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通缉

白泽_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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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藏书阁一呆便是七天,那七天里我几乎翻遍了所有跟解禁术法有关的书,只可惜的是那些我能看懂的术法都不能达到解除条件,而高级一些的术法,拆开来看每一个用来描述说明的文字我都认识,但当它们组合在一起时,我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想要问族中的长老,他们却早已得到爹爹的示意,但凡一看见我,便立马溜得比踩着筋斗云的齐天大圣还要快。

    越是百愁莫展之际,我便越发思念碧方,好像每次只要有他在我身旁,所有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也不知道为何,以前征战少则几年多则数百年,与碧方分开的时间也不在少数,也并未觉得有何异常,眼下分离不过几日,却总觉得时光难捱颇有些度日如年的微妙感。

    以往累极而眠,我最常梦见的便是跟帝江有关的过去,醒来之后胸口亦会酸涩得厉害,可现在更多的时候我会梦见碧方,梦到初见时他一袭青衣长身玉立在伽蓝神树下,轻描淡写的几句便打消了我想要寻死的愚蠢念头;梦见我在魔界九死一生之时,他不顾一切地来寻我,于千军万马之前面不改色;梦见我们一起去瀛洲寻落渊跟玄月,他要去冥界查看生死薄时,千叮万嘱地对我说,让我一定要记得保重安全……而但凡夜里做了跟碧方有关的梦,想到有那么一个人曾与我生死与共不离不弃,醒来之后我便觉得整个人都好似沐浴在春阳之下,满满的都是说不出的暖。

    眼下我的小姐妹凤莜依旧在族地沉睡,落渊又在昆仑水域受罚,思来想去,我信任且又有能力带我神不知鬼不觉溜出族地的人,竟然非碧方不可。

    但由于近些日子族地越发戒严,就连出门去食神家买零嘴的小白虎们都会受到盘查,若我直接给碧方送信让他前来相助,恐怕那信百分之百会落进爹爹手中,对我的看管也肯定会更加严格,要想再溜出去恐怕难上加难。

    我苦思良久,恍然间想起碧方曾对我说过,凡人姑娘们若想重获自由逃离加重大多都会找帮手,而有些聪明的姑娘更是会将约定的暗号以诗词情信的方式传递出去。这样就算被家人撞破,进可以说是自己与对方在互相讨论诗词研究文字艺术,若家人摆明不信,退也可说自己情难自禁,完美掩饰自己想要逃离家中的真实意图。

    凡间让人惊艳的诗词数不胜数,可我记得的不过寥寥数首,而这当中有表达了迫切渴望对方来寻自己的,就仅有当时在凡间流传很广的那首《西洲曲》。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州,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州。”

    如今的咸池族地依旧一片荒凉,别说可供传书的鸿雁,就连路过的鸟雀都鲜少能见到。是以最终我只好又再度返回藏书阁,重新学了聚灵为蝶的术法,让可以无视族中禁制的灵蝶送信去莲台给碧方。

    虽说平日里我很是不齿碧方的傲娇毒舌,但论聪慧我认识的诸神之中鲜少有人及得上他。

    按照我原本的想法,聪明睿智如他,一看到我诡异的传信,肯定便会明白我如今非常需要他来拯救的想法。

    谁知翌日当我打开灵蝶带回来的书信时,却险些一口老血喷满书桌。

    但见雪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一首代表忠贞爱情两不相移的汉代乐府民歌:“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字体苍劲如松,隐可窥见其主人的磊落风骨,起初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内容不太对劲,后来想到我自己写的《西洲曲》表面上看都是这般缠绵悱恻,他回我的说不定便是另外的含义。比如‘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指的便是他现在已经知晓了我的想法,在他死之前绝不会忘记的。而‘乃敢与君绝’,则是表明了他一定不会辜负我对他的期望。

    如此想明白之后,我便索性让灵蝶带着书信又去了一次莲台,这次为了表明我现在现在对于他到来的迫切渴望程度,便用了温庭筠《杨柳枝》里的一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而这一次的灵蝶不仅被碧方加强了灵力,当日黄昏便回到了白虎族地,且这一次的回信竟罕见的字迹凌乱不说,其力道竟达到了力透纸背的程度。

    他回说:“我知,等我!!!”

    也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碧方的回信虽然简短,但三个感叹号表达出来的情绪却十分的激动。不过见我方战友的情绪如此斗志昂扬,我也总算暂且放下了心来。

    因不知碧方何时才会来,接下来一有机会我便会想方设法的潜入爹爹的书房,一来我想去寻找二哥当初那场战役的资料记录,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二来传闻泪海危险重重,我也想多弄些防御高的法宝给碧方防身。

    然而也不知是我运气太好,还是爹爹他们的运气太差,这厢我刚装好法宝准备偷溜,那箱爹爹便领着一干在族中地位举足轻重的长老们进入了书房。

    眼下我虽神力被禁锢,但以往跟二哥在凡间玩耍的时候曾跟着他一起学过凡间高手的归息之术,是以当爹爹他们进屋的瞬间,我也屏住了呼吸小心躲藏在了暗处。

    几日未见,爹爹的神色好似又憔悴了许多,在示意长老们坐下之后,他便肃声开口道:“诸位长老可知为何近些日子我要将染染一直拘在族地?”

    长老们面面相觑了一会,方才由最当先的太上长老恭声回话道:“不知。不过想来王上会下此命令也有您的道理,不管如何我们都会听从您的决定。”

    四方神族当中,白虎族不及青龙高贵,不及朱雀辉煌,也不如玄武族四处逢源,但只要提到最团结的神族,三界诸神都会首推白虎。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人心所向,千万年来,白虎族才能所向披靡,永享四方神族的尊荣。

    爹爹抬手捏了捏紧皱的眉心:“不瞒各位,我之所以拘着染染,最大的原因便是她想去泪海寻找她的二哥桑榆。”

    “二殿下?”听闻此消息,作为从小最宠二哥的长辈之一,素来面容冷峻的太上长老此时的神情也格外激动:“小帝姬她从何得到的消息?是否当真。”

    不同于长老们的惊喜,此时爹爹的神情格外凝重,让我有一种格外不好的预感。

    而似乎为了印证我的预感,当太上长老语罢之后,爹爹边沉声道:“消息是碧方所言,应当是真。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告诉各位一些很重要的事。”

    太上长老颌首:“王上但讲无妨。”

    爹爹说:“就在前不久,青岚天后曾派人前来找过我,说是当初那一战之后,曾有天将与桑榆一并被俘虏到魔界。趁着前些日子朱雀王上大闹魔界之际,那天将终于寻得机会逃回天界,而那人回天界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天界告知,白虎族名将桑榆看上了人鱼公主宁双,为了她不惜和魔三皇子炙阳争锋相对,后来甚至因为宁双之死,堕落成魔。”

    听闻此言,长老们立马敛了神色:“那人是谁?他说的话可信吗?天后娘娘她……”

    爹爹沉默良久,才微微叹了口气:“那人是桑榆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亦是桑榆当时最信任的副将,他被魔界俘虏也是人尽皆知的事。他回来说明了这一切,虽然洗掉了桑榆叛将的谣言,但他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天后十分震怒。就在今早,娘娘她已经向三界正式下发了桑榆的通缉令,说是但凡发现桑榆本人,一律杀无赦,胆敢包庇相助桑榆者,一律按同罪处理。”

    夜风瑟瑟,吹的屋中烛火晃荡不安,那天的最后,我听到爹爹用从未有过的悲凉语气说:“如果此事当真,我将亲自带领族人去寻桑榆。我的儿子,就算不会成为白虎族的骄傲,也一定不能玷污祖辈用鲜血浇筑的英名。”

    大哥内敛憨厚,学成之后便为天界镇守一方,我迟钝贪玩幼年淘气的厉害,唯有二哥聪明灵慧跟年轻时候的爹爹最为相似,无论爹爹教他什么,二哥都欢欢喜喜的认真去学。在我记忆之中,二哥学会写的第一个字是爹爹教的,他学会的第一招术法也是爹爹教的,他人生的第一把武器是爹爹闭关数月给他做的,甚至他第一次上战场也是爹爹亲自带的。

    爹爹对二哥几乎疼到了骨子里,而二哥也从小励志要成为爹爹的骄傲,入学时二哥虽也和会时常带我淘气,但他的成绩却永远都是天庭书院同期孩子里面最好的,但凡在外寻到了什么稀罕东西,他也总是会记得带回去孝敬爹爹。娘亲跟大哥出事那会儿,在外二哥替爹爹扛起了大部分的职责,在内二哥还会亲自照料我跟爹爹的生活。我一直记得在娘亲灵前,二哥说:“他会代替大哥的份一起好好活着,一起守护家人守护白虎族,绝不再让任何一个亲人离开,更决不允许任何人损害我族英名。”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二哥的眼泪。

    稚嫩的少年一夕之间蜕变长大,像当初的爹爹一样,逐渐成长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可靠男人。

    我相信我的二哥或许当真爱上了宁双,但我却绝不相信我的二哥会被背叛他从小到大的信仰。

    眼下时间紧迫,要想救二哥,我就必须抢在所有人之前抵达泪海。

    好不容易存储起来的灵力在之间化作了一只又一只的灵蝶飞往莲台,我心中前所未有的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