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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纷纷扬扬，时光在这片天地间如此廉价。
“差不多该走了。”
刘婧接住落下来的雪花，北方的雪花干干的，摊在掌心一时之间没有融化。
魏笙晴收回了左明刀，看着已经几乎没有人气的院落，点了点头。
“马上就是新年了呢。”风久鸢从对面的房间出来，面色有些苍白，手臂上缠着一圈圈的纱布，笑起来的时候没有温度，眼睛却是淡泊。
小半年的时间她们四人被囚禁在这个小院落中，平日里的交流也是有限，但是十天之前，所有看守的人都离开了，除了渐寒的天气，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姐姐，桃姐姐醒了。”魏久风从屋子里跑出来，燕子梁真的没有苛责她，反而教她习武。
风久鸢则是每日都会被取血，伤口一天天增多。魏笙晴和刘婧几次想要制止，四个人一起冲出去，风久鸢却说那是她和燕子梁的交易。
什么交易能够让风久鸢献出自己的血液？
今天几个人就知道了。
“妹妹，这边来。”风久鸢招呼着魏久风来到自己的旁边，几个人凑在一起，顿时觉得寒风也弱了下去。
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风久鸢发现魏久风的血液竟然和自己的血液融合在了一起，几番追问之后，风久鸢终于确定魏久风就是风久家族流散在外的血脉，对魏久风也更加亲近。
“桃姐姐醒了，正在换衣裳呢。”
桃于归中了七里香，也没有拿到解药，一身武功算是尽毁了，那段时间，风久鸢一直开导她，也没有再提桃家的事情。
“妹妹，你认识这个地方吗？”风久鸢掏出一份地图，上面线条简单。
魏久风是从西域过来的，所以一眼就脱口而出：“这是失落沙漠。”
“失落沙漠？”魏笙晴和刘婧面面相觑。
在她们掌握到的剧情里面，失落沙漠是最后燕子梁兵败逃亡的目的地，却没想到死在了路上。失落沙漠也是稍微提到了一下。
“失落沙漠是一片广大的沙漠，每一个进了其中的人都没有再出来过，有的人说失落沙漠是最接近于天庭的地方，能够进去的人都已经飞升成仙了，还有人说失落沙漠里面有强大的龙卷风，没有一个人能够抵抗······”顿了一下，魏久风继续道：“但是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失落沙漠里有一个人间天堂世外桃源，到了那个地方的人没有愿意再出来的。”
风久鸢笑起来，“这就是我和燕子梁的交易。”
“可是······”魏久风有些疑惑，但是看了一眼地图，几根线条勾勒出来的路线让她的眼睛瞪大了，“或许真的有可能吧。”
“你们愿意和我一起退隐江湖吗？去这个世外桃源？”风久鸢眼睛中罕见地露出一些期待。
“当然。”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风雨飘摇的江湖被战争血洗了一遍，那些仇敌要不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要不早就身首异处。
一时之间，这个江湖不是江湖，天下不是天下了。到处都有流亡的人，一条迁徙的队伍从北至南，扔下了一堆尸体，涂有饿殍，而战场之上的土地已经变得紫红，遍地寸草不生。
“我去给于归梳头。”风久鸢浅浅笑着，终于带着一丝的暖意。
废了武功之后，桃于归的身体越来越差，脾气倒是越来越好了，眉目之间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样子。
“你说，鸢姐姐有没有给于归说要离开的事情。”刘婧有些玩味地笑。
“没有吧，但是我觉得于归也是知道的。”魏笙晴也学着她笑，因为刘婧的笑容太像是学别人的了。
桃家已经毁了。
燕子梁不知道为什么动了恻隐之心，放了桃家一马，但是脾性爆裂的桃家家主眼看自己的女儿被自己害的成了废人，桃家的百年基业也毁于一旦，当场气急攻心，自刎而死。
“桃家家主，应该是这个江湖最有气节的人了吧。”刘婧看到魏笙晴刻意模仿的样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怀疑我应该还在他们追杀我们之前吧。”
魏笙晴一愣，潜意识中她一直就有怀疑刘婧不是真正的风久曦，但是没想到刘婧自己也知道了。
“如果换一个身份的话，我可能会隐藏的更久呢。毕竟，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装不了风久曦那么喜欢风久鸢。”刘婧垂下眼睛，“如果你到第四层，去了一个叫做暗夜葬礼的世界，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
“谁？”刘婧似乎有很多隐秘，但是她最终只是面色平静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长发，魏笙晴不愿意深究，两人性格和的很来，如果不是在三号公寓之中，如果不是同为猎杀者，如果不是竞争对手的话，两个人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即使是现在，应该也算的上是朋友了吧，那么有些疑问，就憋在心里不说罢了。
刘婧抬起一缕头发，道：“她叫，景问。”露出一个思念的笑意，刘婧继续道：“当然，她喜欢用很多化名，但是只要找到那个和我很像的，就是她了。”
“因为我，活成了她的样子啊。”
······
每个人心中都有过一段故事，即使是纯粹的人，也会在突然一回首之中发现，曾经自己那么傻，有个人也是那么傻。
风卷起黄沙，一大批人骑乘着骆驼，驼铃清脆。
“马革裹尸，送回故乡。”队伍中有人拍着腰鼓唱歌，声音悲凉。
冬至之日，燕子梁兵败，自刎而死，凉般人纷纷逃亡故土。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们。”安北林和安玖顾怀酒追上了队伍中的风久鸢一行人，有些故有重逢的喜悦。
上一次见到她们还是在几个月之前了，世事变迁，那是略有敌对的几人现在却放下了恩怨，一起向着遥远的地方而去。
“你们怎么也来了？”听说燕子梁兵败，安家在其中也出了不少的力，现在不应该正是册封的时候吗？桃于归面色平静，曾经收到的伤害早已烟消云散。
安北林摊手：“我是贩卖情报的，但是我本人很蠢啊，我被很多人利用，以至于我都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了······安家有功，又和我有何关系，我不过是他们博弈之下的棋子罢了。”
她还是那种伪装，只是身上的书生装换成了大大的棉袄。
安玖则满眼都是顾怀酒，宠溺的意味很重，“我不想我女儿受到一点儿伤害呢。”顾怀酒听了，只是痴痴地笑，掩饰不住的幸福感让魏笙晴颇为好笑。
安北林突然叹口气：“听说凉般曾经花了数十年的功夫去探寻失落沙漠的绿洲，可惜，地图似乎到了燕子梁手上就断掉了。”
“你早有预谋的吧······”魏久风这个小孩子却是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对啊。”安北林顿时笑得眉眼弯弯，“毕竟，我还是搞情报的呢。”
似乎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诚心，安北林将脸上的那一层伪装缓缓除掉。
一张娇俏的脸生动活泼，略带些笑容，安北林对几人说：“嘛，因为脸太嫩了所以怕唬不住那些江湖人，就只好做伪装咯，情报头头还是要多点神秘才好啊。”
几个人看着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脸，不由得笑出了声。
“看，你们也嘲笑我。”安北林将面纱带上，“不要多想哦，风沙太大，不带这玩意儿我可是会被吹成老太婆的。”
“你不是刚说你讨厌脸太嫩吗？”顾怀酒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安北林。
“喂，小孩子懂什么，那是在江湖之中，我当然得故作老练啦······现在还真是舒服啊。”安北林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
“我们似乎还没有说要带上你们吧？”刘婧不由得想要逗一逗安北林。
安北林可是一点也不虚，“我这张花容月貌的脸可是不常见哦，若是一起走了，你们就能够时常看到，多么赏心悦目啊。”
“······你真自信。”刘婧笑了起来。
“那必须的。骗得了自己才骗得了别人啊。”安北林哈哈大笑起来，风送来一阵沙尘让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刘婧悄声对魏笙晴说：“这句话不错，可以给后边的猎杀者普及一下。”
漫漫黄沙，驼铃声声，离家的人终于踏上了归程，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生活，哪怕是歌舞升平也难得畅快，更不用提那流血漂橹的战争了，现在他们总算能够回家了。但愿不再让战争打扰。
而生长在中原的人也一波一波地离开，会有其他地方的人在中原落地生根，后面的子子孙孙将中原当做故乡，数十年后，又是一个风云莫测的江湖。
在那个江湖里，依旧没有对错。
而当年离开的人，会在他乡享受一段平静的时光，或者继续流亡，成为这广袤大地上无处扎根的游子。
这纷纷扰扰的一切，都构成了江湖。说是江湖被血洗，其实真正的江湖从未变过，每个人都身处其中，见到的惊涛骇浪，不过是江湖泛起的小小涟漪。
时间终会抹平那些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