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大结局

竹宴小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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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九尾妖狐,“他”很难去形容自己对她的感觉,厌烦、忌惮、恐惧、迷惘……似乎什么都有。

    自结识以来,她帮过他,也害过他,是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存在。

    “他”至今也不明白,这只强大的妖狐一直追逐自己的原因是什么,不错,“爱”一类的字眼他自然不止一次从她的口里听说,但“他”实在无法相信这种荒诞的理由,而在面对九尾幽怨的眼神的时候,有时候会忍不住茫然,从妖的嘴里能听到“爱”,而身为人类的自己却从来不相信这种东西……究竟谁才是妖?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便是——“他”早已不是人类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兜兜转转的上千年,“他”是头一次这般直面她的眼睛,问出这个问题,而狐妖却是嫣然一笑:“这个问题合该是妾身问你呢?”

    “我要返魂香。”“他”回答的很干脆,狐妖凝视“他”半晌,而后长叹一声:“妾身要你。”

    听到这个从未变过的答案,“他”几乎要笑出来了,这头妖狐还真是……莫名其妙啊。

    “你若是要我的命,随时都可以拿去,反正现在我不是你的对手。”

    九尾失笑:“妾身若是要你的命便早就拿去了……何必等到今日。”她说着又莞尔一笑:“不过妾身倒也不是一点都不记仇的……毕竟,郎君昔日为阴阳师之时,生生将妾身封印在杀生石上,令妾身遭受粉身碎骨之痛,甚至险些魂飞魄散……这些,妾身有时还会做噩梦呢。”

    “既然如此,你更该杀了我报仇。”“他”冷冷地说道,妖狐一双妙目痴痴地盯着他:“若是再有一次能杀妾身的机会,你会……”“我绝不会手软。”

    九尾狐“咯咯”娇笑起来:“是了,这才是你。”

    “他”苦笑着开口:“我真是不明白……我身上有哪一点值得你……执着于我?”

    “郎君执着于返魂香的理由,便是妾身执着于你的理由。”狐妖宛然一笑,“大抵是因为……从未得到过。”

    “他”紧抿着唇转过身去,不再说话,而妖狐却不打算安静下来:“说起来,郎君为什么想得到返魂香呢?为了长生?可是,郎君这夺舍转生的法子虽然曲折些,但也算是个能够长生的法子吧?只不过,要小心会遭天谴哦~”

    她沿着唇笑的花枝乱颤,“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但若是真有那一日,妾身会为你挡着的。”她收起笑意,语气十分认真,令他忍不住侧目。

    “他”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我得到返魂香不为长生,而是……”他顿了一下,眼中充满了令九尾妖狐诧异的狂热,“我想要以此为样本,炼制出新的返魂香。”

    九尾先是惊讶,而后却又了然,到底他还是一名炼药师。

    只是,这追寻了数千年的理由……却是如此简单么?

    但随后她又自嘲地想着,自己追逐着他的理由,不也简单得很么?或许在某些方面,他们其实很相似。

    “既然你不杀我,那待会儿就不要妨碍我。”“他”斜睨着狐妖,语气森然地警告道,九尾嘻嘻笑道:“放心,妾身说过了,你与那少年,我两不相帮。”

    “那是最好。”“他”始终无法相信她,但她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能这么听着。

    而九尾的眼珠子转了转,也走到“他”的身边,往下俯瞰,在夜色的掩护下,没有人注意到这座处于中心商业区的高楼的周边,已经被一层若有似无的黑气围绕着了,而且还有不断往外扩散的趋势。

    她看了一眼“他”,又转过头去看着一直昏迷在角落的少女,她的眼睛微微眯起,那少年应该快到了吧?

    这里是人间炼狱吗……

    方简呆呆地看着这些自相残杀的人们,他们衣冠楚楚,可此时却面容狰狞,目露凶光,他们拿起所有手边一切能拿到的东西,疯狂地攻击着身边的人,意图置对方于死地,哪怕正在攻击的人是自己的亲人、朋友。

    可他们满是血丝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丝毫理智的存在了,而这样的眼神方简很熟悉,这种嗜血的疯狂他在不久前就见过——那个毫无预兆就变成杀人魔的邻居。

    而现在,这样的人却变成了一群,每个人身上多少都染着鲜血,已经有不少人倒在了血泊里,而这样大规模的相互厮杀已经彻底让这江州市里最繁华的商业大楼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那个混蛋……”方简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看到一个母亲终于失去了控制,癫狂地掐着自己孩子的脖子,而孩子面色青紫,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他来不及想太多,驱使着睚眦飞过去,然后一拳放倒了那个女人,接着抱起孩子,正要把他带离这个极度危险的区域的时候,手臂上却传来一阵异样,他低下头一看,那孩子正死死地咬着他的小臂。

    对于感受不到痛觉的方简来说,就算被咬下一块肉来也没什么,但让他心寒的是这孩子的眼睛,跟那些正在屠戮的疯子们没有任何区别,他凶狠地瞪着方简,如果不是力量差距太大,方简知道他是真的会杀了自己的。

    但即使如此,方简还是带着这个孩子离开了金叶大厦的范围,而离开那被黑雾包围的区域之后,男孩的症状稍有减轻,至少他松开了嘴,但整个人却变得毫无意识,眼睛翻白,嘴角流下涎水,痴痴呆呆的模样。

    方简把这孩子放在了距离金叶大厦有相当距离的一个电话亭里,他静静地沉思了一会儿,之后驾着睚眦在金叶大厦的东南西北四个角落都绕了一圈,每一个角落都停留了一段时间,做了一些准备之后才往金叶大厦的顶层赶去。他能感觉到那些黑雾的源头就是大厦的楼顶,而让这些人发狂的元凶自然就是这些阴煞之气。

    他不敢再去看楼里那些残酷血腥的场面,他很想去救他们,就像是救走那个男孩一般,但光凭他自己无法做到,甚至可以说没有人能做到,就算是警察进到这个区域之后照样会受到这些黑气的影响,从而也将失去自我意识,甚至比那些普通人更危险,因为他们拥有武器。

    其实那个男孩也不算真的安全了,而事实上方简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他注意到缠绕在大厦周围的那些黑雾已经在渐渐扩散了,这阴煞之气就像是病毒一般,到时候不只是那个电话亭,整座城都会受到感染。

    而这座城的人……方简闭上眼睛又睁开,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就算是拼上自己这条命。

    而真正能够阻止那噩梦般情景出现的方法就是——杀了那家伙。

    睚眦的速度很快,方简仰起头,可以看到顶楼已经近在咫尺了,他深吸一口气,又拍了一下睚眦的头,小东西会意,猛地一跃,直接跃到了金叶大厦的最顶层。

    方简从凶兽的背上跳下,冷冷地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的男人。

    而“他”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但并没有转过身去,而是笑着调侃他:“你好像来的有点晚啊……怎么,路上堵车了?”

    但方简并没有理会这家伙的揶揄,他的目光落在他脚边的少女身上,她紧闭着眼睛,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一直在瑟瑟发抖,方简怎么可能看不出她这是阴气入体的症状。

    如果时间再长一点,她的身体一定会落下极其严重的后遗症,届时别说是继续修道了,能不能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都难说。

    他暗暗地咬了咬牙,然后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接着开口道:“你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果然很有反派*oss的风范啊。”

    “他”一听就笑出声来了,一边笑一边回过身,意味深长地说道:“看你这话说的……其实在很多时候,我留下的形象都是正面的。”

    “是这样吗?”方简闻言也笑了,“既然如此,能不能麻烦你做点正面的事情……放过这些人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做正面的事情?”“他”笑着反问道,方简冷笑一声:“你做的事情,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吧?”

    “那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心理变态呗……方简腹诽着,却怕激怒了这家伙,于是翻了个白眼:“为了逼我交出返魂香。”

    “你既然明白,那为什么不给我?”他问的如此理直气壮,搞得方简都气乐了:“给了你之后我不就挂了?要是你拿着那块石头到处杀人放火要毁天灭地可怎么办?到时候我连化成厉鬼找你算账都办不到。”

    “他”失笑:“你还真看得起我……杀人放火,毁天灭地,这种无聊的事情我可没兴趣。”

    “哦?”方简挑眉,“那这楼里的那群人是在干什么?”

    “我之前就说过了吧,这只是一种手段。”他摊摊手,“包括之前的事情也是,我本身对杀人这种事并不热衷,之所以会做……只是因为那是我达成目的最快的途径而已。”

    “这么卑鄙无耻的话也只有你这种脸厚心黑的家伙能说的这么坦然了。”方简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不择手段也要得到返魂香,能不能问下是为什么?让我猜一下……你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肉身?”

    “他”摇摇头:“对我来说,肉身能用就行了,无所谓别人或是自己的……我想得到返魂香,然后炼制出更多的返魂香,这样的话,返魂香就不再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东西。”他顿了一下,然后呵呵笑道:“更多的返魂香就能拯救更多的性命,你瞧,我这可是在造福于世人啊……所以说,那些人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

    虽然早就做好了这家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这句话出口的时候,方简还是推翻之前对于这家伙下限的评估。

    他怒极反笑:“一枚返魂香就已经掀起了这么多风波,你他娘的还想大批量生产……你做梦吧你,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如愿的!”

    “所以这就是你跟我打了这么长时间嘴炮的原因?”“他”瞧着方简眼中满是戏谑,“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手里夹着符纸。”

    方简讪讪一笑,刚要说些什么,却立即变了脸色,因为他看到“他”将穆晓桐提了起来,手卡在她的脖颈上,方简知道“他”随时都能拧断她的脖子,而这也是对他而言最大的威胁。

    方简恨得差点要吐血,但还是不得不把符箓先收起来,他深深吸了口气:“每次都来这一招,很没意思啊。”

    “有用不就行了?”他微微一笑,扣住穆晓桐的下巴,强行把她的头抬起来,“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的话,她的命……你!”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话音未落,忽然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划过眼前,直直地往“他”的脑门里插,“他”一惊,在刀尖触到眉心之前,“他”用力地抓住了那只握着匕首的纤细手腕,随后直接捏碎了她的腕骨。

    “他”面色阴沉地看着不知道何时已经醒来的少女,没想到她的意志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坚强,竟然能在这般严重的阴气入体的情况下清醒,而且醒了之后竟然蛰伏着,等待最合适的反击时机。

    但最出乎他意料的还是……这丫头竟然直接找出了他的软肋,不错,这具用其他人的五脏四肢替换的身体,又被他以秘术灌注了大量的怨气,使得这具身体硬生生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变成了“怪物”的级别。

    纵使要比那些他用死尸制造出来的东西高级很多,但二者的命门却是一样的——灵台。

    如果被击破灵台的话,这具肉身未必会死,但肯定会从原本逆天的状态回到普通人类的状态,甚至遭受阴煞之气反噬,会变得更糟糕。

    而那个被阴煞之气缠绕和腕骨捏碎的双重痛苦侵袭的少女,此刻脸色白的吓人,下唇被她自己要出血来,但她的眼睛却是亮的吓人,挑衅十足地盯着他。而这般情形“他”也令杀心大起,不是中了她的激将法,而是真的感受到了威胁,于是他手中施力,打算立时就把她解决掉。

    却没想到这时候一个东西直直地朝着他的额头飞了过来,“他”下意识地一偏头,发现方简扔过来的东西居然是之前他拿去对付睚眦的九尾狐的颅骨。

    “他”一怔,随后忽然意识到不好,接着眼角余光便扫到一道黑影袭来,“他”下意识仍以为那是冲着自己的命门来的,便侧过头去,却没想到方简的目标却是“他”的右手。

    也就是牵制着穆晓桐脖子的那只手。

    等到“他”反应过来,整个右腕已经被胜邪锋利的剑刃齐齐切断,原本被“他”挟制着的少女也摔在地上,她克制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吟,继而便看见方简的身影飞快地冲了过来,直直地照着那家伙撞去。

    “他”不妨这小子居然有这么一连串的后招,怒吼一声,一拳朝他的门面击去,方简也不躲开,硬生生地受了这一拳,总归他现在也不会痛,只是那一拳的力量非常人可比,虽然感觉不到痛,但方简却觉得自己的牙齿隐隐有些松动了。

    好在这家伙现在只剩一只手,在受了那一拳之后,他直接攥住“他”仅存的左手,而后竟然以自己的头用力地撞击对方的头,这一下两个人的额头都破了,方简可以感觉自己的额头上渗出了些黏腻的血液,而“他”也是如此,不,或许还要更严重一点,因为灵台毕竟是“他”的弱点。

    方简当机立断,趁机把“他”往顶楼边缘外推,却没想到“他”在跌落的瞬间,竟然抓住了他的后领,将他一起带了下去!

    于是两个人便一齐从百米高的摩天大楼之上坠了下去!

    方简对此倒是还算镇定,他不认为自己这样就会摔死,就算是真的摔死了,这家伙肯定也活不成,一命换一命,很值得!

    但很快他就平静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到,在他二人一齐坠落之后,穆晓桐竟然也被一股力量扯落,“他”那被胜邪砍断的断手的边沿不知道何时生出了一股黑气,而这黑气竟然直接化成了一只手的形状,硬是将虚弱无比的穆晓桐拉扯下了天台。

    可恶!他有返魂香护身,不惧这高度,但她却是凡人之身啊!

    “看着她死在你面前的滋味如何啊?”“他”得意的笑声在猎猎的风声中变得很飘散,但落在方简的耳朵里仍然刺耳无比,他咬了咬牙,忽然伸出手指用力地戳进了“他”的左眼里,而“他”的左眼顿时血流如注,不过同样失去了痛觉,“他”笑的很轻松:“就算你这样做也于事无补了……”

    话说到一半,“他”却看到方简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一愣,然后就听到他说:“我有什么好补的?反正……她也不会有事。”

    随后“他”就看见一个黑影咆哮着追着急速下落的少女,并且在楼层过半数的时候,用嘴叼住了她。

    而那个时候他们俩距离地面已经没有多少高度了,而意图弄死穆晓桐的计划破灭之后,“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方简,紧接着一直紧紧揪着他衣领的手竟然收了回去,方简敏锐地感觉到这家伙是想甩开自己,那必定是还有什么后招,于是冷笑一声,反而抓紧了“他”的衣服。

    “他”连续踹了好几脚,方简都受了下来,而这些并不妨碍他看到围绕在大楼周边的那些黑气逐渐凝聚在一起,并在他们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化形成一只巨大的手,将他们接在了手心之中——其实原本要接应的对象应该只有“他”一个,但方简看穿了“他”的计算,硬是蹭上了这班“顺风车”!

    只是他心中却凝重的很,这些阴煞之气已经可以直接凝聚化形了,却不知道他先前的那个计划是否还能奏效……

    但现在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这阴煞之气凝成的巨手托着他们开始往上升,而对方又一次意图甩开他,而方简最大程度地发挥了牛皮糖神功,抱着死不撒手,虽说这样摔下去是摔不死他的,但身体受伤却是不可避免,在这拼命的关键时刻,能保存一点实力是一点啊!

    他二人在这里搏杀,被睚眦救下一命的穆晓桐已经被带回了顶层,而睚眦在落地之后立刻变为人形,小萝莉伸出一根白白嫩嫩的手指,放到嘴里想咬,却又因为怕痛而退缩了,但看了一眼只剩半条命的穆晓桐之后,又狠下了心,重重地咬了下去。

    指头立刻就咬破,鲜血涌了出来,丫丫倒吸一口冷气,却不敢浪费一滴血,立即蹲下身来,伸手用自己的鲜血在穆晓桐的七窍处画下符文。

    在先前和方简一齐赶来的路上,听过她的描述之后,方简判断出穆晓桐必定是大量阴气入体,从而临时教了一套化解之法给丫丫。本来应该是他来的,但他成为行尸走肉之后,血液不再流动,失去了灵性,却是无法施展相关道术了,因此借助睚眦之血。

    睚眦虽是出了名的凶兽,但亦是灵兽,只是一般人都不敢打它们鲜血的主意罢了,但丫丫却是头特别的睚眦,且与方穆二人关系匪浅,自然是一口答应,并且很努力地记住了方简所教授的复杂符文的画法。

    “千万别画错千万别画错……”丫丫一边念叨着一边快速地在穆晓桐的脸上画个不停,她生怕自己一停下就立刻忘了符文的画法,好在她的死记硬背还是有效的,以睚眦之血绘制的符文很快泛起一道淡淡的金光,随后融到了少女的肌理之下。

    而那些侵入到她体内的阴煞之气也被睚眦血中的灵性和煞气驱赶出去,通过七窍缓缓地离开她的身体。

    穆晓桐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这一次她感觉到那种阴冷刺骨的症状轻了许多,身上也稍微有点力气了,只是右腕的疼痛却更加明显了。

    但比起阴气入体带来的生不如死的感觉,这种直接的疼痛反而来的好受一些。

    只是右手却是废了。穆晓桐颤颤巍巍地抬起自己的右手,除了碎裂的腕骨之外,还有几根手指软绵绵地垂着,是之前“他”强行把胜邪剑从她手中分离,硬是掰折了她的几根手指。

    不过……左手握剑也是一样的!

    穆晓桐拍了拍扑到她怀里喜极而泣的丫丫:“多谢你了……”

    丫丫摇摇头:“能救母亲真是太好了!”

    穆晓桐的目中满是柔意,但很快又肃然起来,现在还很危险,尤其是方简还在跟那个怪物拼命,她怎么能闲坐在一边呢。

    “对了,母亲,阵法。”丫丫忽然开口,穆晓桐一愣:“阵法?”

    “嗯,父亲的阵法,”丫丫眨巴着眼睛,“他说阵法还没有完整,要你来把它画完。”

    她说着将一盒朱砂递给她,穆晓桐接过,她转过头向外看了一眼,果然发现那些萦绕在大厦周身的黑雾在呈上升状,而原来这些黑雾是一直在向外扩散的,很显然,它们是被什么禁锢住了而无法往外扩散。

    听丫丫说过之后,她一下子就猜到了那必定是方简布下了什么阵法起了作用。

    只是他说这阵法没有完整,要自己来完成。

    可他布下的是什么阵法呢?

    穆晓桐正在苦苦思索,却瞥见那黑雾已经开始弥漫到顶层了,而这其间夹杂着楼中之人互相厮杀发出的嘶吼声和哭喊声,她眉心一跳,顿时陷入了愤怒、悲哀和无奈等各种情绪交织的状态之中。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破除这些阴煞之气……等一下!

    穆晓桐看着那些黑雾,忽然振奋起来,她大概猜到方简布下的是什么阵法了,而她闭上眼睛,用灵觉感应了一番,果然在此楼的东南西北四隅感应到了隐隐的力量。正是它们组成了克制着这些煞气不让它们外流的牢笼,而也因为如此,无法向外扩散的阴煞之气开始往上涌,如果她没有意会错,这也是方简的目的!

    “我明白了,还差一个阵眼是不是?”穆晓桐的声音因为兴奋而略有些颤抖,她努力靠着墙伸出手,想把不远处的胜邪剑拿过来,丫丫见状,便直接把胜邪捞了过来递给她,穆晓桐接过胜邪剑紧紧地攥在手里,喃喃道:“光靠胜邪够吗……这些黑雾只会越来越多,时间再久一点恐怕……”

    说到这里,她忽然望向小睚眦,一字一顿地说道:“丫丫,你现在立即回到胜邪里,之后,任何情况下都不准出来!记住是任何情况!否则的话……”她狠了狠心,“我便立刻死在你面前!”

    她这般坚定的语气着实是吓到了小萝莉,她张张嘴想说什么,穆晓桐却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答应我。”

    丫丫的目中涌出泪水,却还是点了点头:“我答应母亲。”

    穆晓桐的唇边露出一丝笑意,揽过她用力地搂了一下,接着拍了拍胜邪,低声道:“去吧,记住我说的。”

    丫丫深吸一口气,随后就化为一道白光,与胜邪剑融为一体。

    “现在,可以作为阵眼了吧?”穆晓桐用剑支撑起身体,一步步地往天台中央走过去。

    另外一边,方简与“他”仍在斗得死去活来,虽然被方简废掉了一只手和一只眼,但身处由黑雾组成的巨手之中,“他”得到了源源不断的能量的补充。只是“他”也注意到了黑雾的异样,它们不再往外扩散,而是缓缓往上升。

    “你做了什么?!”“他”皱起眉,一拳打破了方简的嘴角,但方简也不含糊,胳膊肘也立刻撞在“他”的肋下,一边笑道:“你猜啊!”

    他们现在拼的完全是身体的强度,“他”虽然有黑雾可以补充力量,但方简体内也有返魂香,受过的伤害都会自动恢复,只是有的时间长些有的短些。

    而方简在和这厮拼命的过程中,也在想丫丫已经把穆晓桐给救醒了吧,如果那样的话,穆晓桐应该也能察觉到他所布下的阵法,而最关键的阵眼正是她的那把胜邪剑。

    他抬头望了一眼,已经快要接近顶层了,希望她在那之前已经把阵眼给布置好了。

    穆晓桐用左手蘸着朱砂在天台的中央涂涂画画,画好了阵眼所需的法纹,每一个法纹都需要凝神,将十数年修行的道法灌注其中,而这本也不是她擅长的事情,只是现在方简没办法做这件事,才只能由她硬着头皮上了,这是极费心神的事情,而她本就伤的不轻,此刻更是累到几乎虚脱。

    但她没时间休息,她立刻拿出胜邪,把这凶煞之剑充作阵眼放置在她所绘的法阵中。

    就在阵眼布置好的那一刻,那二人也回到了顶楼之上,方简第一时间就感觉到阵法运转起来了,不由得一喜,而那些黑雾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往上聚拢的速度。

    这么明显的异常,“他”自然也注意到了,虽然还很轻微,但他还是感觉到那些黑雾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

    怎么可能?那可是“他”一手炼化的!

    难道……“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方简,后者一脸微笑地望着“他”,肯定是这小子背后动了什么手脚,但刚刚他与自己一直在一起,那么……

    “他”的目光越过方简,望见了穆晓桐和她布置的法阵。

    “原来如此……是聚煞阵。”“他”目沉如水,手上捏了个法诀,接着那些汹涌而来的黑雾又开始凝聚,刚刚的那只巨手再一次出现了,这一次直接往穆晓桐的方向去!

    虽然在这聚煞阵的作用下,黑雾,也就是阴煞之气隐隐有要脱离“他”控制的范畴,但目前主导权依旧掌握在“他”手里,因此一定要在这些黑雾彻底失控之前杀了这个女人,破坏那个阵眼!

    但方简自然也猜得到“他”的想法,便冷笑一声,再次与“他”缠斗起来,而“他”不得补分心对付方简,那只巨手便隐隐有了要散的趋势。

    穆晓桐身处在黑雾的包围之中,身体又开始发冷,但她依旧盘膝而坐,尽力坐镇阵眼的稳定运行。

    而随着方简对那家伙的扰乱持续,聚煞阵运转的时间也得到了保证,黑雾的控制权也开始渐渐倾移,那只巨手几乎已经散去,而更多的黑气则在方简与“他”为中心的四周聚拢起来,隐隐要凝结为壁的趋势。

    “这是要用我炼化的怨气制成牢笼把我给困住吗?”“他”怒极反笑,“你可知道,你也会出不去的。”

    方简很平静地说道:“我一开始就没有要出去的打算了。”他说着笑了一下:“你我都是不该存于世的怪物,一起去死吧。”

    “啧,看你这话说的,别人听到了该误会了。”“他”还有心情开玩笑,似乎很轻松的样子,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根本一点都不轻松!

    这小子缠的太近,那丫头又在不断地加强阵法的法力,“他”炼化的阴煞之气几乎要被他们夺走了!

    不是看不起我这手段吗?用起来还挺顺手!“他”讥讽地看着方简,后者只是莞尔一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不用白不用。”

    两个人互相嘲讽,但却一刻都没有停止厮杀,而随着阵法运转,那座由黑雾凝结的牢笼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牢固,“他”也变得更加焦躁。

    失了一眼一手和方简搏斗,当然不占优势,而“他”更为穆晓桐所坐镇的聚煞阵所累,因为那即将凝立而成的牢笼,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迫。当然这一点方简也是一样的,虽然这阵法是他和穆晓桐共同布置的,但聚煞阵并没有长眼睛,不会因此就对方简实施豁免。

    方简也并没有把这个副作用告诉穆晓桐,他担心她知道后会瞻前顾后,失了先机。况且他本就打算舍下这条命与这家伙同归于尽的。

    阵法越来越强的控制力令“他”彻底失去自制力,“他”怒吼一声,在方简锁住他半边身子的情况下,竟然腾出那只完好的手,迅速地掐着手诀,而那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黑气又开始躁动,而闭目盘膝全神贯注在法阵里的穆晓桐显然感应到了,并且被阴煞之气的突然反弹给伤到了,她睁开眼睛,喉咙一甜,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可这不是最糟糕的,原本被镇压的黑雾不仅再次蠢蠢欲动,而且控制权又被“他”抢走了!

    到底这家伙才是炼化这些黑雾的人。

    方简这么想着,然后惶然黑雾再一次化形成巨手,而这一次的速度比之前还要更快,受了重伤的穆晓桐根本躲不开,直接被那只虚幻的巨手掐住了脖子,并且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眼看着她在空中不停挣扎,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方简也是心惊不已,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定下神来,尽快击杀这家伙,否则的话……

    谁知他刚要下杀手,却发现“他”忽然放弃了对黑雾的掌控,突兀地回过身来,同他面对面地站着,而他的一整只手已经生生地刺进了他的心脏之中。

    “返魂香,就在这里吧?”“他”微笑起来,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嘲弄,“你以为,那黑气对我很重要吗?我说过了,这些都是手段,我唯一的目的就只有返魂香而已。”

    方简能感觉到他的手已经贯穿了他大半个心脏,甚至有一根手指的指尖已经触碰到返魂香的表面了,这让“他”欣喜欲狂:“我终于,终于再一次碰到了……”

    但这时候“他”却发现方简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的身后,“他”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是穆晓桐冲过来了?不,她没这么快的速度,那是……

    “他”还没能得出个答案,而太阳穴却已经被一道黑色的箭一样的东西贯穿了,登时一大股黑气从他的灵台喷涌而出,而“他”的这具身体也立刻到了崩溃的边缘。

    原来那少女竟然在“他”放弃对黑雾控制权的一瞬间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那些阴煞之气,甚至能做到凝气化物,用“他”当初制造出来的东西毁灭了“他”!

    “方简!”穆晓桐艰难地站起来,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在坐镇阵法的同时还要分心去炼化那些怨气,她已经在透支自己的身体,但对方简安危的担忧还是让她挣扎着站了起来。

    “你别过来……进来了就出不去了……”方简的心脏现在被对手握在手里,那家伙在肉身几近崩坏之时,出于对返魂香数千年的执着,让“他”即使在这样的时刻仍然不愿放弃它。

    “我一定会得到返魂香的。”“他”的七窍已经开始渗血,但面上仍然带着笑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方简,“而你的这个身体,就暂时成为我寄居的地方吧……”

    没办法,“他”现在这个肉身被穆晓桐破坏的太厉害,而奄奄一息的方简是唯一可以得到的身体,虽然这个身体也是分分钟要毁坏的节奏,但只要“他”在返魂香离开他身体之前夺舍成功,就可以避免灰飞烟灭的结果。

    穆晓桐自然不会听方简的话,她一心要往这个阴煞之气构成的牢笼里闯,但极度脆弱的身体却在黑气面前败下阵来,只要一靠近这黑气,阴冷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钻进她的身体里,而这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阴寒让她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方简瞥见她到底没能闯进来,安心了些许,而他的手悄无声息地放到了衣袋里,慢慢地掏出了一张紫色的符箓。

    那是师父留给他的雷符,曾经嘱咐过只有在“最后关头”才能用,师父没有跟他解释过到底什么才是“最后关头”,但方简觉得,现在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他和“他”现在都是强弩之末,“他”肉身崩坏,而他也随时会灰飞烟灭,谁也没有能力彻底了结谁。

    这样的话,只好上大杀器了。

    以紫符为引,配合五雷诀,是能够引来天雷的。

    但这紫色雷符十分珍贵,方简以前从来没有机会使用过,他跟随师父十几年,也没有亲眼见到师父引过天雷,只听他说他年轻的时候用过两回,两回都差点丧命。所以在方简表示出对这门术法的好奇的时候,他并没有如他所愿教导他,而是凶巴巴地把他骂了回去。

    但终究,还是在他醉酒的时候被方简套出了使用的法门,师徒临别前也将雷符传给了他。以至于方简至今也弄不出当时师父是真醉还是假醉。

    雷法是道家术法里最有威力但也是最艰深的一门,要成功的用出雷法,各种要求限制极多,最重要的是,风险也极大。

    因为天雷威力太过,已经超过了人类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正常修士在引雷之时都可能因为一时不慎,控制不好力量,而伤到自身,轻一点就像是他师父那样,在床上休养几个月,而重一点则是伤及灵魂,变成活死人甚至更厉害一点,魂飞魄散。

    而方简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

    在拥有毁灭这世间所有邪恶的力量的天雷之前,他也会被打成是邪物,被天雷毫不犹豫地毁灭。

    对于这一点,方简在拿出紫符,不,甚至是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有认识了。

    无非是同归于尽罢了。

    他伸手扬出紫符,那符纸竟然轻飘飘地在空着荡着却始终没有落下来,而方简已经闭上眼睛,开始掐诀行咒。

    在看到紫符的那一刻,“他”和穆晓桐都明白了他要做什么,“他”终于头一次有了惊恐的感觉,大吼道:“你这个疯子!疯子!要死别拉上我!”

    而“他”握着他心脏的那只手也不顾一切地要将返魂香从他心脏里挖出来,“他”要他死,立刻就死!

    而穆晓桐也尖叫起来:“住手!住手!你等我!我的力气马上就恢复了……”

    “晓桐,用阴煞之气攻击他!”方简打断她的话,“不想我灰飞烟灭的话就快点!”

    穆晓桐的眼泪夺眶而出,但却无法拒绝他的话,虽然她知道他要她攻击那家伙只不过是为了更顺利地引天雷而已。

    而引了天雷之后,就连他自己也会……

    即使如此,穆晓桐还是颤抖着手引动那些黑气再一次凝成虚箭向“他”射去,只是她此时力量甚弱,驱动那些黑气已经是用尽最后的力量了,而“他”又有了防备,穆晓桐是很希望自己能一击诛杀他的,但却是有心无力,那黑气最终只击中“他”的肩,但就算是这样,也令“他”脆弱无比的身体更加接近崩溃边缘,手上的动作也停滞了下来。

    而方简也趁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继续刚刚中断的咒语,手上的指诀也更加疯狂地掐动着,他和“他”都在争分夺秒,但无论是哪一种结果,方简都会死。

    穆晓桐从他拿出紫符之后,就知道他选择了怎样的一条道路,而最令她绝望的是,她根本无法阻止他。

    方简将全部心神完全投入到引雷术之中,而“他”也同样不愿就这样站着等死,在方简的手诀和行咒声都即将完成的时候,“他”已经将半块返魂香抽离出他的心脏了。

    “就差最后一下。”他二人都默念着这句话,随后“他”将最后一丝力气灌注于颤抖的指尖上,捏住了返魂香的边缘;而方简却仰起脸,感受着第一滴落下的雨水,手诀和咒语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他望着布满乌色云团的天空,轻轻地说了一声:“你逃不掉了。”

    雨点密密匝匝地落下来,如同绝望之人的泪水,而“他”也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到一道极为细小的闪电似火柴一般,划亮了天空。

    但没有人会轻视这道细小的雷电,这意味着方简的引雷术已成,而即使再微小,它依旧是天雷,依旧带着摧毁的力量和绝对的意志,是一切邪物的最大克星。

    穆晓桐望着那道如火树银花一般美丽的闪电,眼中却满是悲恸,雨水打在她脸上,掩去了她的泪水,她已经不愿意去想自己此刻的立场,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不要死,无论如何,都不要死!

    而在天雷落下一刻,她没有勇气亲眼看着他灰飞烟灭,便满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而后耳朵里便是滚滚而来的雷电轰鸣之声。

    方简在面对天雷劈下的那一刻,是十分平静的,天雷并不会因为他是引雷之人就不将他纳入毁灭的目标,而他的心境却是从而有过的平和。

    终于,终于要解脱了。

    而他最后有些留恋地看了那个绝望哭泣的少女,心里哀叹着你我到底有缘无分,不过……你能活下去,这样就足够了。

    而他对面的家伙,却远没有他这般淡定地迎接死亡,面对着即将落下的天雷,他发出了不甘的吼声,但这并无法改变雷电的轨迹。

    “轰隆!”天雷如同预计地那般劈下了。

    只是……

    方简同“他”都震惊地望着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前的巨大狐狸,方简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引来的天雷确实落下了,只是并没有落在他们的身上,而是……落在了这个庞然大物的身上。

    狐狸的九条尾巴悠闲地甩来甩去,即使是在这样滂沱的大雨中,即使是在硬抗了一道天雷之后,它的尾巴依旧甩的随心所欲。

    方简忽然感到双腿一软,整个人坐在了地上,而“他”仍旧艰难地站着,目光复杂地望着那只狐狸。

    “妾身说过的,如果你遭了天谴,妾身会为你挡住的。”那九尾狐口吐人言,声音婉转,语气悠然,似乎一道天雷对这大妖根本不算什么。

    但“他”知道不是这样的,这狐狸的背上伤的不轻,就算是九尾妖狐,面对天雷还是有可能会死的。

    好在只有一道。“他”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竟然闪过了这个念头。

    而他这具脆弱到极点的身体也支撑不下去了,“他”直挺挺地往后栽去,就算是九尾为他挡下这道天雷,“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而就在“他”倒地的那一刻,九尾巨大的身躯忽然化为一个光点,电光火石一般掠到“他”身边,然后现出人形接住了“他”。

    方简呆呆地看着这只他从未看透过的狐妖,完全不明白她突然冒出来抗下雷击是为什么?难道真是刚刚她说的那个不可理喻的理由?

    不过这家伙……本来就是个不可理喻的妖怪。

    他这么想着,忽然发现九尾笑吟吟地盯着他看,他一怔:“你……”

    “那返魂香,原本也是妾身借给大人用的,现在,也该归还给妾身了。”她的一条尾巴直接伸到方简胸前,卷住了返魂香,方简根本无力阻止她,只得苦笑:“我本来就是要死的人,你要拿走也无可厚非,只是,你要拿去救这家伙吗?”

    九尾嫣然一笑:“妾身要是想把这东西给他,早就给了,何必等到现在?”

    这话让方简与“他”俱是一呆,接着狐尾就干脆利落地卷走了方简心脏里的返魂香,而在返魂香离体的一瞬间,方简立刻感觉到寂灭的力量迅速地在他身体里蔓延开来。

    原本九尾出现挡下雷击的神转折已经让穆晓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但眼见九尾又将返魂香取走,她立时就疯了:“不要!不要……”

    可还没等她喊完,她又见到那妖狐张开了嘴,紧接着一颗金色的光点从她的口中飞出,而后进入到方简的身体里。

    “那是……”还没说完的话卡在穆晓桐的嗓子眼里,简直要把她逼疯了。

    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九尾狐并不是真的要置方简于死地,不……应该说是,在救他。

    而方简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因为他身体的那股寂灭的死气竟然在那金色光点进入他身体之后去驱散了,与此同时,那光点散发出的力量迅速地顺着他的经络血脉蔓延,那是强大、纯净又柔和的力量。

    而这股力量,让他死而复生之后,第一次感觉到了温度。

    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而是血液恢复流动、心脏恢复跳动之后带来的实打实的温度。

    “那是……你的内丹。”“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迅速衰弱下去的九尾狐,“为什么……”

    原本强大无比的狐妖在吐出自己的内丹之后,气势瞬息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妖狐的唇边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妾身可是变丑了?”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怔忡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会。”

    九尾似乎很开心,她笑起来:“那便好。”接着又叹了口气:“大人与我有恩,也因你而意外亡故,妾身又利用返魂香打扰了他亡魂的安眠,利用他做了些过分的事情……妾身也十分过意不去,因此,妾身献上金丹,当做是赔罪了。”

    方简抚摸着自己的心口,在九尾狐内丹入体之后,他豁开的心口又阖上了,只是其他部分的伤处就没这么好运了,这会儿痛觉也恢复了,一时之间全身各处疼痛一齐袭来,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

    但也是这样的疼痛,才让他感觉到,自己是真真正正地活过来了,而不是依靠着返魂香,作为一具行尸走肉活着。

    “你欠我的,其实也没那么多。”方简虽然很珍惜活着的感受,但还是摇摇头,“这颗内丹,太珍贵了。”

    “那就当是大人欠妾身的好了。”九尾妖娆一笑,接着又是一条狐尾甩出,把先前充当阵眼的胜邪剑卷了过来。

    “穆姑娘,这剑再借妾身用一次!”九尾说话间已经将胜邪握在了手里,而她将另一只手中的返魂香抛起,“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狐妖一笑,接着手起剑落,竟然将返魂香劈成了两半。

    方穆二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的举动,唯有“他”苦笑着摇头。

    对于追寻了返魂香数千年的“他”来说,也许这世上没有比“他”更了解这灵物的人了,而九尾这么做,是要一次性实现他们俩的夙愿吗?

    “他”要返魂香,而她要“他”。

    紧接着劈开的两瓣返魂香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如同黑洞一般,散发着绝对恐怖的力量,几乎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纳入其中。

    而那其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从来没有人知道。

    而九尾狐拉起“他”,笑着问道:“郎君可愿随我走一遭?”

    “他”依旧苦笑:“我有能力拒绝吗?”

    狐妖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之后忽然拥住“他”,吻上了“他”的嘴唇,而就在那一瞬间,两个人的身影一齐被那个黑色漩涡给吸了进去,消失无踪。

    方简骇然地望着他们消失的地方,那黑洞的力量太让他感到惊悚,他甚至担心会不会下一秒自己和穆晓桐也被吸进去。

    但好在,那个漩涡并没有扩大的趋势,反而渐渐缩小,最后消弭于无踪,两瓣返魂香也重新合为一体,但只在空中晃了个虚影,接着竟然消失不见了。

    返魂香……消失了?

    方穆二人仍有些不敢相信,但返魂香是真的消失在空气里了,而它那个神秘又恐怖的内部世界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良久过后,他总算是回神,这个时候雨也停了,只是吹过的风却还是冷的,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然后望向穆晓桐。

    她还在怔忡之中,方简看着她那个呆样,不由得一笑,他费力地站起来,先把胜邪放回原来阵眼的地方,毕竟虽然“他”消失了,但那些黑气还在,他们还必须利用聚煞阵镇压这些阴煞之气。

    等到恢复了阵眼之后,阵法再度运转起来,黑雾果然又平静了下来,方简也算是松了口气,然后一瘸一拐地朝少女那边走去。

    “喂,没事吧?”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而穆晓桐这时候才如梦初醒一般,她两只手慌乱地摸着他的脸:“你……你……没死?”

    方简把她的一只手按在他的脸上,笑道:“没死,而且借着九尾内丹的力量,我的身体再次恢复了生机……你看。”

    他把她的另一只手引到自己的心口上,穆晓桐感受到他平稳的心率,呆了一呆,而后又落下泪来:“太好了……太好了……这也算是你的一场机缘了。”

    “别哭啊。”方简叹了口气,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水珠,“今晚真是惊心动魄,神转折太多,我的心脏都有点适应不了。”

    穆晓桐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那妖狐……到底在想什么?”

    “有谁能猜得透九尾狐的心思?”方简亦是十分挫败地摇摇头,但又苦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我终究是欠了她的。”

    “会不会有一天,她会回来?”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她的能耐啊……简直都要逆天了。”方简叹服道。

    “那到时候你……”穆晓桐着急地说道,方简搂住她的肩,大笑道:“管他的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我现在白捡了一条命,一定要好好珍惜才行!”

    穆晓桐也笑了:“那是自然……总归,真有那一天的话,我会跟你一起……的。”

    “啧,你这话的意思莫非是……”“哼!别想歪了,本座只是说,看在道义上,会施以援手罢了……你可别误会!”

    方简微笑着看着这个轻嗔薄怒的女孩子,忽然抬起她的下巴,歪着头细细瞧着。

    穆晓桐被他看的十分心慌:“你……你在看什么啊?”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劫后余生,难道不需要庆祝一下吗?”

    而她继续慌乱:“庆祝什么呀……还有很多烂摊子要……收拾啊……”

    “明天再收。”

    “那些人……”

    “待会儿再管。”

    “你……”

    当那一吻落在她唇上的时候,她正好瞥见东边的天际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再然后便像是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一缕光芒破开厚厚的云层,照亮了天空的一隅。

    一吻结束,她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肩头,感受着日光落在身上的温暖。

    晨光熹微。