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喜雨时节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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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谷粒的手机忽然响起,谷粒一看来电,是经纪人菲姐。接起电话,菲姐直接严肃地跟谷粒说:“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菲姐,我要死了。”谷粒哭诉。

    “是吗,那麻烦你先把烂摊子处理好了再死。”经纪人孙菲完全没有把谷粒的话放在心上。

    她路上带着哭腔,拉着刘称心的手说:“小刘,我可能要下辈子再跟你共事了,能遇见你我很高兴。”

    刘称心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粒粒,你没事吧,魔障啦?”

    他们怎么就不懂她这种和死神赛跑的心情呢,真是夏虫不可语冰,谷粒不禁悲从中来。

    谷粒的影视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但她的微博经营已久,在众多博主中也算是独树一帜,独身女性、旅途、探险。

    简直是个性和神秘的不二法宝。

    此前微博中谷粒的照片里从来不露脸,经常刷奇怪动植物的照片:深红班克木,一种澳洲原生红色植物;翡翠守宫,名字特别好听,其实是一种蜥蜴,据说会发出类似笑声的声音,萌萌哒……而关于她自己粉丝只能不时看见有点小诱人的背影。

    粉丝群嘲她的脸是见光死,不过没关系,这年头咱主要靠气质。

    走南闯北,她忙起来的时候微博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有时间更新一次,于是每次更新的时候留言的画风就变成了:“过气网红终于来更新了吗,再不放照片你就要彻底过气了!”

    “过气网红是因为月底吃土来挣钱了吗,给你9分不能再多,剩下的91分不给你,怕你骄傲。”

    ……拿她开涮毫不手软。

    等到大家惊觉怪咖里还藏了个美人,粉丝圈简直是要炸了,老粉们纷纷表示早知道她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应该对她讲话温柔一点。

    大家真是意外捧场。

    但是你们这群看脸下菜的凑表脸!!!

    说好的主要看气质呢!!!

    而这群粉丝中最神秘的一个就是粉丝群的群主,谷粒也很想称之为后援会,但是她的真爱粉连三百人的群都塞不满,她实在没脸往自立脸上贴金,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群主id叫“你就不要想起我”,专刷谷粒相关,大小事务时常大包大揽,让谷粒感动不已。很多时候铁粉是能够接触到心仪的明星的,但神奇的是谷粒现在连群主大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对方也从来没有提出过要在现场见一见她。

    这样看来,在踏入娱乐圈之前,谷粒一年365天有360天都在世界各地,过着无数少女梦寐以求的生活,说走就走,按照文艺的话就是“我们不是世界的居民,我们只是世界的过客”,想到这话谷粒觉得牙齿一酸,这不代表什么,不代表她无敌,也不代表她天不怕地不怕,她有惧怕的人,就是那个被称为经纪人的女魔头。

    就比如说现在,该来的还是要来,她光是看见经纪人办公室的门就瘆得慌。

    她战战兢兢站在办公室中央,经纪人孙菲见到谷粒恨不得拿手里的文件敲她脑袋,“惹祸惹祸,又惹祸。”

    谷粒签到孙菲手下时间不长,但是麻烦却不少,各种小状况接连不断,比如她偶尔记错日期,好不容易大家放假,她跑到公司,结果没人。

    再比如商场里的站台活动,站了一半她去上厕所,结果从厕所出来她就直接往地下车库走,还是助理拦住她问她怎么不回现场她才恍然大悟。

    最夸张的是她经常忘记家门有没有上锁,出门后要折返检查无数遍,后来她自己上网搜索,网友建议她设计一个动作,确认锁门后就做一下这个动作,通过回忆动作确认锁门。

    她就想了个点一下自己的眉心的动作,但是问题来了,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她又会怀疑自己是否做过这个动作,于是她又设计更多的动作,以致于出门前手舞足根本停不下来,她就站在门前,时间越来越长,内容越来越复杂。

    有一次助理来她家门口接她,就看她站在门前,对着门一脸虔诚得像是在完成某种宗教神秘仪式。助理不禁肃然起敬。

    而邻居看见则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这些都不是大事,能包涵的孙菲都包涵了,但喝酒误事还闯进高级化妆间,这就有点太过分了,“你小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谷粒虚心受教,哪里还敢有半句反驳。

    但是现在问题不是孙菲不给她机会,而是对方导演拒绝再用谷粒,若是有关她不好的风评再传出去,谁还敢要,想要找到好的出镜机会是难上加难。

    “菲姐,你把导演的电话和地址给我吧。”谷粒哀求。

    “你想干嘛?”

    “我去道歉。”自己捅的篓子当然要自己去补。

    “凭你?”菲姐上下打量。

    “你就让我试试吧。”如果哪一天她谷粒就撒手人寰了,至少她的葬礼悼文上还可以添上一笔,当红艺人谷粒在某某节目中出色的表现圈粉无数,奈何天妒红颜……越是这样想,她就越是觉得公司应该给她颁一个年度敬业奖,就算是生命的最后一天她也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如此精神感人不感人。

    结果菲姐大手一挥就把地址塞到她手里,“去吧,没原谅你就不要回来了。”

    ……但是菲姐对她的信心也太足了,她想请问这种对她的盲目信心是哪里来的?

    “你就这么相信我?”她问。

    菲姐撩动干练的短发,“我老怀大慰,你终于长大了。”

    谷粒低头看看,“我觉得还好吧,你觉得我是第三次发育吗?”

    菲姐扔出厚厚一本《反派死于话多》正好砸中她脑门,“你,赶紧滚。”

    你看,女魔头就是这么残忍,她怎么能是反派呢,就算是反派,也不能是死于话多这样残忍的死法。她一脸的不赞同,于是她背负着组织的期望上路。

    夕阳把天边烧得火红。

    谷粒去电视台找导演,果然导演不见她,前台压根不放她进去,无奈之下,她决定蹲守导演家门口。

    她曾经为了拍一只树袋熊醒来的样子足足等了6个小时,她不断催眠自己,谷粒,你就当导演是一只睡眠中的树袋熊,到了时间不信他不回家。

    等到导演的车子开到大门口的时候谷粒一个箭步从树丛边上窜出来,冲了上去,“等一下!”

    夜晚灯光昏暗,她把导演吓了一跳也没看清来人是谁,一个急刹伴随着刺耳的声音,他下车骂道:“不要命啦?想死不要连累别人。”

    谷粒咽了一口口水,谁说她不要命了?她拎着可怜的一条烟和一瓶酒,要不是为了工作,谁没事会往车上撞?她毕恭毕敬给导演鞠躬道歉,态度良好,她给满分,“导演您好,对不起,我是昨天意外入院的谷粒,对不起给节目组添麻烦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导演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你不需要道歉,对你的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事已至此,我很遗憾。”

    好吧,适当的拿乔是可以理解的。

    谷粒再接再厉,“对不起,对不起,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应该登门表示歉意的,还请您收下我的一点心意。”

    导演看着她手里的纸袋,红色底纹烫金大字,最土的那一种,他一言不发,谷粒举着的手渐渐在沉默中显得越发局促。

    过了两秒,导演轻描淡写地说:“你回去吧,东西你也带回去,没必要浪费在我这里。”

    不行,她是带着任务来的,断然没有就这样铩羽而归的道理。

    “导演,你等等。”于是谷粒一马当先,拦住导演,拽住他的袖子以孟姜女哭长城地主家的小白菜窦娥冤六月雪之势,哭得是梨花带雨,“导演,你是不知道,今天医生跟我说了,我怕是不太好,很可能任何一个工作机会,都会是我最后一个机会,你就当是行善积德完成一个将死之人的最后心愿不行吗?”

    说完,导演冷眼看着她,“小姑娘,求我给机会的人太多了,什么理由都见过,但是说自己要死了的你还是第一个。”

    谷粒眨眼看着他,这是有希望的意思?

    导演话锋一转,“但是拜托你下次编故事编得仔细一点,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仅仅只为了削尖了脑袋想要红,作为过来人,给你一个忠告,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但像你这样天真的还真是少见。比你拼命的人多了去,我建议回去好好向别人取取经。”

    导演这是在暗示谷粒,你的礼物太少了,让他抬一下眼皮子都不配。别人努力也不仅仅在礼物上努力,还在床上努力,谷粒倒吸一口凉气,《□□》难度太大,不适合她,真的。

    导演上车拐进小区里,谷粒喊着他的名字想追进去被保安拦了下来,推搡之间谷粒手里拎的东西被打翻在地上,导演在车里冷笑。

    谷粒是挺穷,她刚刚跟影视公司签约薪酬本来就低,小有积蓄也用来负担自己的房租置装费生活费,大部分时间都在培训,所以说这一行真的是烧钱的行当,很多时候风光是表面,吃苦是常态。

    她蹲在地上,把东西一样一样捡回来,东西虽少,但也是真金白银买的,想到导演的嘴脸又觉得意难平,她冲小区的方向狠狠竖了个中指。谷粒最不能理解的心理有两种,一种是求生欲,一种是求胜欲。

    就比如她现在,将死未死,身残志坚,谁要跟她说一个死字,她都怕自己跳起来要找人拼命,这就是求生欲;她被人拒之门外,但她又不甘心就这么认命,她想的不是怎么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拿着黑布袋子把导演绑走,吊打一千遍,而是想着,“我还会回来的!”,这是求胜欲,不肯服输。

    说完又觉得这种台词不太适合她这样酷炫的女人,这不是反派台词吗。

    经纪人常说的是,你要不这么好强,你要软妹一点,知道软妹吗,等你知道什么是软妹就轮到你红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的目标是成为一个淑女,个性不柔软,还能剩下腰肢柔软,至少不是一无所获。

    她站起来的时候狠狠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没想到树丛里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受到惊吓跟着颤动,发出微弱的叫声。

    谷粒仔细一看,是一只躲在树丛里瑟瑟发抖的小奶猫。她把小猫抱在怀里,只见它瘦得只剩下骨头和一点皮毛。

    谷粒看它可怜,但她从来没养活过任何小动物,她小时候就是个宠物杀手,从入门的金鱼开始,养一条死一条,最后连万年王八千年龟都在她手中毁于一旦。

    可见虽然她有辨认动植物的能力,但实在和宠物八字不合。谷粒想要把它找个安全的地方放回去,可就在她从地上站起来的一瞬间老毛病又犯了,她脑中一片空白。

    这种突如其来的懵逼很难用语言形容,她眨眨眼,看着怀里的猫,它无辜的大眼睛和她对视,用它那圆乎乎的脑袋轻轻蹭谷粒的胳膊,贪恋温暖地缩在她怀里,她一时之间僵在原地忘记了自己要干嘛。

    冬季的夜晚,晚风一吹更是饥寒交迫,谷粒趿拉着沉重的脚步,前途叵测。

    唯一猫、一人、一明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