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燃烈焰.

墨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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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千寻眯着眼睛,手下渐渐用力,看着轻染的面皮渐渐涨红,因为缺氧而眼球突出布满红血丝,青筋布满额头,这样的面目可怖和狰狞,丝毫看不出轻染平日的清新俊逸。

    轻染现在无限接近于死亡。戚千寻心中却没有半丝高兴,心中的怒火反而越烧越旺,怎么都停不下来,杀人泄愤的念头就在头脑之中冲撞,杀气四溢压迫雪花纷飞,而飞起的雪花在空中被凝练的杀气碎成无数碎屑。

    明明只要一瞬间就能杀死。

    但戚千寻却没有动手,手指不听指挥,再也捏不下去。

    脑中回想起景颜那双眼睛,那样倔强的瞪着他,双眼之中与其说是愤怒,更多的应该是悲戚与祈求,知道命运命运的悲戚,只能接受命运的无奈,承担命运的决断,对他的不舍和眷念,全在那双眼睛的深处,像是有着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又缄默不言,就那样含着眼泪瞪着他。

    泪水如同珍珠一般滚落下来。

    那一刻景颜滚烫的泪水似乎流进了戚千寻的心里,烫的他整个心脏都皱缩了一下。

    就那么一眼,戚千寻觉得他看懂了景颜,他宁愿景颜生气失望大发脾气,那样他就有充足的理由杀了轻染泄愤。可是没有。景颜那双眼睛之中至始至终没有出现过怨怼和仇恨,有的只是震惊和心痛,以及掩藏在那心痛之下的信任与期待,可正因为这样,戚千寻才更加难受——那他算什么?!景颜为了轻染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愿意做出这些牺牲不让轻染知道便成就轻染的大道,甚至不奢求轻染的原谅,那他在景颜心里究竟算什么?他就能眼睁睁看着景颜走向一条没有前路的万丈悬崖而后粉身碎骨么?他究竟有没有一点分量?

    景颜难道就不能为了他,做出哪怕一点点让步吗?!

    这个问题像是魔音一般响彻在戚千寻的耳畔,一遍又一遍,让戚千寻不得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追寻景颜百千年,那仅仅只是他的经历;他爱念景颜白千年,那仅仅只是他的感情。

    景颜爱他不如他爱他深。

    这个认知让戚千寻痛苦,让他怒火烧心无处发泄,就算现在他只要一用力就能结束轻染的生命,可他却犹豫了。看着轻染满含仇恨的目光,生机正从轻染的脸上、目中流失,戚千寻退缩了,尽管不想承认,但是他为此而恐慌。

    手在剧烈的颤抖。

    害怕景颜真的绝情到那种程度,会因为轻染的死不原谅他,永远这个诅咒太远,也太绝。戚千寻更害怕的是……景颜根本不爱他。他得到景颜,三天的缠绵在他看来是千年守候终成正果,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对于景颜来说,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的渊源,至多不过几天的同行,当时表白是怒起他根本没想那么多,却感受到景颜的回应与接受,他是多么高兴,甚至开始感谢上苍,开始感谢缘分的奇妙,让景颜能接受他。满心都是欢欣鼓舞,连那漫天的冰雪都化作色彩缤纷的花瓣香雨一般。

    他多么感谢景颜也喜欢他,还愿意把自己给他,这是、这是多么好的事情啊,梦寐以求,幸福原来如此容易,他在景颜耳边述说长达千年的思念与思慕,却没有想过,这对景颜意味着什么。

    戚千寻一掌拍开轻染,发疯一般的对着雪地林木打了一掌又一掌,掌风过处碎石飞沙树木折断,短短几十秒,一个山头就被戚千寻毁的七七八八,戚千寻尤不解气,雄浑的灵力一波一波从掌中推出,恐怖的威压由戚千寻为中心散发出去,走兽飞禽早早息了声音,四散而逃。

    轻染倒在一边,捂着脖子狠命的咳嗽着、干呕着,呛出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他看着戚千寻像是发怒的狮子一般大肆毁坏,轻染的心中不禁也有两分胆寒,太可怕了……这样的压迫力,甚至连帝舜都……

    心中一窒,碰上这样疯狗一般的戚千寻,景颜是不是已经凶多吉少了?轻染眼眶通红艰难的喘着气,却不防戚千寻突然回头,轻染直觉的避开了目光,一瞬又镇定下来,狠狠的瞪着戚千寻,只是心中仍有余悸——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野兽般的眼神上有着不详的红色凶光,光是看着就觉得凉意从脚底升起,仿佛被黄泉恶鬼缠身一般,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戚千寻似是被轻染仇恨的目光激怒,一掌将之前翻倒立起的树根拍成碎片,猛地回过身冲到轻染面前,一把抓住轻染胸襟,轻染丝毫不畏惧的目光被他当成了挑衅,戚千寻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得意什么?不就是仗着景颜心疼?他倒要看看,这张无畏无惧的脸究竟能保持到几时!

    危险的眯起眼睛,戚千寻冷冷的哼了一声,直接以灵力缚了轻染的手脚,戚千寻便飞身而起,拖着轻染一路疾行,往那断崖而去。

    空间本是随着主人而动的,戚千寻在山崖下的一个山洞之中暂定空间,怒而暴走的时候没心思移动空间,此时空间的入口便在崖低山洞之中。

    戚千寻站在崖边,回头看了看轻染,轻染也是硬骨头,被拖行一路也一声不吭,任凭石头树枝在他的身上脸上划出道道伤痕,眼眸亮的惊人,刻骨的仇恨分明,根本不屑掩饰,脸上是恨不得将戚千寻杀之后快的狠意。

    此刻的轻染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本应是狼狈不堪,可心中那股气却让他看着气势格外惊人,虽是狼狈,却无半点难堪。见到这出熟悉的断崖,轻染眼中更是迸发出强烈的恨意,身上灵气开始躁动不安。

    冷冷的看了轻染一眼,戚千寻又嗤笑了一声,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对轻染纵然还是不满和盛怒,多少还是有了点安慰——轻染究竟还是担忧着景颜,不是景颜一厢情愿在付出。可这一点点安慰很快也被冷嘲给取代,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嫌弃轻染痛极的闷哼,荀戚干脆的施了个封口的小术法,叫轻染彻底安静起来。

    景颜不能死。戚千寻目光坚定而无情,他不会让景颜死。

    ***

    景颜一点一点向门口挪动着,不知过了过久,终于到了门口,不过这点距离,景颜就已经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靠着门框勉强站了起来,无力的倚着门扉休息,景颜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清澈的眸光。

    戚千寻的怒气在景颜的预料之内。

    如果可以,景颜当然不想在最甜蜜的时候给戚千寻当头棒喝,让戚千寻失落难过,可他没别的办法。

    戚千寻不是陆锦,不是艾瑞斯,更不是以往任何一个人,戚千寻没有他经历过的所有,戚千寻是一个独立的人,没有以前的记忆,戚千寻不可能马上和他心意相通,他从有意识开始就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成为魔君的途中,他吃了多少苦斩了多少人,成为魔君之后又开始统领万千魔兵,对抗其他势力在六界站稳脚跟,他是活生生一个人,有自己的经历,有自己的思想,更有自己的处事方式。

    这些共同铸就了一个叫做戚千寻的人。

    面对一个问题要达到相互理解达成共识同进退,哪怕相爱都需要无数的时间去磨合,他和戚千寻现在除了相爱什么都没有,要面对的又岂会仅仅只有一个轻染,这样离心的他们,今后要怎么携手同行?

    戚千寻行事肆无忌惮,秉承着犯我者杀、挡路者杀、看不顺眼杀、遇神杀神,这样固然是快意人生,也让人生畏。但这样下去,他们等不到幸福的结局,戚千寻固然能力高强,对上谁都无惧无畏。

    帝君同样如此,可轻染为什么还是会被暗算?

    就算按戚千寻的办法,悄无声息的解决了轻染,换魂这件事就会随着轻染逝去永无天日吗?景颜清楚的知道,不会。且不说帝君会如何反应,正如轻染升仙有异象,那他景颜涅槃又岂会平平淡淡?反而因为他神魂有损涅槃艰难,更受注目,届时被发现他恐怕也是插翅难逃。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只能以轻染之事作为契机,让戚千寻快速看明白,他对戚千寻有信心,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没让自己失望过。

    景颜心中低笑了一声,虽说要给他一段新的恋爱,但到底还是认出他开始就爱了啊,否则谁只是表个白就能拉他上床呢,那不是强艰么,也不知是戚千寻情商太低,还是心太大,还是色字当头,这些细节就全忘了。

    再说轻染是个值得你对他好的人。景颜知道,从进暴风雪域,轻染从未对他开口说过谢字,但他都记在了心中,反应在他无微不至的小方面,那是尹愚都不曾注意的细节,更花费无数心思,旨在将饭菜做的更加好吃些,一心尊重、信赖着景颜。

    休息了好一会儿,景颜才睁开眼睛,伸出手抵在门扉上,只是这个小一个动作,又让他的呼吸急促了些,景颜肩膀用力一撞便撞开了门,噗通一声跌出门外,趴在地上无力的喘着。

    而与此同时,两丈之外的阶梯口,轻染被戚千寻一把掼在地上,发出碰的一声巨响,轻染顾不得身上剧痛,抬头看去,这一看却让他登时痛彻心扉,景颜只着中衣,头发散乱,脖子上一片暧昧的红痕,气息不均面色潮红,眼中满是空茫之色,口中无意识的喘着,而手腕脚腕被银色锁链锁住,竟是一片通红!轻染脑中“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到了,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这个恶贼,他竟敢、他竟敢这么对待景颜——

    他要杀了他!他一定要杀了他!

    双目染血眼角尽裂,轻染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却被封口一个音节也无法发出,眼中终于淌下一行热泪。

    戚千寻急忙上前一步,将倒在地上的景颜抱在怀里,一挥手将轻染送至别处,外袍一脱裹在景颜身上,一把将景颜抱在怀里,怒气尚未消退,心中涌起的懊恼与心疼又将戚千寻淹没,该死,这锁天链不是号称神君之下寸步不移的吗?怎么还让景颜行至殿外,脱力的躺在地上!

    戚千寻的步子凌乱而急促,甚至有些慌乱,不仅仅只因为景颜的状态,更因为景颜的眼神——痛苦和失望。轻染的惨状他当然看见了,只是他没想到,没想到景颜能离开那个房间,亲眼看到——

    他不想的。他不想的!

    快速将景颜放在床上,戚千寻顺手点了景颜身上几处学位,让景颜睡过去,戚千寻颓然的坐在床边,徒手扯断了锁天链,任链子在手心划得伤口溢出血来,他深深的看着景颜,愤然与怒气渐渐退去,被无措包围。

    景颜、景颜,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该怎么样才好?

    ***

    寒风呼啸。

    尹愚沿着那道拖行的痕迹,撑着长-枪一步又一步的挪,终于眼前一黑,倒在了皑皑白雪之中,血染红了一片白雪,戚千寻那一掌破了他的防御,能坚持到这里,尹愚已是拼尽全力,已经……站不起来了吗?尹愚问着自己,手心在长-枪之上摩擦,传出阵阵痛意,他缓缓的爬起来,手脚并用爬了两步,终究是头一歪。

    凤子,尹愚、无用,再不能侍奉左右,悔矣,愧矣。

    风雪染上尹愚的眼睫,冰晶冻紧了他的长-枪。过了好一会儿,风雪之中闪过一道人影,从尹愚身旁擦过,十几丈停下返回,在地上摸了两把,将尹愚从雪中挖起来,摸了脉门喂了一粒丹药,而后沉默的看着尹愚好一会儿,施了一道法术让尹愚凌空飘起,向着断崖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