走至江玉树身边,将碗递到他手里,“公子该喝药了。”

    一缕阳关透过窗棂照进屋内,为白衣少年披上了一层朦胧光晕,那脸色苍白剔透,血气全无。带着一种病态的美感。

    他搁下手里的茶盏,慢慢将药喝下。

    谢易牙欣喜的收过碗,“公子喝了药,脸色好多了。”

    江玉树微微一笑:“哪有这么快?”

    “不过易牙的医术又进步了,这样要不了多久,为师这医术都比不上了。”

    谢易牙腼腆笑笑,被江玉树夸赞后脸色微微发红。

    “公子,易牙学的慢,也学的不好,到现在都医不好公子身上的蛊毒。是易牙学的不认真。”

    江玉树摸索着摸向谢易牙的头,宠溺道:“易牙已经进步很大了,我这身上的蛊毒连你落叔叔都没有办法。你才多大?”

    谢易牙忽的抓住江玉树的手,那寒凉的感觉让他手掌一颤,“公子,那蛊虫不正常,上次易牙施针,那蛊虫颜色是粉红,昨晚看时颜色加深,不过现在蛊虫越来越少,公子眉间樱红越来越淡。只是公子身体精气却过多虚耗,看的易牙心疼。”

    看着江玉树苍白的脸,孩子话里有些害怕的颤抖:“公子以前施针过后只用睡一晚,现在施针后要喝药补气,易牙真的怕这蛊毒永远治不好。”

    江玉树紧握谢易牙小小手掌,安抚道:“易牙你把脉后也知道,蛊毒只会过多消耗我的精气,对别的没有影响,那你还怕什么?”

    谢易牙反声:“可公子现在劳心劳力,精气过多虚耗,易牙当然怕。”

    “以后不许过多劳累!”他那口气颇有些小大人的架势。“每日易牙都会给公子熬药,这样蛊毒发作时。公子就不会那么难受。还有啊,公子闲时就出门多晒晒太阳,多出去走走,医理上说的运动对人有好处。”

    江玉树无奈摇头叹气,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婆妈了。不想辜负孩子心意,白衣少年笑着点头:“好,听易牙的。”

    谢易牙咧嘴一笑,“这样公子就可以一直在易牙身边了。”抱着江玉树的胳膊,又蹭了一道冷香。

    “对了易牙,你箫曲学的如何了?可有什么难处?”江玉树转头朝在胳膊上贪香的谢易牙问道。

    谢易牙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甜甜道:“有不懂的地方公子已经解说了,还教了易牙指法,现在就是练习了。”

    江玉树淡雅一笑:“我会把所有的箫曲都交给你,你要好好练习,不要辜负为师一番心意。”

    “公子放心,易牙很乖的,会好好学习,到时……”到时给公子扬名,让所有人都知道公子有谢易牙这么一个好徒弟。

    “到时如何?”江玉树诧异。

    谢易牙故作神秘:“到时公子就知道了。易牙会用心学的。”

    到时给公子一份惊喜。

    宠溺一笑,摸了摸谢易牙的头,他浅笑叹道:“你啊,还是那么调皮。”

    不得不说,谢易牙想的还真的成真了,答应江玉树好好学萧学医还真没有成为空谈。不然也不会有名满天下的‘萧一绝’,‘医无常’。

    只是江玉树永远无法看到谢易牙每天勤学苦练的场景,甚至连谢易牙童年的乐趣都因为自己给剥夺了。

    因为眼盲,江玉树到现在都不知道谢易牙长成如何模样,只是每次摸着头的时候感觉长高了,又长高了。

    有时候也想看看吧,要是能看看多好……

    江玉树心下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眸中有丝丝忧郁。

    谢易牙此生最爱的有两个人——一是江玉树,一是未来的文景帝。

    对江玉树的感情,谢易牙亲口总结为——一如母亲在时的温柔,也是良师应有的包容。

    (八、毅风赌气)

    赵毅风今年二十又三,却迟迟不说娶妻生子的话。

    他不操心,可有人操心。

    像赵毅风这样的三军统帅,傲世天下的男人,是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啊,要身材有身材,要文有文,要武有武,更重要的是定王殿下不花心,洁身自好。

    除了性子冷了点,其他还真不用挑。

    其实这也要看人,对不熟悉的不冷那不是他的作风。

    如果他娶妻,那是一生独宠,永远就不用操心后宅内斗一生,省了多少冤孽。

    东齐城长年留守的糙汉不由的替赵毅风捉急。

    这不,不知道是谁,提前往赵毅风帅帐送了一堆美人画像,还是江南美女,个个水灵剔透。想着赵毅风看上了,求皇上赐婚,也是美事一件。

    赵毅风本来就因为江玉树让自己娶妻一事心里憋闷。如今,有人送图来,索性就把那些美女图全看了一遍。

    贺千丈笑意悠悠问:“如何?殿下可有中意的?”

    赵毅风睨了一眼贺千丈,冷着脸不说话。

    西门日天想起以前给赵毅风送美女时他不待见的样子,终于开窍了一番,扯过一边的胆寒衣小声嘟哝:“老子给你说主帅八成喜欢男人。”

    胆寒衣的桃花眼都快吓出来了。“怎么会?主帅不是娶过妻吗,不过后来离了。那只是皇家荒唐了,主帅怎么会喜欢……”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颤手在空中乱点:“你……你……是说,主帅当年娶的男子是……”咽了口口水“清玉公子!”

    “真有这个可能,听说当年双马并行,带的琉璃面罩,看不清楚脸,不过依主帅这模样,八成就是了。”西门日天分析的头头是道,像当年见过似的。

    “不会吧……,当今陛下以文治国,当年荒唐后,礼法就是他命/根子,还是他脸面。主帅要喜欢男人,那人还是清玉公子。”胆寒衣抬头望天,生无可恋:“我觉得我们所有人都不用活了。天哪~~”

    “怕个屁,定王殿下会罩着老子的。”西门日天痞气一笑,朝着身边的胆寒衣点头示意:“当然还有你。”

    胆寒衣娇羞的看了一眼西门日天,依着西门日天低头浅笑。

    莫云上次经过贺千丈提醒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这八成就是了,边境消息闭塞,对当年的事也都是小道消息,谁也不敢确定,今次一说娶妻,赵毅风的脸色阴沉的那是能结冰啊。

    这都是明摆着的。

    莫云揣摩着看向高坐的人:“主帅,不知可有中意女子?”

    赵毅风瞥了一眼莫云,不说话。

    西门日天心下好奇:“不知主帅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顾大将军当日离开时嘱托我等多替殿下留意。”

    赵毅风一记犀利眼刀投向下方众人,冰冷似一尊木塑。

    胆寒衣猜测:“主帅是喜欢大眼睛的?”

    赵毅风闭眼沉思,像是没听到。

    下方众人看不明白,一时半会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西门日天:“三角眼的?”

    莫云:“柳叶眉的?”

    贺千丈笑意悠悠:“不对,应该是身材好的,温柔的。”

    胆寒衣潋滟一笑:“主帅这么帅,温柔的不堪配。来个女中豪杰不错。”

    莫云:“哈哈哈,你是想主帅天天有地方斗武吧……”

    西门日天:“要不来个夜叉?”

    “西门,这个主意……真是——”

    西门日天挺了挺胸膛,等着夸赞。

    莫云悠悠笑道:“馊主意!”

    “莫云!!——”一声怒吼,帐中案几震三震。

    众人玩笑开的热闹,只是赵毅风身上散发的隐郁骇人气势越来越沉。

    贺千丈挥着羽毛扇看向上方的赵毅风,心道不好,赶紧撵人。

    “好了,好了,各位别议论了,都快去干事,小心主帅赏军棍。”

    这话里提醒够明显了,西门日天看向上座。脖子一缩,急忙扯着胆寒衣溜了。

    莫云和贺千丈对视两眼,心下大致明了,接连摇头叹气的出了帅帐。

    聪明如贺千丈如何不知,赵毅风和江玉树的事毕竟闹的有点大。稍微打听还是会看出个所以然,没想到了过了五年,赵毅风还是没有忘掉。

    贺千丈起先以为赵毅风对江玉树仅仅只是知音之情,多少留有眷念愧疚。如今,一提到娶妻的事,赵毅风不是冷眼,就是冷脸,完全没有一点兴趣。

    在众将讨论的热火朝天时,赵毅风从始至终不置一话。这分明是压抑怒气,心里憋闷。诡谲若贺千丈还有什么不知道。

    贺千丈清了清嗓子,估摸着语气:“主帅还是忘不掉清玉公子?”

    闻言,赵毅风从那堆美女图中抬头,平静道:“你都知道了。”

    咦?没发怒,看来能聊下去。

    “那主帅是如何想的?”

    赵毅风阴着脸:“还能怎么想?他口口声声说让本王娶妻,本王能如何做?”

    贺千丈低声道:“公子让殿下娶妻,也是为主帅着想。”

    案几一震:“那本王就应了他的意。正妃、侧妃一下子纳全。”

    贺千丈苦笑道:“殿下不可怒在心头,说这些赌气的话。”

    赵毅风语气隐隐有一丝置气:“那本王能怎么办,他亲口说:成家立业不可废。本王不娶女子岂不是辜负他一片心意!”

    贺千丈不怕死的接着问:“殿下是想效仿当年嫁娶之事,迎娶清玉公子?”

    赵毅风静默一阵,瞥了一眼眼前的美女图,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

    伸手将手边的美女图推走,赵毅风眸光坚定看向远方,“本王可以等,可以一直守着他,可以应他要求一直知音,可本王不能忍受他亲口说让本王娶妻。”

    转眼看向贺千丈,惨笑一声:“先生,本王是不是太傻,都五年了,从认识他到现在,本王一直想娶的就是他。可是他现在说让本王娶女子,这让本王情何以堪?”

    沉思一阵,贺千丈凝重道:“千丈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毅风平静无波:“先生既然已经知道本王心思,有何话尽情说来。”

    贺千丈猛地匍匐跪地,眸光低垂:“千丈不知道公子会不会同意嫁娶,首先陛下礼法一关就难以过去。再者,公子就算同意,那世人、六国如何看公子?殿下又如何安置公子?”

    抬起头,贺千丈眸光悲戚:“更何况,公子那么傲然一人,殿下守护了五年公子都没同意,这结局……”

    这段感情从始至终都是磨砺艰难重重,面临着情、礼、法的束缚……

    赵毅风紧紧看着贺千丈,眸中一丝不羁在滋长,探寻般问。“如果本王颠覆天下,篡改礼法,建立一个男子相恋合法的国度,你说清玉会同意吗?”

    “这?!”这想法真是惊世骇俗,史无前例。贺千丈目瞪口呆,霎时间脸上血色全无,随即恢复泰然。

    连赵毅风都不得不佩服贺千丈处变不惊的能力。

    “这事,公子知道吗?”

    赵毅风话语感伤:“他知道我会君临高位,却不知我会篡改礼法。能娶他固然是好,不能娶本王也愿意一直守着他……”

    听到他话中浓浓的苍凉,贺千丈只觉心下发酸,为两人心疼。

    赵毅风身为皇家人,一生都没有选择,此生婚事都是皇家定好的。

    江玉树虽不是皇家中人,可得皇家赐名,六国皆知,树敌千百。这段感情肯定不会被六国认同,到时人人得以笑之。

    心下无奈一叹:难啊,难啊……

    “先生不认为本王大逆不道?”冷不防一问。

    颠覆天下,篡改礼法,一步不慎,那是千古骂名!

    贺千丈抽神,起身摇着羽毛扇反问:“为何要这般认为?”

    “殿下所做实乃冒天下之大不韪。可人事短暂,又有多少时日可以肆意红尘?浮名荣辱,那都是后世鉴别。贺某人有幸得见当世奇男子,也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他字字铿锵,端的风流倜傥,不同于常人的傲气!

    赵毅风忐忑:“你不觉得本王狼子野心,不可饶恕?”

    “殿下不羁与常人,是人中龙凤!自古高位能者居之!为何要被世俗陈规束缚?”贺千丈摇着手里的羽毛扇,洒脱不羁:“贺某人纵情尘世,早将浮名看透,若是殿下颠覆天下需要我贺某人。贺某人定当万死不辞!”

    他笑意悠悠,看淡浮名的慵懒:“贺某人臭名昭著,六国人人避之。如果能陪殿下一起背负千古骂名,遗臭万年,成为史上一大名人,让后世知道我贺某人,也不枉贺某人来此人世走一道了。”

    羽毛扇‘哗’的一收,贺千丈颇有点迫切和急促。

    “贺某人这就回去把殿下想法誊写下来,日念三千,夜念八百。以震我贺某人傲世雄心!”

    赵毅风淡淡一笑,脸上阴郁散去。见贺千丈将尘世看淡,洒脱不羁的模样,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敬佩之情。

    那就纵情一次……为他纵情一次吧……

    见他脸色冷傲退却,贺千丈挑眼看了看帐外的天,话有暗示:“主帅,现在四月,春花烂漫时刻。公子和主帅有半月多没见了吧……”这样长时间冷战下去也不好啊。

    赵毅风寻眼看向帐外,春光明媚,一片万物清和。

    半月多没见他,也不知他可还好,答应带他看樱花的事差点因为自己的赌气给忘了。

    “该死!”一声呢喃。

    “本王知道怎么做了。”赵毅风扬起一抹淡淡的笑,从那堆美女图中起身,走至贺千丈身边拍了他一记,笑眼看着他:“贺先生不愧是清玉送的大礼!”

    那笑让贺千丈感觉到了算计的味道,和江玉树身上散发出的感觉差不离。

    大礼?!

    贺千丈有点懵,什么时候成为大礼了?

    “江、玉、树!——”一记嘶吼,赵毅风帅案上的美女图哗哗飞起!

    可怜的贺千丈这才知:他不仅被坑了一辈子卖身天倾,还是以礼物的身份送来的!

    愤怒、抓狂、不甘……

    等回神,赵毅风早就没有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