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邢韬

沧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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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书房的邢鹏,面色浓沉如墨色,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中,半晌都沉默着一言不,而他的长子邢韬亦无言坐在一旁,半垂着,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算个什么东西!”一盏茶的沉默之后,邢鹏却是猛地将自己桌上摆放的白玉镇纸置了出去。

    随着他的话音,那白玉雕成的如意镇纸,在地上碎成了齑粉,散落一地。一直面色安和的邢韬,直到这齑粉散落脚下,脸上神色才动了几分,将头缓缓抬起,目光落在邢鹏的脸上,似是在研究他这突如其来的愤怒是因何而来一般。

    “父亲,既然他什么东西都不算,您又何必气恼?”邢韬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给邢鹏倒了杯茶,站到了桌案前头,仍是那副神色安和的模样,瞧着眼前的邢鹏。

    邢鹏从他手里接过茶水,叹了口气,脸上的怒色,淡了一些,却仍旧是那副气急攻心的样子。

    “这个周淮安,不足为惧,父亲应当忧心的是如何应对后头的人。张淇如今已在路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后头的玄汐和郑铎自然也要动起来了。”邢韬提起玄汐,脸色便渐渐沉肃起来,“谢眺,父亲动手未免冲动了一些。”

    “为父怒的,便是这件事情。谢眺,不是为父杀得。”说完这话,邢鹏脸上将将压住的怒火,便又升腾起来,“为父今日,一早起来,听闻此事,真是震惊。”

    “父亲有何震惊?”邢韬那张亦是写着年纪的脸,不显沧桑,却尽是平和之态,瞧不出半点武将的样子,“所托之人,等不及了,自己动手了。这已是显而易见的了。”

    “至于,顾忌我们?”邢韬说到这倒是低低一笑,“想来连知会也不曾,似乎是,丝毫不曾顾及我们,甚至,丝毫不曾把我们放在眼里。”

    “李氏如此行事,父亲不觉得心寒吗?”

    “或者说,父亲不觉得惧怕吗?”

    邢韬仍旧是语气平和而低缓,可说出的话,却如刀锋一般,霎时便将邢鹏脸上的怒气划破。那浮动的怒火之下,取而代之,翻涌而上的正是浓沉如墨色的凝重与冷酷。

    “吾儿的意思是,李氏此举,无异于向邢氏挑衅。”

    “父亲,这似乎已经不是挑衅了,稍有不慎,你我皆是李江沅的替罪羊。”邢韬摇了摇头,倒是难得地露出个苦笑,“已然如此,父亲不如早作打算。李江沅能不知会我们,便径直违背约定,悍然动手,难道您还能指望着我这位好妹夫,日后真能拉咱们一把?”

    邢鹏脸色一沉,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只是摇了摇头,道:“李江沅此人,确实深不可测。”

    “李江沅虽是年纪不大,心思手段俱都不低。”邢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儿一向对他颇有顾虑。”

    “前次父亲,前去他归远侯府,本是怒气冲冲而去,回来的时候,却被他安抚妥帖,似乎亲密信任,更甚以往。”邢韬叹气或是摇头,都不过是一时短暂的情绪,顷刻之间,便又是那副平静无波的神色,“当儿子的不好说什么,却不得不提醒父亲一句,李江沅此人手段,如此可见一斑。”

    “为父又能如何?”邢鹏却是摇了摇头,一张脸上,一时平静许多,只是带了疲惫,“你小妹,乃是朝廷封诰的一品归远侯夫人,你外甥,亦是朝廷钦封的归远侯世子。即便只为他们两个,为父亦不能真与李江沅怎样,总得握手言和。”

    “况且,这陇西地界上,还是归远侯府,最大啊。”邢鹏的语气倒是平淡,只是,邢韬何等熟悉他,还是听出了浓浓的一股无奈与叹息。

    “可三姓未必都想,栖身李氏之下。”邢韬缓缓道,“李氏想借着这事难朝廷,只是朝廷当真就能被他制住?儿子看,可不一定如此。京城里头,连郑铎这尊大佛,都给遣出来了,今上的决心其实已经很是坚决了。至于谢眺,他或许并不重要,可他的死,倒绝对不会小事化了。”

    “你以为谢眺是朝廷故意抛出来的诱饵?”邢鹏亦是何等聪慧之人,邢韬才露出个意思,他霎时便将这想法梳理通透,“也许长平早就料想到,李江沅会如此行事,却都未曾阻止,甚至顺应事态的展,还隐隐推波助澜。”

    “您可还记着,月前长平城中择选谢眺为括隐官,可是费了好一番口舌,而且,众人听说时,哪个不是一副意料之外的神色。”邢韬这时眼中倒是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激赏,“到了这时候,儿子才想通,长平城中的风云诡谲,到底是愚钝了,落了下风。”

    “所以这件事情,邢氏要想办法,将自己摘出去。”

    “因而也要付出代价。”邢鹏点了点头,“括隐这件事情,倒是不知道,仅仅依靠陇西这四家的力量,能否扛得住。”

    “父亲可瞧见了,与京中玄氏关系最为密切的陈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便足堪说明,陈氏知道了些什么。”邢韬脸上仍是一片沉静之色,“陈氏不动,李氏先动,波连了邢氏,父亲想想,那刘氏会如何反应?”

    “只是,我邢氏于清原世家之中,唯一有些交情的,便只有清原李氏。只是,新皇登基,李由赋闲,这清原李氏,早被隔绝在权利之外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况且清原李氏大面上说,可还是和苏家站在一起的。”

    “话虽如此。”邢鹏却是摇了摇头,“可被排除出权利中央的家族,再敏锐也不比从前。容为父再思索一番吧。”

    当日午后,谢眺的尸体,便由随行的家人做主收敛,因朝廷尚未有定论,只得暂时停在这邢鹏的府中。

    而这一日,刘玉成也护送着张淇,抵达陇西地界,却是无声无息地绕过了襄阳城,直奔高阳城而去,似是对谢眺身死一事,全无所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