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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妍舞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能冲出去吗？”
夜语昊扫了一眼路标，语气出乎意料的平淡，“应该不能。”
应该不能。
应该不能。
这段路非常艰难，而外面有无数杀手，枪子像雨点打在车上，一个一个的小孔勉强承受攻势。
夜语昊说应该不能，那就代表了——他们出不去了。
苏妍舞眸色深深，握着枪的手紧了紧，迅速道：“你开到前面转角，停一下，然后马上开走！”
“老婆，你想趁着我开门的时候冲出去，吸引火力给我留时间的作法很不聪明，所以我不会照做。”夜语昊直接看透了苏妍舞的本意，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在按键上快速按下。
跑车四个车灯翻动，有好几排的枪口探出车体。
夜语昊打开卫星系统，将周围的杀手位置标定，果断按下了攻击键。
枪声再次响起。
苏妍舞眉心的褶皱没有因为夜语昊的反击而舒展，他们在车上，车又在快速移动，能命中的机会其实并不大……
苏妍舞刚要说话，忽然前方路口出现了一辆大型货车，夜语昊双眸一辆，直接朝货车开去。
苏妍舞下意识喊：“小心！！”
夜语昊眼明手快，一脚踩向刹车，跑车在地面上摩擦出了刺耳的声音，车身漂移，在几乎诡异的角度上开到货车一侧。
枪林弹雨通通被货车巨大的车身挡住。
夜语昊这样做是在冒险，他心态沉稳，计算准确，如愿以偿的避开了袭击，可惜，开货车的人却没有他这样的本能。
眼看着有辆跑车朝自己冲，货车司机傻眼了一瞬，紧接着又是枪声，吓得他手脚发抖，不受控制的转动了方向盘……
旁边货车发出尖锐的刹车声，夜语昊低吼，“护住头！”
说着，猛地一打方向盘，失控的跑车究竟还是晚了一步，被货车硬生生挤到了墙侧。
只听见一声巨大的轰鸣，苏妍舞胸口一痛，被压迫感逼得头昏脑涨。
迷糊中，听见夜语昊沉沉的声音，“车祸……暗杀……在……”
残存的意识很快就消失，苏妍舞在冲击力下昏了过去。
昏迷仿佛只有一分钟，也好像过了好几年。
再醒来的时候还在车上，外面传来救护车的声音，她动了动眼睛，看见有穿着军装的人和医生正合理打开车门。
“醒了？”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妍舞扭过头去，看见夜语昊在安全气囊的保护下，稳稳地坐在驾驶座，她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夜语昊哑声笑了笑，低敛眉眼，“可我感觉很糟糕……舞儿，我开始明白了……有人说，就算是再豁达的人，在生命面前都是畏惧的……现在……我有点怕了。”
“别胡说！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苏妍舞喘着气，“祸害遗千年，你这种人肯定会长命百岁！”
夜语昊笑了两声，觉得笑声不复往日的清雅，眉眼柔和点头，“恩，我们都会长命百岁……五年了吧……我们相识五年，在一起的时间却只有几个月……时间都用在了分别上……太浪费了……现在想想，当年我不该放你走……白白的错过了这么多年……人生啊……人生能有几个五年呢……咳……我……我以前一直觉得生命无趣，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没有了这个五年，下一个五年，说不定也等不到啊……”
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苏妍舞心头忽然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许你乱说！当年是我自己要走……好，现在我回来了！我既然回来了，就永远不会再离开！你有五年……不，五十年！有五十年和我在一起！不会没有的！”
“五十年啊……”夜语昊喘了两声，忽然笑了，“真美……五十年，真美……”
“……夜语昊——”
“舞儿，”夜语昊转头看着她，嘴唇淡色，对她低声道：“我这辈子很幸运，有个傻兮兮的弟弟，有个很聪明，很别扭的妻子，有三个生死与共的朋友……我没有什么不满，只是希望，这样的日子久一点，再久一点……”
苏妍舞看着他脸色渐渐泛出的苍白，心口的恐慌到了极点，颤声：“夜语昊……夜语昊……你感觉怎么样？你不会有事的……”
“呵……”夜语昊笑得无力，“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舞儿，如果……如果我死了……”
“闭嘴！”苏妍舞眼角泛红，“不许说那个字！夜语昊你敢死试试！我一定……我一定不会饶了你！”
“别这么凶……你呀，你一直这么凶……”夜语昊咳了咳，“我，我在世界各地的资产在我死后都会转给你……还有油田……在公寓书房窗帘后有一个保险箱，里面的东西……等我死后再拿出来……要学会保护自己……没有我……没有我，你也要乖……要……要……”
“夜语昊！！”苏妍舞大吼，“来人！来人！快开车门啊！”
……
外面终于打开了变形的车门，几个医生小心翼翼拖出夜语昊，被禁锢在副座上的苏妍舞忽然间就怔住了，有一根又冰又尖的利箭狠狠扎在她心口上，四肢百骸都凉了——只见夜语昊的大腿上全是鲜血，一身浅色衣服也被染得通红，完全变了颜色。
苏妍舞几乎没有受伤，夜语昊在最后的一瞬间猛打方向盘，用自己所在的一侧挡住了货车的冲势，跑车整个变了形，夜语昊被送进急救室。
裴凤桐和云疏影都已经赶到，苏妍舞坐在急救室外面，谁都不理，纤弱的身体仿佛一根崩到极致的弓弦，轻轻一碰，就能让它折断。
“这是怎么回事？”云疏影看着苏妍舞，眼神立刻复杂起来。
苏妍舞看着急诊室，冷漠的不说一个字。
云疏影斯文不在，大声道：“苏妍舞，你说话啊！昊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裴凤桐拉了一下他，摇摇头。
云疏影眼镜下的黑眸恼怒地看了眼苏妍舞，“五年前就是因为你，昊才会九死一生，性情大变，五年后还是因为你，他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苏妍舞，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妍舞缓缓挪过视线，声音空的没有情绪，“他会没事的……”
“这是你给我们的答案？”云疏影声音冷酷，“我要听的不是这个，你难道连问题都已经不会回答了？苏妍舞，你好像很痛苦，痛苦到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问，我们也很痛苦，昊是我们的兄弟，亲如手足，可我在痛苦也知道，要把事情弄清楚，而不是像你一样，变成了一个傻子！”
“疏影，”裴凤桐看着云疏影愤怒的表情，轻声道：“给她点时间……昊这个样子，她比我们更伤心。”
“伤心是只有弱者才会做的事情，”云疏影原本温润的眼神再无波动，“昊既然选择了你，你就没有示弱的权力。”
苏妍舞垂下眼睫，淡声道：“是龙门的杀手……我和夜语昊都没有料到他们敢这么做，夜语昊现在生死不明，如果夜语昊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是死，我也要龙门给他陪葬！”
如果说一开始与龙门之间是一个死结，那现在，就是不死不休！
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时，急诊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医生急忙冲出来，“谁是病患的家属？”
“我！”苏妍舞立刻站起来，“他怎么样了？”
医生满头大汗，不太敢看苏妍舞，“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轰——
有什么剧烈的东西在脑海里炸开一样，苏妍舞眼前一黑，脚步虚弱的差点跌倒。
云疏影和裴凤桐也失声瞪目。
整个走廊被压缩，扭曲，在视线里恍惚，苏妍舞嫩唇颤着，大大的眼睛失去了焦距，直直看着那医生，一瞬之间，眼泪掉了下来。
“我们打了强心剂，里面的先生还有意识，你有什么话，就去和他说吧。”
医生看了眼苏妍舞，摇摇头，走了。
苏妍舞恍惚了一瞬，忽然像疯了一样冲进去。
急诊室里有很多医生，苏妍舞视而不见，直奔手术台去。
手术台上，夜语昊在肩膀下盖了被子，看不出伤的多重，只是脸色惨白的看不出一点血色，薄唇更是像没有生命的纸一样。
看见苏妍舞冲过来，凝固般的蓝眸动了动，努力要扯出一点笑意。
苏妍舞原本是冲的，可看见夜语昊，她却停住了，慢慢的，慢慢的往前走，寸步难行。
夜语昊的容颜在眼前出现，那张自己熟悉的脸却变得陌生起来——不对啊，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夜语昊从来是优雅夺目，是自信深睿……不是这样的……
“过来。”出乎意料的，夜语昊声音竟然很稳。
听见他说话，苏妍舞的心被狠狠揉了一把，终于走到他身边，缓缓抬起手，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指。
只有在这么真实触碰到他的时候，她才能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
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摇摇欲坠，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别伤心，”夜语昊虚弱的勾唇微笑，“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个圆，有始有终……我也是一样……只是，我的这个圆太小……没有经历漫长的幸福，就……就走到终点了……”
苏妍舞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大大的眼睛蕴满雾气，摇头，“不会的……你怎么会到终点……不会的……”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夜语昊费力抬起手指，抹去她不觉流出的泪滴，“我活过，来过，爱过，伤过，守过，离过……最后，你还在……你在，就比一切都好。”
“不好，夜语昊，不好……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苏妍舞心痛欲绝，“如果你要死，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出来……我来了，你却要走……夜语昊，我会恨你！”
“别恨我……”夜语昊含笑，眸光温柔看着她，“我，爱你。”
苏妍舞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滴在了被单上。
“那你呢……”夜语昊声音弱的像一根随时会消失的电波，“你，爱我吗？”
苏妍舞睁开眼，嫩唇抖着，哽咽点头，“我爱，我爱你，我很爱你。”
怎么能不爱，她爱他，已经爱到要失去理智了。
不。
她早已失去理智了。
五年前，因为爱他，她背弃了任务，背弃了冷静，背弃了她所仪仗的全部，对他无法下杀手。
如果不是爱，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五年后，又是因为爱他，她连命都不要，重新出现在危险之中。
——利用他，却拼了命的保护他。
——算计他，却用尽全部在维护他。
她的心结缠了太久，让他也等了太久，终于，她想通了，认清了，要和他永远相守，不疑不弃时，他却要死了……
上天一定是在戏弄她，一定是仇视她，不让她得偿所愿，不让她拥有幸福。
好。
那不幸也可以！
她能承受不幸，把所有的不幸都转给她！
夜语昊是天之骄子，他本应该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不该被她所连累，被她所伤害，五年前如此，五年后又是如此！
夜语昊眼中的光晕在跳动着，吃力道：“再说一遍。”
“我爱你，我爱你，夜语昊，我爱你，我苏妍舞爱你，我爱你！”苏妍舞哭出了声音，“我……我真的爱你，我爱你爱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夜语昊，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死！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没有你，这个世界上，我的存在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夜语昊却还是在虚弱的笑，“你是我的妻子……我想听你叫我……”
苏妍舞咬着下唇，抬起泪眼蒙蒙的脸，“老公，我爱你。”
“我也爱你，”夜语昊拉下她的头，薄唇轻触苏妍舞的嫩唇。
唇与唇相贴，苏妍舞的眼泪溜了进来，让这个吻带着悲伤。
悲伤……
悲伤……
悲伤……
悲——
苏妍舞忽然一愣，夜语昊则趁机将舌尖撬开她的唇，顶开贝齿，勾起嫩嫩的舌尖，张狂的吻了起来。
不对！
苏妍舞刚想推开他，谁知道夜语昊却死死扣着她的腰线，抓着她两只手腕，死不放开，趁机将苏妍舞吻得天昏地暗。
不对！
不对！
这不对啊！
苏妍舞立刻察觉有问题，可就算她察觉也晚了，被禁锢在夜语昊怀中吻了个够。
等夜语昊略微尽兴放开她的时候，苏妍舞觉得自己的唇估计都被他咬肿了。
低头一看，夜语昊脸上的颜色变得很奇怪。
苍白的一块，白皙的一块——虽然都是白，却有本质差别的！
苏妍舞在往自己脸上摸了一下，低头看这手指上白白的粉状物，忽然怒了，“夜语昊！！！！！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你不知道吗？”夜语昊笑眯眯的瞧着自家媳妇儿，“这可是专门用来止疼的药粉，产自中国少数民族的秘方，一般人我可不告诉她~”
“止疼的……药粉……”苏妍舞的脑袋像上了发条，一格一格转过头，“为什么药粉会在你脸上！！”
“因为颜色不错，”夜语昊回答的那叫一个理所应当，“临时找不到代替品，正好觉得它够白，就用了，如果你不满意呢，下次我准备别的。”
苏妍舞的火气在节节升高，只要一个临界点，就可以炸了夜语昊，“你骗我！”
拿止痛药粉扑在脸上，看起来当然苍白的吓人，她太紧张他了，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才会又被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