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张嫔接驾与九皇子

遥的海王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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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景宫

    大宫女翠婉接过小宫女的食盒,小心地取出里面温热的补汤,端到张嫔的面前。

    “娘娘,您都做了一晌午的针线了,如今可不比从前,一定一定不可劳累。稍作歇息吧,这是膳房刚做的补汤,您先喝了。”

    张嫔手中的针线最后挽了一个细巧的结,凑近嘴角轻轻咬断余线,接着便交给翠婉。

    翠婉接过小宫女的食盒,小心地取出里面温热的补汤,端到张嫔的面前。

    “娘娘,您都做了一晌午的针线了,如今可不比从前,一定一定不可劳累了。稍作歇息吧,这是膳房刚做的补汤,您先喝了。”

    张嫔手中的针线最后挽了一个细巧的结,凑近嘴角轻轻咬断余线,接着交给翠婉。

    翠婉将补汤送到张嫔的手上,便赞叹道:“娘娘绣地真好,是将来给小皇子的小衣吗?”

    张嫔舀着汤,笑了笑道:“什么皇子不皇子,可不要胡乱说话,让人听去显得我张狂,若是个公主也是好的。”

    张嫔摸了摸还平坦的小腹,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一定是小皇子,奴婢一眼就看出来了。”翠婉笃定地说,接着感慨道,“还是这儿好,都是咱们自己人,不管是长秋宫还是丽正宫,总有人监视着,时刻让人心惊胆战生怕说错话给娘娘添麻烦。”

    张嫔微微颔首,想起长秋宫里的战战兢兢,被贵妃任意欺压,错扁捏圆抬不起头来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一个美人不算什么,一个嫔位自然也排不上号,但是她还年轻貌美,如今又有了孩子,总有她出人头地的一日,是以她并不着急。

    握着汤碗的玉手渐渐收紧,张美人眼眸加深,愈发坚定,喃喃道:“娘娘,您说过后宫之中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为何当初您就是看不透呢?”

    翠婉疑惑地问:“娘娘,您说什么?”

    张嫔怔了怔,“没什么。”她回过神,喝了几口汤便递还给了翠婉,似漫不经心地问:“前头有去看过吗?皇上今儿个可还过来?”

    翠婉回道:“小岑已经去了,估计这会儿该回来了吧,这几日皇上都会来娘娘这儿坐坐,今日想必有事耽搁了。”

    张嫔点了点头,正说着,太监小岑便小步进了内殿,禀告道:“娘娘,皇上刚从御书房出来,正摆驾来咱们宜景宫,可是长秋宫的方公公来了,不知道说了什么,皇上便改道去了长秋宫了。”

    闻言张嫔的柳眉一挑,“可知道何事?”

    小岑低头思索了一下,压低声回答:“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今日当值的刘公公说,似乎提到了崇文馆。”

    崇文馆?张嫔面露疑惑,看向翠婉,那是皇子皇孙读书的地方,贵妃这是要做什么?

    翠婉想了想,犹豫地说:“似乎梁王的三公子已经满六岁了。”

    六岁入崇文馆,这是皇家的规矩,哪有什么好商议的?

    张嫔的手指点了点桌面。

    翠婉朝外看了看,“娘娘,该用晚膳了。”

    “那就开席吧,对了,今日皇上不过来,翠婉将靖宇叫来陪我一起吃吧,好久没看到这孩子了。”

    “是,娘娘。”小岑欣喜道,转身就离开了。

    翠婉扶起张嫔走出寝宫,一边走一边说:“同样是皇子,差别可真大,自从敏妃娘娘出事,九皇子仿佛被大家所遗忘了,要不是娘娘您照顾他,不知道这个孩子还能不能平安长大。”

    “我住到长秋宫后,他也来看过我几次,可是没说几句话便偷偷离开了。”张嫔颇为内疚。

    “咱们九皇子懂事,生怕您被贵妃为难,所以不敢常常来见您,娘娘可别怪殿下,他时常向奴婢们打听娘娘呢。”

    张嫔笑道:“我怎么会怪他,靖宇是个好孩子,就如敏妃娘娘一样心善。”

    “那可不,咱们搬到宜景宫,本以为殿下可以时常过来,可皇上这几日都会来看您,是以殿下只是在外头看看便走了,每日都来。”

    张嫔心里涩然,一个本该高高在上骄傲的皇子,却落得这样的境地……

    想起还在敏妃身边做小宫女的日子里,这个当初才刚刚学步却受帝王宠爱的皇子,如今却成了后宫的透明,连崇文馆都将他遗忘。

    又有谁还能想到曾经宠惯后宫的敏妃,备受瞩目的九皇子?

    母凭子尊贵,也有子受母牵连的。

    “娘娘,九皇子来了。”

    随着小岑太监而来的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不过看起来倒也整洁干净,有些瘦弱,精神气倒还挺好,眸光淡然,面色沉静。

    “张姨。”见到张嫔的一瞬间,赵靖宇的目光顿时亮了起来,终于有了一丝孩子的样子。

    谁也没料到夏景帝还会来宜景宫。

    门外的小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娘娘,皇上来了,已经到了门口。”

    张嫔蓦地站起来,有些猛,幸好九皇子眼疾手快地扶上一把才堪堪站稳。

    翠婉也扶住张嫔,目光看向赵靖宇,脸上慌乱起来,“娘娘,九皇子还在这里,怎么办?”

    夏景帝禁止后宫谈论敏妃的一切言语,连同九皇子也不待见众所周知。

    赵靖宇的视线在里屋看了看,“张姨,我先躲起来吧。”

    张嫔侧目看着赵靖宇冷静的小脸,怔然片刻,却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不必,就跟着张姨接驾吧。”

    随着她封了嫔,有了孩子,站了后宫一席之位,这事瞒不住的,早晚会捅到皇帝的面前。

    此刻张嫔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下了一个决定。

    夏景帝的到来没让任何人通传,迈进饭厅顺手扶起欠身行礼的张嫔笑道:“你正有身子,不是说过了吗,不必行礼,小心些正是。”

    张嫔腼腆一笑,“礼不可废,妾身的身子妾身心里明白,不会乱来的。”又嗔道,“皇上来了也不提前通传一声,妾身好早些准备,如今正在用饭呢,被皇上瞧见可不雅观,不过话说回来,皇上可是用过膳了?瞧我说的,贵妃娘娘向来周全,定已经服侍皇上用过了。”

    说到这里,张嫔露出娇憨地醋态模样,不禁让夏景帝哈哈大笑,“还不曾,今日朕对着她可吃不下饭,摆筷吧。”

    张嫔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忙回身吩咐翠婉让膳房加菜,殷勤地搀扶着皇帝走到饭桌前。

    此时,赵靖宇再也不好当做未看见了,低头跪礼,“靖宇参见父皇。”

    瞬间,夏景帝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四周瞬间落针可闻。

    夏景帝深沉的目光看了看赵靖宇,接着回头瞅了瞅局促不安的张嫔,“爱妃这是何意?”

    张嫔瞬间跪地,慌忙道:“皇上息怒,臣妾……臣妾罪该万死。”

    赵靖宇抬头看了看张嫔,未语接着将头低得更低。

    “哼!”夏景帝背手而立,脸上颇为不悦。

    张嫔立刻匍匐两步,拉住皇帝的下摆,求道:“皇上,请听臣妾解释。臣妾还未得到皇上宠幸之前,有一次奉嬷嬷之命去清兰殿办事,时间紧迫,便抄了小路,是以走得有些偏僻,却恰好看见内侍辱骂九皇子,甚至还动了手,看那熟稔的样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皇上让他们好好照顾九皇子,这些可恶的奴才却趁您日理万机注意不到的时候欺负主子,简直太过分!皇上,您是知道的,臣妾早些是在罪妃敏妃身边伺候过,受过她一些恩惠,本不想管事,可回来之后翻来倒去就是于心不忍,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抽空送了金疮药给九皇子,是以这样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有空照顾一二。臣妾读书少,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却是知道的。不管罪妃如何罪无可恕,九皇子还年幼总是无辜,而且他是皇上的骨肉,留着高贵的皇家血脉,便是主子,如何能置之不理!只是臣妾胆小,不敢告诉皇上,臣妾有罪。”

    夏景帝被张嫔说着说着便回过了身,正好看到美人一行清泪默默留下,顿时心中一动,“这么说爱妃是因为心善报恩才替朕照顾九皇子?”

    “皇上还能以为什么原因呢。”张嫔吸了吸鼻子。

    夏景帝未语,似在沉思,但显然已有松动。

    张嫔忽然抚上小腹道,“臣妾有幸怀得皇上的孩子,更见不得皇上的骨肉过得不好,没胆子告诉您,只好暗地里偷偷照看……皇上,臣妾错了,饶了我吧。”

    说着便哭得梨花带雨,一旁的翠婉立刻劝道:“娘娘,您还怀着身孕呢,千万别这么哭啊!”

    这话似乎提醒了夏景帝,于是便叹了口气,弯腰将张嫔扶起来,伸手抹掉脸上的泪水,无奈道:“别哭了,仔细眼睛,怀了朕的孩子还敢哭成这样,哪里胆小,简直胆大妄为,若有什么好歹,看朕怎么收拾你。”

    张嫔没听,依旧默默垂泪。

    夏景帝这下没辙了,哄道:“好了好了,别再哭了,瞧着小花猫的样子,朕可是饿了,不陪朕再吃点儿?”

    接着看向周围跪了的人,抬了抬手,“都起来吧,伺候你家主子,还有靖宇,你也别跪着,坐下来,吃饭。”

    赵靖宇闻言便起身,恭敬地朝夏景帝叩手行礼后,便扶住张嫔,“张姨,我扶您坐下吧。”

    这会儿功夫,膳房正好添了几道菜上来,三人同坐无言继续用饭,便也相安无事。

    张嫔偷偷瞄了几眼夏景帝,正好被抓了个正着,“怎么,爱妃害羞了?”

    张嫔腼腆地点了点头,“都是臣妾不是,皇上进来的时候,瞧着脸色也不大好,恐怕正有烦心事呢,让您烦上加烦了。”

    “没什么,小事而已。”

    张嫔垂了垂眼,接着笑道:“既是小事,不如说出来让臣妾听听,说不定还能给皇上出出主意呢。”

    说到这个,夏景帝倒也无所谓,“咱们的兵马大元帅接连胜战,形势一片大好,估计再过不久可班师回朝。”

    “那是好事啊,皇上。”

    夏景帝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靖宜手握重兵,军中威望更甚,奏章这便上来啦。睿亲王世子年满六岁,按例入崇文馆进学,伴皇子皇孙左右,即使施恩亦是威慑。只是荣儿体虚,朕想着等他身体好些再来不迟。”

    张嫔给夏景帝斟上酒,眼神微动,说:“前日子见过睿王世子,的确是惹人怜爱,不过看起来行动正常,不像病怏怏的样子。”

    “确实,不然朝臣也就不会奏请了。”

    张嫔歪了歪头,不解道:“臣妾不懂,听说崇文馆里讲学的都是最有学问的大儒,世子有这样的老师教着,不是件喜事吗?”

    夏景帝捏了捏张嫔的脸颊,低声笑道:“就你聪明,你道贵妃今日请朕过去为何?”

    张嫔握住夏景帝的手,皱了皱鼻子,摇头。

    “元齐今岁春节之后入了崇文馆,身边还没有伴读。”

    张嫔啊了一声,“贵妃娘娘倒是想的好主意。”

    夏景帝回握张嫔的小手,揉了揉,“不只是贵妃,连贤妃也没闲着,荣儿只有一个,选任何一个都不如意,哼,这都打着什么念头,朕是一清二楚。”

    张嫔柔柔地微笑。

    夏景帝似有感慨地一声叹,“儿子大了,心思就活络了,朕老啦。”

    闻言张嫔嗔道:“您说什么呢,您若是老了,臣妾这儿可打哪儿来的?”说着拉着夏景帝的手摸上自己的小腹。

    夏景帝顿时哈哈大笑,“对,朕可不老,还是你小东西可人疼。”

    “皇上就是操心太多了,若是不想选任何一位娘娘的,不如找一个谁也不靠的不就好了,这样谁也别想闹您。”

    “说的有理。”

    只是这人选,夏景帝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目光忽然落在至今未说一语的九皇子身上,变得深沉起来。

    张嫔依旧小鸟依人般柔柔地笑,眼波流转间光芒一闪而逝。

    当圣旨降临永宁侯府揽月轩宣读完毕的那一刻,林曦的心里顿时咯哒一声。

    “侄孙元荣领旨谢恩。”

    赵元荣伏地拜谢之后起身,沉着冷静地接过圣旨,接着目送宣旨太监离去,表现出一派亲王世子的气度。

    然而一回头,便揪住林曦的袖子,皱着小脸苦恼地问:“表舅,这该怎么办啊,荣儿一点也不想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