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甘泉堡大营】

过河老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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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泉堡,这个名字实在有些名不副实,这座明代修筑在沙河、土河之间的堡垒在清朝初叶曾经作为驿站,后来被鞍山站取代了地位,逐渐冷清、没落。北有土河、南有沙河,距离堡子都不过十余里,就算在堡子里打一口深井,取出来的水最多是自然过滤后的水,绝对称不上甘泉。

    1895年初的甘泉堡成为一座大兵营,随后,大军逐步南下投入海城攻击战,留下的只有“爹不爱、娘不疼,…,被山西大同军(希字军)统领蒋希夷、毅军左翼分统马金叙和拱卫军统领徐邦道等人斥为“朽化之军,有不如无”的奉军马步八营另三哨。

    不,准确的说,没有马队了,奉军的战马都被抽调到别军使用。

    除了四千余奉军驻扎在堡内堡外,堡内还驻有岫岩团练和猎户营两千余人,其间还可以看到被俘虏后投效的日军第九旅团卫生队,以及几名日军被俘军官。曾经召开各军将帅军事会议的前驿站办事房,被武毅军统领、总兵冯义和征为医院,武毅军的伤、兵员在这里享受到了奉军官兵们无法享受的待遇。

    距离“医院”大约十丈距离的一排厢房的最左首一间,乃是武毅军后方营务处所在,冯镇台的办事房。隔壁一间是武毅军随营学堂教习室,再过一间才是教室,新鲜原木打造的桌椅齐备,能容纳大约三十多人授课。教习嘛,则是被武毅军打败、俘虏的日军军官或者曹长,以炮兵大尉安田信雄为首,步炮骑工插军医都有,他们一边在通泽的帮助下授课,一边抓紧时间学习汉语。

    何谓抓紧时间?无需长途跋涉,作为武毅军向大清国皇帝的献礼步行到大清国的帝都,安逸的留在甘泉堡尊受武毅军哨长的待遇1还给那些从团练、猎户、奉军中抽调的官弁授课,当然比之其他俘虏要好得多喽!为了保证这个待遇不变,他们就得努力学习汉语,以更好的授课服务换取“芦榆防军帮办杨大人”的信任。

    据说,杨大人一回到甘泉堡,就要考校教习、军医们的汉语水平呢!不合格者,滚蛋,到大清国帝都参加“献俘大典”去!

    冯义和带着文案师爷曹文翰巡视过医院,慰问过伤兵后,径直来到教室门口,略一看,没有进门,就站在门口眼看听课的官弁们,耳听炮科教习安田信雄叽里咕噜一阵,通绎再用有些生僻的字句翻译一阵。

    停了一会儿,镇台大人似于很满意官弁们的认真学习态度,微微点头,离开教室门口,回到隔壁又隔壁的办事房。有他就近坐镇,那些抽调出来的官弁们都不敢马虎!再说了,能不能成为正式的武毅军哨、

    队官弁,还得看此番“临时抱佛脚”的学习成果呢!

    杨大人留给他们的学习时间只有十天,十天!

    曹文翰年约三十一、二岁,头戴无品暖帽、身穿有些不太合身的淮练军的五云褂,内里的棉袄把褂子挤得有些往外爆出的趋势。面色白净,眉毛黑粗却生就一双细眼,乍一看去就像眉毛下开了两道缝隙一般,着实有些不协调之感,偏生还在唇上、下颌蓄了三抹胡须,么曰“山羊胡子”。

    堡内拥挤,文案师爷与镇台大人共用办事房,他的桌子就在冯义和的案台对过,文书、电报抄纸、账册分门别类摞得齐整,可见这位师爷行事也极有章法。

    看过一封信后,曹文翰恭声道:“和翁,冯帮办托人来信,他要去关内采办军衣。”

    “噢,奉天城里都办不成吗?”

    “信上说,奉天城内的那些成衣铺子多经营皮货为主,或有机织棉布也因数量小而难敷大军所用,而且成色质地较差,手工可颇为堪忧。故而,帮办考虑进关去天津卫采办军衣,估计还能节省不少用度。”“嗯。”冯义和看着青苔峪堡传来的《杨格呈中堂大人书》点点头,不再言语。

    采办军衣节省一点用度是多大的事儿啊?小事一桩嘛!此番急办的夏季军衣按照新制式,在帽子式样上折中了一下,在后面开了道口子以放出辫子,再以两颗铜扣调节松紧,倒是能与帽子前面系住护耳的铜扣相呼应。军衣式样没有变动,杨格所要求的番号、军衔、军功标识在甘泉堡军议上一一议决照准,只是杨格已去,冯义和就只能让冯国璋去办理了。

    “帮办说,新军衣的铭章、铜扣太多,还制定要黄铜扣,恐怕成本不菲,他携带之银两只怕不够。”

    “给他加拨三万两。”“辄…… 是!”曹文翰还是有点改过不来口,却知道如今的冯镇台非常欣赏武毅军新营制,这个口不能不改!掌管文案、账目的他清楚哟,武毅军肥的流油啊,诸军传说的缴获日军银两财物一事绝对是真,而且缴获之财物数额巨大,偏生冯义和、杨格只报上区区几千两。至于到底有多少,师爷也不知道,具体数字在镇台大人心里装着呢!

    胆大包天呢!不过,又有啥呢?各军若能打胜仗缴获敌产,哪个不是隐瞒大多数,只报个零头上去的?淮军,从建军之始就是这么个搞法,见怪不怪,真要大惊小怪乱嚷嚷的话,你也别在淮军里混了,因为各军、各营头都会视你为灾星大敌!

    除了缴获敌产,还有朝廷的大量赏赐要流经武毅军营务处的账目,再转发给建功之官弁士卒。黄huā甸大捷之后,朝廷因为两江、湖广的财力支持,又拔高了杀倭赏格,新的赏格摆明了就是给武毅军设的!缴枪一杆如今是十五两银子,杀敌一人是十八两银子,斩杀敌酋一个价值三十两,俘虏敌军士卒、官佐的赏格分别为二十二两和三百两不等!

    大房身一役,一千七百余日军俘虏在依克唐阿的亲军营押送下进关去了,这些人得唤来多少赏银啊?还有那些打死的倭寇,缴获的枪支、

    火炮,又值多少?

    武毅军要不肥实,宋帅会推荐曹某人来这里补肥缺吗?武毅军要不肥实,各军哪还有心思、劲头跟倭鬼子打仗啊?

    曹文翰粗粗估计,冯镇台心里装着的银两数目字最少也有七、八十万两,当然,是在朝廷和天津督署如数照给的大前提之下。

    所以,肘大气粗的冯镇台听闻帮办营务要银子,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轻飘飘的就给了三万两。这么算下来,冯国璋兜里揣着的采购军衣的银子,足有七万两之巨!

    哼哼,天津的那些富商大贾们,恐怕要为武毅军军衣这单生意争得头破血流喽,那冯帮办能从中得几许好处呢?

    混吧,好好混吧,混到如冯国璋那个位置,哼哼……呵

    哈哈!

    屋外传来一阵嘈吵声,显然是那些随营学堂的官弁们下课了。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门口出现了身穿黑色日军制服,却少了帽徽、

    肩章、符号的安田信雄。

    “大人。”这两个字,安田信雄说的很标准,接下来的话就生硬多了,让人必须反映一阵才能明白,若非看在俘虏军官一句话一个笑,还点头哈腰连连鞠躬的份儿上,曹师爷都懒得理会他。“卑职下课了,下一节是火炮实操,卑职特来请大人和老大人光临。”

    “哦,去吧!”案台后,冯义和挥舞手中的毛笔说了一耳。

    “谢谢老大人,谢谢老大人。”安田信雄面露喜色,连连鞠躬,又向师爷鞠躬后才欢天喜地的离去。

    “吴三桂。”曹文翰小声嘀咕了一句。

    “啥?墨芳你说啥?我好像听你姓吴的谁?是奉军吴管带?”哟!镇台大人耳目通灵呐!

    曹文翰急忙回答:“正是,老大人,奉军右翼前营管带,从回品衔尽先游击吴品贤昨日曾跟卑职提起,军中已经欠饷一月。”

    “活该!”冯义和低声骂了一句,对奉军的营哨官弁,他极少有看得上眼的,就连此番抽调的十多员奉军都是哨长、什长一级,并未触及奉军营管带、哨官之类的人物。杨格从小胜打到大胜,队伍是越打越大,秘诀就在于提拔了一批年轻的、勇敢的营哨官弁,通过他们实施了新军制、推广了新战法,否则,哪有今天武毅军的赫赫声威呢?

    欠饷,是奉军营哨一级军官太过糜烂而致全军不能战,盛京将军衙门的银子要支应镇东军,垫付在辽东各军的开销,当然抽不出钱来给奉军了,能跟在团练和猎户营屁股后面吃饱饭就算不错的待遇了。再说,那些喝兵血的家伙们有脸无皮,仗打的一塌糊涂,心里还惦记着军饷、惦记着克扣下来的盈余。故而,杨格率部回归甘泉堡,强力整编奉军之前,银子一分也不能给。要给,都是由杨格出面给那些敢战者、

    服从整编者。

    “和翁,就怕夜长梦多,那些营哨官们整日里在营中撺掇哗变呢!”“哗变?”冯义和白眼一翻,哈哈笑道:“他们也配闹哗变?正好,真要哗变一起,老子用团练就能〖镇〗压他们!好好臊一臊那些人的脸皮子!”

    曹文翰闻言,偷偷吐了一下舌头,武毅军就是牛逼哄哄的啊,连老将都是如此硬气,那些奉军官佐们啊,好自为之、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